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塔心理学在景观中的应用

□∵雷莹《装饰》∵2004年第09期

格式塔心理学(Gestalt∵Psychology)把人的知觉看作是一个整体性的抽象过程。它一方面保持着图形的整体结构,另一方面还要对原型进行简化,它的图——底关系的原则实际上已包括了在整体的抽象中去寻求变化的含义。客观对象必然区分为“图形”与“背景”,图形是被感知的中心,而背景只是对图形的陪衬。

在格式塔心理学中作为代表的埃德加·罗宾(Edgar∵Rubin)着名的“杯图”。在注视作为“图”的杯子时,作为“底”的白色部分成为非图形的空间。如把白色部分看成两个人相对的侧影时,黑色的杯子部分则成为非图形的空间。不过杯子和侧影不可能同时作为主体,但“图”和“底”的关系可随时替换。也就是说,在眼睛所看到的形象中,我们实际能够看到的只限于对“图形”、“物体”或“主体”的印象。如果看杯子,杯即成为“图形”,白色的部分即成为“背景”;如果看二人相对的侧影,侧影即成为“图形”,黑色部分则成为“背景”。黑色与白色的交界线只在一边起作用,或成为杯的轮廓线,或成为侧影的轮廓线,而不会同时成为二者的轮廓线,如果一方成为“图形”,另一方则成为“背景”的非图形空间。

一、“图形”与“背景”的关系和“阴阳”之说

探究“图形”与“背景”的关系,其渊源来自老子的“阴阳”之说。老子认为,把握物之本体是十分漠然的,乃称之为“气”。气是生命之源,又是宇宙的生命力,其发展结果分成了“阴”与“阳”,宇宙万物均由阴阳来表现,即“有”与“无”的相对认识。老子说∵:“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老子的从周围的“无”中切取出来的“有”的思想,根据格式塔心理学,即是从周围的“背景”中切取出来的“图形”。为了构成“阳”、“有”、“图形”,就需要形成老子所云之器,它具有“阳”与“阴”、“有”与“无”、“图形”与“背景”的边界线作用。

在特定的条件下,面积较小的面总是被看作“图”,而面积较大的面总是被看成“底”;从色彩上去感觉,亮度大一些的区域容易被看作是“底”,当一个明亮的图样和一个较灰暗的图样发生冲突时,总是明亮的图样被看成底,因为明亮的色彩视觉感更强。由此可见,图与底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关系,只有二者的结合才真正构成一个格式塔。这就是说,任何一个图形的“显现”都需要有背景,而背景之所以是背景又是指它与形的关系而言。这样看来,“永远不要离开背景去看待一件事物”的说法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二、“图形”与“背景”的关系和建筑空间的比较

我们看任何一个城市的地图,都会发现城市比周围的环境密度要大,相对周围的“背景”来说带有“图形”的特征。在城市整体结构中,中心常常是被感知的图形,而周边街区则为衬托的背景∵;广场与若干道路相交,则广场为被感知的图形;某些显眼的建筑在街道的对景中出现,那它也成了被街道衬托的图形。街道为了成为真正的形体,则必须具有“图形”的性质。街道不可能在什么都没有的场所存在,亦不能与周围的环境分离。街道无非是该处所建的成列建筑物的同伴,街道是母体,它依靠周围的建筑而生存。街道正是由于沿着它周边有建筑物才成其为街道。在景观方面,实体建筑空间与街道的构成,可以把由它所构成的空间领域作为“图形”来考虑,那么建筑的外部空间就成了“背景”。如果建筑物是孤立的,建筑即自然成为主体,街道则成为联系其间空间的“背景”。当建筑由一幢变为两幢以至数幢,而最终形成街道时,建筑与建筑之间所形成的空间,与其看成建筑外部单纯的“背景”空间,不如作为由建筑与建筑围成的内部“图形”空间来考虑。这个“内部的”建筑外部空间,是与纯自然不同的没有屋顶的外部,是很可能从“背景”反转成“图形”的空间。

今天,在城市空间或景观问题上应用“图形”与“背景”观念,是在对原有空间现状进行分析的基础上,然后为该空间赋予“图形”要素∵;或把一向作为“背景”考虑的空间,有意识地改作“图形”来考虑。例如,当建筑师在图纸上进行构思时,就是在朦胧的“背景”中有意识地在探求某个目的或意图的“图形”。所谓建筑,是作为与包围它的“外部”相对应的“内部”来体验的,也就是如何建立限定空间边界线的技术。换句话说,也就是在浩瀚的“背景”中设定边界线,在其中创造满足人们意图的“图形”空间的技术。

