万历三十一年秋(一六零三),大师在曹溪写信给达观大师,请他来重兴祖庭,但因发生了震动中外的‘妖书事件’,达观大师不幸被捕入狱。所谓‘妖书’即达观大师要求朝廷减免矿税的谏文,因为奸臣的挑拨,所以一片为国民的忠心,竟被冤屈入狱。

这时,执政者想把达观大师处死。达观大师说:‘世法如此,久住何为!’就洗了浴,点起油灯,端坐说了一首偈:

一笑由来别有因,

那知大块不染尘;

从兹收拾娘生足,

铁橛花开不待春。

说毕即溘然而逝。达观大师的近侍曹学程,听说达观大师已逝,急忙赴到,见师端坐不动,就抚着师的背说:‘师傅去得好!’达观大师又开目微笑而别。这时年龄只有六十一岁,他这样洒脱自在的了脱,使朝野上下闻之,无不叹服。

憨山大师听到达观大师逝世的消息,便想赶去吊唁,但因路途遥远,未能如愿。大师从南岳启程,经过数千里的长途跋涉,终于赶上荼毗法会上,大师举起火把说:

‘性火真空,性空真火,狭路相逢,定没处躲。恭维紫柏***,达观大和尚,偶来人世,误落尘寰。赤力力,脱尽娘生花衫;光砾烁,露出本来面目。荷担正法,纯刚就练就肩头;彻底为人,生铁铸成肝胆。生死路上,直往直来;今事门头,半开半掩。六十余年松风水月襟怀;千七百则兔角龟毛在仗。饶地未后风流,未免藏头露尾。撇下脏私,谁料落在憨山道人手中,今日恃为人天众前,当场拈出,大众还见吗?’大师用火把画了个O相,又说:

柱杖挑开双径云,

通身涌出光明藏。

珍重诸人着眼看,

这回始信无遮障。

荼毗了达观大师后,大师和达观大师的弟子们将达观大师的舍利安置在塔中,憨山大师又作了一篇塔铭,其中说:‘师诞生后,五岁不语,一僧过门,摩其顶而谓其父曰:“此儿出家当为人天师。”言讫忽然不见,师逐能语。髻年,性慷慨激烈,妇女无敢近。年十七,欲仗剑北游,至苏州阊门,天下雨,值虎丘僧明觉,见师少年不群,心异之,因与同盖,归寺餐宿。师夜闻诵八十八佛名经,侵晨,即解腰缠十余金,请剃发,礼明觉为师,往来三吴间。

‘一日辞明觉师去,闻僧诵张拙见道偈,至“断除妄想重增病,趋向真如亦是邪”遂大疑之。每至一处,辄书二语于壁间,疑至头面俱肿。一日斋次,忽悟,头面立消,自是陵跞诸方。

‘过匡山,穷相宗奥义。一日行二十里,足痛,师以石砥脚底,至日行二百里,乃止。游五台,至京师,参遍融大长老,留住挂搭。遍参笑岩、暹理诸善知识。

‘见大千润公,上堂讲公案,以口耳为心印,以帕子为真传,师叹曰:“西来意果如是乎?”遂不入众。南还,至嘉禾,有密藏道开,南昌人,弃青衿出家,依师为侍者。郡城有楞严寺,为长水疏经处,久废。师与太宰陆五台公光祖心契,始议恢复,建禅堂五楹。成日,师行锥刺臂血盈盂,书一联云:

若不穷心,坐禅徒增业苦。

如能护念,呵佛犹益真修。

‘师念大藏卷帙重多,致遐方僻陬,有终身不闻佛法名字者。欲刻方册,易于流通,普使见闻,作金。刚种子,即有谤者,罪当自代,遂倡缘。’

达观大师在一些居士的帮助下,大量印刷了佛经方册的单行本,便于流通,易于翻阅,对佛教的传播产生了不可估计的作用。

塔铭中接着说:‘师即刻藏嘉禾,有成议,’乃返吴门,省的得度师觉公,已还俗,以医名。师乃诈姓名,称病舟中。延明觉和尚珍视,觉见师,大惊,师即涕泣,劝之剃发。觉惭愧,还执弟子礼。’由此可见达观大师对师的至诚心和报恩心。

塔铭中又说:‘予度岭南五年,师以予未归初服(即僧服),每叹曰:法门无人矣!若坐视法幢之摧,则绍隆三宝者,当于何处用心耶?老憨不归,则我出世一大负,矿税不止,则我救世一大负;传灯未续,则我慧命一大负。若释此三负,当不复走王舍城矣。’

达观大师时刻念念于怀的,是佛教的兴盛、人民的幸福,可他这三负,在他在世时,却没有一件能圆满成功,这责任无疑留给了憨山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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