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历史上的佛教(下)

(二十一)行全·德友·海印

民国间喻谦编的《新续高僧传》卷十七有一篇《元兖州布金山大云寺沙门释行全传(德友)》,记载了一位兖州高僧和他的弟子:

释行全,姓房氏,清河人也。生有宿慧,既长,受具戒于州之广教院。历游讲肄,通晓律义。创刻宗门碧岩经律文字,往来奉高山中,宴坐天胜寨上,默究玄理。兖州节度左副元帅张进遂兴葺布金山之大云寺,请主席焉。全至,扇厥清风,法化大行,落发弟子二十有五人。中有德友者,兖州双村王氏子也。元时盗起,避地泰山,闻全驻锡天胜,即往炷香。既蒙示及,去师不远,因于师子峯下绝节育道。或三日一飡,五日一饭,若此者三稔。忽闻鸦鸣而悟。入曰:“从今后更疑着天下老和尚鼻孔也”。晚岁辞退,复还乡井。时称其来如着衫,去如脱屣云。

后来从网友处得到了福汴撰文的《全公律师行状碑》碑文,对比之后发现,前者文字大部分取自碑文,但无“闻鸦鸣而悟”等事。碑文叙行全生卒及事迹较详,有重要文献价值,故不惮繁琐,全抄如下:

泰安奉符县第六乡埠上保布金山大云禅院通慧大德行全律师行状

东原龙兴福汴述并篆额

师讳行全,清河大姓房氏子也。生有宿慧,既长,耻为世俗之所埋没,遂决意出家。年甫二十,事本州广教院总持大德荣公律师。落发受具戒于承安二年。自此历游讲肆,通晓律义,以有德量器业为众所推服,尝摄本州都纲司事,素非其志也。河朔自兵乱以来,所至僧居佛宇罕有完而全者,师尝慨然为一发心,即其乏主荒闲,福昌、华塔、大云寺之三故基,于再数年间,经营缉构,铢积寸累,诱化官民,输财借力,而卓然卒见其成功。并□像设严备,肃于瞻仰,又创刻宗门碧岩经律文字,板置诸广教常住,其为利益不为不多矣。于是师之行益精,名益闻,四方之人益信慕焉。师虽平居戒律精苦,仍于教外宗风已尝,以经淘汰,为诸方尊宿所尝许可。壬辰癸巳间,往来于奉高山中,结茅宴坐于天胜寨上,默究玄理,山中人一时归向。大云之复兴也,盖缘于兖州节副镇国张公众天胜诸官之命。师主持兴缉,以至于今,规模壮丽,云峰掩抱,幽胜殆为一方林泉之冠。师春秋已高,复远乡井,以山门院事托付门人德友住持增修。岁辛亥三月有六日终于受业之广教,世寿七十有五;僧腊五十有一。门人奉遗命以全身立塔瘗之,送葬者千余人,皆不胜感慨。落发弟子二十有五人,内德友者,持师之行焉,鄙文欲置于石井,载其师资接见机缘,契证之语甚多,可谓克家之子,青出于蓝者也。铭曰:

□莹无痕,珠明脱翳;出现□□,照临浊水。传道利生,惟师有以;∵七十五年,顶天立地。生无所惭,没无所愧;来如着衫,去如脱屐。一句临行,∵分明举似;万里无云,青天霹雳。

功德主故镇国上将军兖州节度副使左副元帅张进

□□□□丙辰年申午月乙未日∵∵竹林逸民毕甫周书丹

按碑文叙行全金承安二年(1197)二十岁落发出家,则其生当在大定十九年(1179)。卒于辛亥,即蒙古宪宗蒙哥元年(1251),其时金已亡十七年,但尚无元之国号;并且,行全的大半生是在金朝度过,称其元释不甚确切。此姑仍《新续高僧传》之旧而已。

