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显执境为一之过失

执着实有极做的学者,尽管听了上面种种的破斥,但仍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仍执外面境界的实有,谓如眼所缘的青黄等境,无一不是实有自体的,怎么可说外境都无但唯有识?唯识家看执有实境者,总是这样的执迷不悟,于是进而问道:你所说的眼等境亦是青等实色等性,究竟是一还是多?假定是多,应是极徽,如前已破,有很多的过失,现在不必再破,假定是一,又有下面的五大过失,将这五大过失指出,极做实有的理论就被推翻。顼日:

一应无次行∵∵俱时至未至∵∵及多有间事∵∵并难见纽物

这首颂中,基师述记,指其具有五大过失。记说:“颂中一字,牒外人执。应无二字,通下五难。五难者何?若执境一:一、应无次第行义;二、应无俱时至未至;三、应无多有问事;四、应无有间;五、应无难见细物。今合第三多有间事,第四有间,为第三句;及并二字,显相违释”。现按五大过失的次第,简单的分别说明如下:

二应无次行”,这是第一种的过失。无次行是对有次行而言。次行就是次第而行,如行路的一步步的行去。世间的行路,明白所见的,有渐次渐次的走去,决不会刚落下一只脚,同时就到所未到的地方。假定如你所说外境是一,其问没有一点隔别障碍之处,那我们刚放下这一脚时,所未到的地方就应同时到达,因那未到的地方,即这已到的地方,已到未到的地方,本来就是一个的,还有什么已到未到的差别?所以你们说一,是没有道理的。

“俱时至未至”∵∵,这是第二种的过失。外境若是一个,没有渐次行于大地的事情,在同一时间内,于此于彼的两个不同地方,不应有到有不到的差别。换句话说:当你的脚到达这个地方时,现在这同一刹那间,亦应到达那个地方,因为你执彼此是一的。反过来说:在你的脚到达这儿时:如果不能同时亦到达那儿,在道理上讲,亦不应到达这里,因为你执彼此足一的。总之,要到就一起到,要不到就一起不到,可是事实不然,所以说一是非理的。

“及多有间事”∵∵,这是显示第三种与第四种的过失。如上所说,既然没有同时至未至的差别,则在同一地方,有很多象马牛羊,是诸象马牛羊之间,应该无有丝毫间隙,为什么?因你妄执外境是一的。外境是一,象于一时,没有至与未至的差别,其他马牛羊等,同样是如此的。所以凡是马所到的地方,象等亦同样的到达,或者凡是象所到的地方,马等亦同样的到达。这么一来,有马的地方必然有象,有象的地方必然有马,如此象马相融,和合而成一体,那里还可辨别象马差别?可是现实世间我们所见到的,虽有很多象马同在一处,但马与马之间,象与象之间,固各有其距离,就是象与马之间,虽站得非常靠近,但仍有它们的距离。亦即是说:马所到的地方,象是不能到的、象所到的地方,马是不能到的,马象之间,明显的互相成间隙事。由此可见,唯有许多物质在一起,方可显出彼此间的距离,假定只有一物,试问那来距离?所以你们执着外境是一,不论怎么说,都是不合道理的。

外人又挽救说:我们不说有多象马相处的中间有其距离,而是在象马两者俱不到的地方中间,可以发现它们空间的距离。现在唯识家再难他说:你如承认有两个以上的多境,可说它们彼此之间有所相隔;,但你坚执外境只有一个,有马的地方有象,有象的地方有马,无有不为象马所到的,如是象马在处;,中间根本无空,还有什么距离可说?可是事实,凡有彼此的,必有间隔的。但这首要前提,必须承认多境,如执外境是一,即有无间隔的过失。

“并难见细物”,这是第五种的过失。细物,是指难见的微生物。“佛观一钵水,八万四千虫”,此虫就是水中的微生物,为我们肉眼所不能见的,唯有天眼才能明白的见到。但体形庞大的动物,如象马牛羊等,我们肉眼可以看得很清楚。假定三千大干世界只是一境,则世间就不应有凡夫肉眼可见之物。因为要有许多东西同时存在,方可说有某些物体为凡夫肉眼所不见,某些物体为几夫肉眼所明见,如果只是一境,绝对不可分别有见不见的两类。如上所说,既然没有一样东西,有至不至的差别,凡是象马所在之处,即是遍至彼彼境的。这么一来,水中的微生晶与彼粗显的事物,假定是在同一地方,即应亦同遍所住处。如是小虫与彼粗物,其量相等,粗物为我们所能见,小虫亦应为我们所能见,那里还有什么难见的细物?可是事实上,在现实世间,为我们肉眼所不见的细物,是很多很多的。因此,你们说外境只是一个,在道理上,无论如何是讲不通的,所以不应妄执外境是一。