三、“图形”与“背景”的关系和石窟的建筑

最初把“图形”与“背景”观念应用于建筑和城市空间中的,是丹麦建筑史家拉斯姆森(S.E.Rasmussen)。他在《作为经验的建筑》一书中论述“建筑的实体与空洞”时,提到印度卡尔里(Karli)的石窟寺是挖掘山崖而建成的,是以造成石块凹部而建成的。此山崖中的空洞作为寺庙是非常重要的,包围它的山崖残留下来,构成了模糊的“背景”。过去的建筑一般都是把一块块砖石垒砌起来,或是用一根根木材架构起来去创造空间,而这里却好像是从巨大的山崖上用减法挖成的洞穴寺庙。

石窟寺是佛教建筑的一个重要类型,它是在山崖陡壁上开凿出来的洞窟形的佛教建筑。虽然石窟寺的概念源于印度,我国的石窟寺是随佛教的传入而出现的,但在中国开凿山崖并予以建筑手法处理,却是从汉代的崖墓便开始的,具有着悠久的传统。所不同的,崖墓是封闭的墓室,而石窟寺则是供僧侣的宗教生活之用。

初期的石窟,都是开凿成椭圆形平面的大山洞,洞顶雕成穹窿形。它的前方有一个门,门上有一个窗,后壁中央雕刻一座巨大的佛像,左右有侍立的胁侍菩萨,左右壁又雕刻有许多小佛像。洞顶及壁面没有建筑处理。

较晚时期的石窟多采用方形平面,这类窟的壁面都满布精湛的雕像或壁画,除了佛像外,还有佛教故事及建筑、装饰花纹等。在布局上,由于窟内主像不过分高大,与其他佛像相配合,因而内部空间显得很宽阔。窟的外部多雕有火焰形券面装饰的门,门以上有一个方形小窗。这类石窟,内部己有建筑处理。

因此可以看出,随着建筑处理、雕像分布的创新方式,“图形”的视觉感更加强烈了。

四、“图形”与“背景”的关系和建筑夜景

下面我们将“图形”与“背景”的关系反转,与建筑的夜景和昼景关系加以比较。

我们观察一下广州天河沿中信一带的超高层大楼的夜景,发现白天窗子比外墙暗而起到“背景”作用,夜间灯火通明的窗子作为集中的形态则起到“图形”作用。昼景与夜景中,外墙与窗子出现了“图形”与“背景”的反转现象。

当夜幕降临时,只见高楼大厦数不清的窗子里,有无数的灯光,随着建筑的外墙消失在昏暗之中,只有窗户在夜空中透出光亮。白天,街道的主体也是建筑的外墙,只有窗户等处的玻璃较暗。一到晚上,建筑的外墙就很难看清了,窗户部分一下子变成了主角。因为室内比室外亮,白天看不到的内部空间可以看到了。建筑出现了通透性,室内空间一下子近在眼前。建筑和我们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如果从很远处看夜景的窗户,就象是满天星斗。星星也宛如建筑物的窗户,透过夜空的“背景”,使人觉得它就像“图形”似的近在眼前。

要真正把建筑作为夜景来考虑,就必须有一定通透性,大面积玻璃幕墙的现代建筑,通透性较强。在昼光中外墙的轮廓成为“图形”∵;夜景中外墙消失,玻璃窗醒目地突出来而成为“图形”。这样,“图形”与“背景”的关系是可以反转的。如此看来,把格式塔心理学中“图形”与“背景”的观念,应用于建筑空间和景观中是特别有趣的。

五、“图形”与“背景”的关系和水景

水,对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是最基本的。从文明的开始,人就是沿着水前进,群居在沼泽地和湖旁。作为景观之一的水景,也可以引申“图形”与“背景”的观念。一般来说,我们往往将陆地看成是“图形”,把水面看作陆地的“背景”。而当陆地景观在水面产生倒影时,此时的影子也可作为“图形”来考虑。

走在湖边的林荫小道上,眺望对面湖岸延伸的树林倒映在静静的湖面上,形成了倒影景观,湖天一色。当天空也倒影在水面上,天空与水面作为一个统一的背景才衬托出树林的形状。恰似把埃德加·罗宾(Edgar∵Rubin)的“杯图”横过来构图一样。天空与湖面同时成了“图形”,树林及其倒影则成了黑色的“背景”。但同时天空与湖面又成为白色“背景”,树林与其倒影则成为“图形”。这可看成是“杯图”的“图形”与“背景”的反转,也可理解为“阴阳”之说。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城市中的许多湖泊已遭到污染,并且作为工业废物和建筑、生活垃圾的堆积处,从中我们还能发现水边的格式塔特质吗?虽然如此,在人们的心中,水面景观的“图形”与“背景”的影子却永远存在。

参考文献:

①(日)芦原义信:《街道的美学》,华中理工大学出版社,武汉,1989。/②(美)鲁道夫·阿恩海姆着,滕守尧译:《视觉思维》,光明日报出版社,北京,1986。

雷莹∵广州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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