布金山在泰山西南方向,今属肥城境,据说唐李白诗《送王山人归布山》中的布山即布金山。大云寺在布金山之阳,据肥城市情网文物古迹栏,大云寺为隋唐古刹,初毁于民国年间,再毁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最后文革中全毁。

碑文说“壬辰癸巳间,往来于奉高山中”,是指金亡前的二三年间,他们在泰山结茅清修。天胜寨在泰山扇子崖附近,其地形势险要,为西汉时赤眉军驻扎处。泰山游览网站介绍天胜寨,说“其北有仙阳洞,元初僧慧通、行全结茅于此”,与此正相符合。

关于兖州节度使张进,查不到任何资料,要之,他是当时兖州最高地方长官。

碑文说行全“创刻宗门碧岩经律文字板,寘诸广教常住”,其中的“碧岩”或指《碧岩录》,此书为北宋克勤所撰,克勤为禅宗云门派的名僧,如是,则行全、德友皆其传人。德友闻鸦鸣而悟,说出“从今后更疑着天下老和尚鼻孔也”的机锋悟道之语,此宗禅门公案,也很值得注意。

《新续高僧传》中另一篇记元代僧人的是《元邹县大明禅院沙门释海印传》,云:

释海印,泰安人,居邹县大明禅院,幼有异征,常梦梵僧指示经中奥旨,一见了然。年长进具,偶事游访,便悟真如。一日,呼弟子,曰:“吾幻身非久住世”,书偈毕,端坐而化。三日,其貌如生,院上紫雾光明贯天际,邑人见之,称为真佛。

这段记载几乎没什么事迹,全是神话,也就不须评说了。邹县大明禅院在邹县的地方志书中亦未见记载。顺便指出,道教典籍中也收有海印传,见明奎志隆撰《岱史》卷八,编入万历正统《道藏》,只是文字中把与佛教有关字眼删除了。

(二十二)金代告山寺

上文叙法赟“得法于告山明和尚”;而他本人也“出世住告山”,所以元好问称他是“告山赟禅师”。那么这个告山在哪儿呢?

明万历二十四年《兖州府志》卷三《山水志》,宁阳县有:

告山,在县东北二十里。告山之北有虎尾山,陪山与告山相直,其北有仙人洞。

检《明清宁阳县志汇释》卷六《山川》部:

告山,在县东北三十里,杨家庄北,东南为铁山。

又有:

蟠龙山:即告山之南峰也,形若蟠龙,故名。

以下用大段篇幅叙蟠龙山的风光。如:

上有玉皇洞,飞泉瀑布自洞中石壁落下,一泓清澈,甘逾玉醴。盈科出洞,曲折旋流。炼士引以浇灌花木,颇称幽概。洞外有紫薇高数丈,大可合抱,数百年物也。由山门东出,绝壁下石潭碧澜,四时不涸。稍东一小池,天然不假疏凿,植莲养鱼,傍莳杂花。前临藑崖邃壑,古藤虬偃,碧桃万株,每春日盛开,红锦被谷,凭崖弥望,恍如身在武陵源也……

以下叙述其古迹:

蟠龙山后,告山正峰之前,为群山交会之所。四峰对峙,中若虚堂,旧为观音堂遗址。东南十余步有泉,源源不涸。正北半里许为安乐滩,数泉滃出,泻流石上,有明翼城王撰《本空禅师碑记》。本空法名圆来,长清人,姓赵氏,出家于此,殁即葬焉。此地山水幽胜,为宁阳第一巨观,而旧志遗之,岂地之显晦,固自有时耶?

