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如何是一切法常住?”师云:“老僧不讳祖!”其僧再问,师云:“今日不答话。”

《大智度论》云:“一切法,略说有三种,一者有为法,二者无为法,三者不可说法。此三已摄一切法。法无生灭变迁,谓之常住。”此僧之问,亦似教非教、似禅非禅而直询真如。“老僧不讳祖!”,赵州为明眼祖师,其开示亦自然与历代祖师不二。若示真理,又何必与历代祖师同一。一句“不讳祖”,使人无咀嚼分别处。其僧再问,赵州以“今日不答话”了断。学禅之人常思进入“言语道断”的境界,但不论独坐、独思、独行,这个“断”字往往与己无缘,真是千呼万唤不出来。在赵州“不答话”的机境之下,能有“断”的感受吗?能体悟到“一切法常住”的真如吗?

问:“万物中何物最坚?”师云:“相骂饶汝接嘴,相唾饶汝泼水。”

万物中何物最坚?问得饶有趣味,若从实答来,几无可答之物。因万物皆从缘起,坏空难免,难以“坚”字当之。若答以空、金刚心,没滋没味,又有不空、烦恼心与之相对。亏得赵州身经百战,一句俗语便了此问。若非看破红尘,得了大定之人,决难于此说得行得。世间人一点小委屈尚受不了,何况唾骂?其脆弱可知。反之,其坚亦可知。

问:“晓夜不停时如何?”师云:“僧中无与么两税百姓。”

唐初原行租庸调法,德宗建中元年用杨炎之议改为两税法,把租、庸调和而为一。规定用钱纳税,分为夏秋两税。此为安史之乱后,唐王朝在税制上除弊兴利之举,稳定了唐王朝当时几陷崩溃的经济。

此僧所问的“晓夜不停”,亦不好答他。明暗、智愚、凡圣均为“不停”,又当如何呢?人为事使,心为境忙,如同当时百姓,为春秋二时的朝廷赋税忙得劳苦不堪。出家人超然于世事之外,自当心不附物,自在解脱。为何陷入“晓夜不停”中不思出离呢?借时事喻出,以点化那僧,妙哉!

问:“如何是一句?”师云:“若守着一句,老却你。”

“一句”,是禅门内明体之喻。云岩参百丈,二十年不契,后参药山。药山问他:“甚处来?”云岩云:“百丈来。”药山问:“百丈有何言语示徒?”云岩云:“百丈常如是道:‘我有一句子,百味俱足。’”药山云:“咸则咸味,淡则淡味,不咸不淡是常味。作么生是百味俱足的味?”云岩无对。云岩后又参南泉,在南泉、药山钳鎚之下,终于彻悟。一次药山问他:“闻汝解弄狮子,是否?”云岩云:“是。”药山云:“弄得几出?”云岩云:“弄得六出。”药山云:“我亦弄得。”云岩云:“和尚弄得几出?”药山云:“我弄得一出。”云岩云:“一即六,六即一。”此公案出,“一句”之禅风遂行。然流久生弊,恰如船子和尚所云:“一句合头语,万世系驴橛。”多少禅人于此执着,哪知“一句”的真味。故赵州云:“若守着一句,老却你。”生生将那僧眼睛换却。

师上堂,谓众云:“若一生不离丛林,不语十年五载,无人唤你作哑汉,已后佛也不奈你何!你若不信,截取老僧头去。”

此乃赵州数十年行脚所得之真谛,道在自悟,不在行坐。若能万缘放下,不语十年五载,如达磨当年面壁一般。此般死心塌地者,其信定功夫无可动摇,好消息自在其中。

今人学佛,多好神求异,不知道在平常。禅宗尊宿,英伟杰出如赵州,五百余条语录及事迹,无一涉神涉怪,都在平常中与人开示大道。东寻西觅者、好神求异者何不回到祖师门下,择二三语录修习一番,其中的胜境风光,足以醇美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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