以上,不但将外境实有的理论攻破,就是最初细小的实有极微也被攻破。于此或许有人会问:极微若果真的了不可得,你们还大谈极微做什么?本论的论文说:“觉慧分析安布差别立为极做”。极微是假名安立的,根本没有它的实体可得。这是唯识家的答覆。极微尚且是假名安立无实自体的,由极微所组成的三千大干世界,当然亦是假名而无实在自体可得。要知大至世界小至微尘,无一不是我人心识之所变现的,离开心识根本没有一法可得。所以论说:“是则离识,眼等色等,若根若境,皆不得成,由此善成唯有识义”。据此,证知唯识家只承认有自己内在的心识,绝对不承认有外面的实有境界。外境素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粗的,一类是细的。粗的外色,不但为人人所见,且为各大学派共同承认其非实,因而粗色非实有的问题,彼此间可说没有诤论,成为诤论焦默的,在于极微的是否实有。但从上面的五颂分析看来,唯识家确是很肯定的破斥主张极微实有的学者。

主张外境实有的学者,虽受到唯识家的种种破斥,但仍不甘承认自己思想的错误,于是又提出了许多问题,来责难唯识学家。首先,他们提出现量境来论。意谓外境是否实有,并非由于人们心中,觉得怎样而决定的,仍是由于现量觉知来决定的。现量,就是现前所有的知识,是真真实实的,没有一点错误,依此可以判断一件事的正谬。因为现量,是一种亲切、直接而明白的体验,是一种直觉到的经验,不是意识的分别。不过成为现量的,要具有三个条件:一、现前,即明白的呈现在我们面前。二、现在,即是在现在的时候,既不属于过去,又不属于未来。三、显现,即明白地显现出来,丝毫没有隐藏。现在姑以我们面前的大香炉为例三逗只香炉,现在明白在我们面前,既不是我们过去所看到的,也不是我们想在未来去看的,而是我们现在清楚所见的,且这所见到的香炉,千真万确的明白显现出来,所以它是现量境。凡是现量境界,就可说它是实有的。因此,外人这样问道:你唯识家承不承认有现量境?如果承认,那外境非实有而唯心识变现的一语就不能成立;如不承认,那又与世间相违成大过失!看来这是非常难以解答的问题,因稍说错一点,则前所有破外境非实的理论,都将成为戏论。唯识家给子这个问题的答覆,如颂所说是这样的:

现量如梦等∵∵已起现觉时∵∵见及境已无∵∵宁许有现量

吾人缘外境时,虽觉自己现证如是外境,但不能就此证明外境是实有的。如在梦中,虽无所缘的真实外境,但亦自觉我今现见色声等相。虽有如是自觉,可是谁都知道,梦中的境界,是非真实的。又如眼睛没有病时,见到晚上的灯光,只是一盏明亮的灯光而已,但若眼中有了眩翳,所见的灯光就出现了光轮,而且当时确实是这样觉知的,但这光轮实际是假有的,与梦中所见的境界一样无实。当知我们觉时,虽亦生起现觉,认识色声等相,但所认识的一切,还是自心所现的,并不是真实的外境。所以说“现量如梦等”。现觉绝对不缘心识以外的实有境界,因我认为心识所缘的,唯是心识所变的。所以妄执实有外境者,以有现觉证有外境,并不能成立。

“已起现觉时,见已无,宁许有现量”?这是破正量部的妄执。正量部的学者说:“心心所法,灯焰,铃声,唯灭相减,念念生灭,色等法减,亦待外缘。即随此事长短一期,后方有灭”。如以我们的眼识,来见这个粉笔时,刹那眼识灭入过去,所以当在觉得我今现觉这个粉笔,即于这个时候,你的能见作用已经无有,因为你之所以觉得这是粉笔,是属第六意识的作用,不是前五识的作用。说到这里,我们应知,心识的分别有三种,就是自性分别、随念分别、计度分别,具此三种分别的是第”(识,前五识只有自性分别。所以能分别现前见事,及能分别我今现见粉笔等,完全是第六意识的作用,前五识是不能作此分别的。总之,正见境时没有现觉,到现觉生起时,见境的眼识,早巳谢入过去,尔时怎么还有现量?这是约能见没有现量说的。

“已起现觉时,境已无,宁许有现量”?这是针对萨婆多刹那论者说的。刹那论者认为:客观存在的色等诸法,都是刹那刹那在变化中的,没有一刹那停在固定的状态上。如我现在手上所拿的这把扇子,后一刹那的扇子,绝对不是前一刹那的扇子,因为它的质量,已经完全变了。所以当你有此觉时,色境现觉皆已灭入过去,那里还有什么色等现量子刹那论者的无常变化说,与希腊哲人赫拉克里特士所说的话近似。如说:“人不能两次立足于同一河流之中,因为水是流转变动的”。孔子说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舍昼夜,亦是永远的流转变动之意。

现证外境的现量,尚且不是如一般所说的现量,那里还有实有的境界?所以外

境实有的理论,不论从那方面说,都是不能成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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