文中的翼城王,应即鲁庄王朱阳铸第五子朱当沄。他正德四年(1509)受封翼城王,由此可见到明代时告山上的佛寺尤未全废。以下又记陪山及其古迹:

陪山,东与告山相直,古将军堂奇迹在焉。告山东北里许,山麓蹊径旁有一黑沙石,高三尺许,阔五尺许,上有“将军堂”三字,每字长六寸余,阔五寸余,点画皆白色,不凹不凸,恰与石平,洵天然奇迹也。北有一大石,不知何人刻作人形。又有一石,刻“大定七年十月五日”。盖金时好事者为之。

从以上大段抄录的《宁阳县志》文字中,不难看出,告山一带不仅风光幽胜,是建设佛寺的绝佳去处;而且那里确有佛寺遗迹。如观音堂、本空禅师碑、将军堂、石人等。而大定年间的题刻文字,更明确无误的说明了那里在金代有过佛寺。

据《明清宁阳县志汇释》的编注者丁昭先生所作注释,告山今仍名告山。杨家庄今名北杨家庄,告山在其村西北。蟠龙山为告山之一峰,陪山今名皮山。告山、皮山其地今属葛石镇。按宁阳在金代为兖州所属四县之一,在州治嵫阳正北方向。告山距兖州城恐不足百里,而北距佛家禅林林立的泰山也不足百里,那里又风光幽胜,正是高僧大德修行的绝佳去处。告山的佛寺名称已不得而知,或者就是告山寺,至少在金代是繁盛一时的,法赟、福汴、明和尚等都曾卓锡于此,在兖州佛教史上有重要地位。估计是金末在蒙古兵的铁蹄下,名山古刹毁于一旦,此后遂渐渐被遗忘。正如《宁阳县志》编者所慨叹的:“岂地之显晦,固自有时耶?”

(二十三)碑刻中所见宋金元今兖州佛寺材料

1、∵∵故县村宋经幢

光绪十二年《滋阳县志》卷六《古迹·金石》:

宋经幢,在故县春秋阁门内,天圣七年,正书。

按,春秋阁一般都是关帝庙的附属建筑,内塑或画关羽读《春秋》的像。而对关羽的普遍崇拜是明万历以后的事。故县春秋阁内既有宋代经幢,说明其地本为佛寺,败落后改为关帝庙。故县村在今颜店镇,天圣七年为1029年。

2、金大明寺半截碑

光绪十二年《滋阳县志·古迹·金石》:

金大明寺半截碑在故县村,大定三年立,正书。

按,万历元年及二十四年《兖州府志·寺观志》均有“大明禅寺(二十四年本作大名禅寺),在故县村”的记载。老文物工作者孙华铎先生曾说过,他上世纪五十年代曾在该村某墙上见有金代文告碑,或许即是半截碑。此大明禅寺与宋经幢是否有关?待考。大定三年为1163年。

3、∵∵元庆寿寺宝公寿塔记

《寰宇访碑录》卷十一:

庆寿寺宝公寿塔记,正书,至元三十年八月。

按,光绪十二年《滋阳县志·古迹·金石》亦有此条,且记“在南关”。由此可知元代嵫阳有庆寿寺。未详在南关何处,亦未详宝公是何等僧人。至元三十年为1293年。

4、元重修正觉寺碑

《寰宇访碑录》卷十一:

邢安社重修正觉寺碑,李∵∵撰,朱景椿正书,大德八年九月。

按,明代两种《兖州府志·寺观寺》均记“正觉寺在东邢安社;”清光绪十二年《滋阳县志·寺观志》则记“在西邢安社”。今新驿镇有型堂村和后寺村,《兖州县地名志》认为正觉寺应在此二村附近。大德八年为1304年。

5、元重修崇庆院碑

《寰宇访碑录》卷十二:

重修崇庆院碑,辛明远撰,姚炜正书,至顺三年十二月。

按,光绪十二年《滋阳县志·古迹·寺观》记“崇庆寺在东邢安社”。《滋阳县乡土志》卷四记“在胡家营以南”。今新驿镇有胡家营村。至顺三年为1332年。此碑由姚炜书,他曾任监察御史、尚书左丞相,可见元代滋阳崇庆寺应是规模较大的寺院。

6、∵∵元重修重兴院记碑

此碑现存,藏市博物馆。原在新驿镇王堂村后,与金大定存留佛堂记碑并列,刊于至元四年(1338)年。碑文中说:

……兖州者,鲁国礼仪之邦也。州之西北五十里有奇,庄曰滕村,旧有梵宫。越亡金之季,□□□之南渡,垣墉圮坏,殿宇□颓,香火俱绝,所存者碣铭而已。乡耆人韩温、王禧、马旺等,因朔望造于斯庭……曰:馀乡村皆能兴其寺,吾乡何独不然也!至至大二年八月初告,遂倡其乡耆,诣于邢安正觉□□□□□□都纲智深,厥为宗主住持……

文中说“馀乡村皆能兴其寺,吾乡何独不然耶?”可见当时乡民兴修寺院被认为是很正当的要求。然而却不是说建就能建的,关键是在于创建寺院要有名额,还要有持有度牒的合法僧人做住持。所以乡民代表(乡耆人)“诣于邢安正觉(寺)。”乡民们到正觉寺是为了请都纲智深做新修寺院的住持。金代的滕村佛堂之所以成为元代的重兴院,或许是因为佛堂早已毁坏,没有了名额,所以新建的重兴院要作为正觉寺的子院存在,由智深“厥为宗主住持”,这才是合法的。

碑文充满了对智深的褒扬之辞,几近阿谀,如:

……来主其院,克勤克俭……绝尘俗,远货利,弃甘旨,亲有德。避恶如□蝎,就贤如芝兰,侧身修行,自朝抵暮……惟勤惟谨,百废俱兴……

文中称“都纲智深”。按清代都纲是府级僧官,《清史稿》:“府僧纲司都纲、副都纲,州僧正司僧正,县僧会司僧会,各一人……遴选通晓经义恪守清规者给予度牒”。不知元代的都纲是何身份?智深既为都纲,为什么在正觉寺、且又能来重兴寺做住持?这都有关元代僧寺制度,值得研究。

(二十四)尊胜寺·道衍·佛迹图

尊胜寺为明代兖州寺院,但万历元年和二十四年《兖州府志·寺观志》均不载。在1995年兴隆塔南出土的一件《重修尊胜寺记》碑上,有:

兖州尊胜寺、兴隆寺并列而兹寺居前。明永乐间姚少师广孝曾游于此,制文锲碑,咏叹其盛,徘徊不忍去……

才使我们知道了这个寺院。碑刊于康熙五十七年(1718)。出土地距兴隆塔仅数十米,确是两寺并列而尊胜寺在前。

碑文中的姚广孝,即明初着名僧人道衍。道衍(1335—1418),字斯道,号天禧,又号逃虚老人,长洲(江苏吴县)人。十四岁出家为僧,是一个不甘寂寞极具功名事业心的和尚。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最终夺得皇帝宝座,道衍是最重要的谋士。《明史》卷一四五《姚广孝传》说:“道衍未尝临战阵,然帝用兵有天下,道衍力为多,论功以为第一”。永乐二年,拜资善大夫太子少师,复其姓,赐名广孝。

由于缺乏资料,无法知道道衍是什么时候来兖州的。如果他的《逃虚子诗集》、《逃虚稿》等书还有流传,也许可以查出些线索。现在只知道他是永乐二年受封太子少师,永乐十六年以八十四岁高龄去世,估计其来兖应在永乐十年(1412)前后。

《姚广孝传》说他:“帝命蓄发,不肯;赐第及两宫人,皆不受。常居僧寺,冠带而朝,退仍缁衣。”说明他即使功成名就之后仍拒绝放弃自己的僧人身份。由此可以推测,他到兖州时虽贵为太子少师,但一定是要以寺院为起居之处的。兴隆寺“殿庑门阶,规制恢宏”,自然是他盘桓的首选之处,游览近在咫尺的尊胜寺并制文咏叹也就顺理成章了。道衍咏叹尊胜寺的碑刻,不知道今后有可能被发现吗?

也是在兴隆塔附近,1994年出土了一件题为《释迦如来双迹灵相图》的石碑。碑上部刻佛迹图,两只脚上刻满了***、宝螺之类的“轮相”。碑下部为文字,已残去大半,每行仅存三四字,笔者已经根据有关资料复原出了残去文字,其内容一为《大唐西域记》卷八“摩揭陀国故宫北石柱”一条中关于佛迹的记载;一为《太平广记》卷九十二《玄奘》一条关于玄奘西行途中受《心经》的记载(详见拙稿《兖州历代碑刻录考》中该篇,待刊)。最后的年款仅存“大明永乐”四字。

所谓佛迹就是释迦牟尼的足迹,是佛徒崇拜的圣物。有关佛迹的记载林林总总,不胜枚举,但都是在某一地点,不便于信徒的膜拜,于是佛迹图绘画便应运而生。据记载,国内最早的佛迹图刻石在陕西铜川玉华宫,是玄奘从西域带来的。后来流传到了日本、韩国等地,日本奈良药师寺有刊于天平胜宝五年(相当于唐天宝十二年,753)的佛迹图。国内北京五塔寺、河南嵩山少林寺、浙江宁波阿育王寺、陕西西安卧龙寺,都有佛迹图刻石。其中西安卧龙寺的佛迹图刊于洪武二十年,与兖州佛迹图画面相同,文字中关于佛迹的一段基本相同,只是兖州碑上多了有关玄奘的一段。可以认为,兖州佛迹图碑是以陕西卧龙寺碑为祖本的。

永乐年间道衍的来兖州与差不多同时的佛迹碑,之间是否有某种关系,我们不得而知。但无疑都是兖州佛教史上的材料,因综合叙之。

(二十五)两部明代《寺观志》

明万历元年由四明包大爟修的《兖州府志》卷四十八和万历二十四年由东阿于慎行编的《兖州府志》卷二十五都有《寺观志》,记兖州府所辖各县的佛寺道观情况。两志前各有小叙,从中颇可看出当时人对于宗教的认识和态度。

元年版叙云:

志寺观者何?释氏之徒崇祀释氏,于是有寺;老氏之徒崇祀老氏,于是有观。珍楼宝藏,晖暎梵宇;银宫金阙,雄峙福区。盖自王教衰而佛老盛矣。顾其福罪之说可警愚民;祈祝之场用增帝祉,臣子忠爱之忱,小民迁善之门,颇有资焉。岂可尽人其人而庐其居乎!国朝私创虽有明禁,其敕建古刹,皆设篆具官,颁牒开度。祖宗之制,又不可轻废……

二十四年版叙云:

夫自魏晋以降,二氏之宇遍溢寰区。至乃结瑶构琼、穷侈极丽,与皇居天阙埒其瑰壮,而不以为异也。斯亦王政之大蠧矣。然往往验之时和年丰。家给人居,则相与榷其馀财,以资福果;而不然者,方且颓废萧条,鞠为茂草,此亦盛衰之一候也。且也,琳宫梵宇,晖暎方隅,可以备祝厘,可以资眺望,可以建邑国之标,可以播川泽之气。故《礼》曰:有其举之,莫或废之,必有以也夫!虽然,府境寺院,所在如林,唯曲阜之境无之。崇正向风,不俟禁令,可以观圣人之遗教矣!而为吾徒者,乃或慕尚玄宗,游心内典,明取二氏之旨,缘饰经艺,以阴坏吾圣人之法,使入阙里之墟,亦可为汗颜矣哉!

两篇叙文都是站在儒家正统的立场上,指佛道二教为“王教衰”的产物,是“王政之大蠧”;但又看到其存在自有其道理,而且还有一定的诸如警愚民、祝帝祉、资眺望之类的积极意义,韩愈那种必要“人其人,火其书,庐其居”(见《原道》)的辟佛观点未免偏激。这种观点虽然折衷调和,倒也实事求是。万历元年的叙文中说到了当时的宗教政策:明文禁止私创寺院,设置管理机构,采取颁发度牒的办法,对僧人出家进行限制。二十四年版叙文还指出了曲阜县没有寺院这一特殊现象,认为是孔子故乡“崇正向风”的圣人遗教的作用。

然而人们不禁要问,曲阜县真的没有佛道寺观吗?回答应是否定的。唐代曲阜有九龙山佛教造像,金代的“三省同奉圣旨存留大乘之寺铸钟铭”的碑刻前文曾提到。明代有石门寺,等等。在整个社会都如痴如狂、尤其最高统治者大力提倡佛教的情况下,想让一个地方冰清玉洁恐怕也难。曲阜的寺院顶多是城内较少而已,府志实为自欺欺人。这反映了传统儒家面对佛教的拒斥而又无奈进退失据的尴尬。

元年府志卷三十五《官署志》“僧纲道纪司”:“府设僧纲道纪司,州设僧正道正,县设僧会道会,择有道行者授之以职,且关度牒,市牒亦国家济边之一助……曲阜无僧纲司,本府僧纲司在府治东兴隆寺内……”

两志均列出了兖州府所属四州二十余县的寺院名称(元年志曲阜尚有寿亭候庙、真武庙、玉皇庙等,二十四年志则干脆没有曲阜县条目)。下边以万历二十四年的《寺观志》所记为基础,参照万历元年本,录出滋阳县有关寺院的内容。前文曾引用者尽量从略。

兴隆寺:“在北门内大东街……殿庑门阶规制恢宏……今府县朝贺肄礼其中,僧纲司在焉。”

石佛寺:“在城北二里,内有圣水井。”按周元英《滋阳县乡土志》卷四《地理》说石佛寺“在琉璃厂南”,误。《兖州县地名志》在“豆腐店”条下记:“本村旧有石佛寺一座……”其说是。

诸天寺:“在南关之东,舞雩台西。”按诸天寺在今南大桥北偏东。现仍存一残破大殿,已坍塌殆尽,周围被民居包围。

洪福寺:在县西三十里嵫阳山,元至正间建。

东村寺:“在北高吴社。”按,元年版作束村寺,盖∵“东”、“束”形近致讹,但不知二者孰是,亦不知在何村。

罗家店寺:“在县北十二里。”按,今谷村镇有龙湾店村,在城北7公里,不知是其处否。

小梦寺:“在县西北六十里吴寺村。”按,此条为元年版寺观志独有。盖小梦应即今之小孟。

吴寺:“在县西北六十里。”按,元年版作“吴寺寺”。《兖州县地名志》小孟乡西吴寺条:“位于县城西北23公里……村内旧有普济寺庙宇一座……”

崇庆寺:“在东邢安社。”按,光绪十二年《滋阳县志》、《寰宇访碑录》均记有《重修崇庆院碑》,《滋阳县乡土志》记“崇庆寺在胡家营以南”。今新驿镇有胡家营村。

正觉寺:“在东邢安社。”按,《寰宇访碑录》、《滋阳县志·金石》均记有《重修正觉寺碑》。《县志·寺观志》:“正觉寺在西型安社”,《兖州县地名志》新驿镇有型堂村,又有后寺村,说“村内原有古庙正觉寺一座……”,则寺应在其处。

万寿禅寺:“在西辛王社。”按,元年版作“在西辛王社古城”。西辛王社为今城西南王因黄屯一带,今黄屯镇有堌城村,不知是否。

孤村寺:“在北辛王社。”按《兖州县地名志》王因镇寺上:“据清康熙十一年版《滋阳县志》记载,城南十五里有孤村寺,建于明初。此寺规模宏大,坐落村北高阜上,解放初期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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