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青州的“龙兴”、“开元”四寺观

唐代青州的“龙兴”、“开元”四寺观

李森

山东青州是着名的华夏古九州之一，历史悠久，文化灿烂。1996年发现的龙兴寺窖藏佛教造像更是使青州在国内外宗教界声名鹊起，影响日甚。近年来，笔者一直致力于青州佛教史的探索，在研究中发现唐代青州确如文献所载曾经建有龙兴寺、龙兴观、开元寺和开元观。

一，龙兴寺和龙兴观

关于龙兴寺、龙兴观的由来，据C1日唐书》卷七《中宗本纪》载：神龙元年（705年）中宗废除武周，恢复李唐国号，敕令天下“诸州置寺、观一所，以‘中兴’为名。。神龙三年（707年）又诏“改中兴寺、观为龙兴。”

青州龙兴寺初名佛堂，创建于南朝刘宋元嘉二年（425年），元末为兵燹所毁，是一座有着长达近千年历史的着名佛刹。1996年秋，在这座寺院遗址上出上了北魏至北宋时期石、木、玉、陶、铁等类佛像400佘尊。这批造像先后被评为当年中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和20世纪全国百项考古大发现之一，被誉为“改写东方艺术史的重大发现”。笔者查见，龙兴寺大名虽频载于历史文献，但在青州碑刻中却极为罕见。经统计知，镌有龙兴寺寺名的青州碑刻不过三件——北齐武平四年（573年）临淮王像碑碑阴、后晋天福五年（940年）石香炉座和元代至正九年（1349年）卧佛院残石刻，其中以保存在今偶园内的北齐临淮王像碑碑阴的“龙兴之寺。最值得称道。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一代书法宗师、北海郡（治今青州市区）太守李邕（678—747年）挥毫为龙兴寺题写了“龙兴之寺”匾额。据4C真日唐书》卷一九0《李邕传》载：当时“中外衣冠及天下寺观，多赉持金帛，往求其文。”青州龙兴寺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比较容易求取李邕墨宝。李氏所书“龙兴之寺”寺额，后不知何时遗失。金皇统六年（1146年），龙兴寺僧元辉从济南人孙悫处得其拓本，聘请名匠摹刻于北齐临淮王像碑碑阴。∵∵“龙兴之寺”∵∵（图一）四字，字径1尺5寸，大字榜书，由此可推想唐代该寺气势之宏伟。

1998年春，青州市区西郊营子村村民王天秋在村西田间建房挖地基时，于地下1米处发现一件石刻（图二）。此石刻八棱柱形，高112厘米，上刻《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一文，记载着唐睿宗景云二年（711年），上自青州刺史张洽、下至青州所属各县县尉的大小官员55人“共结檀心，同开法施，乃于龙兴观……龙兴寺……各造灯台一所”的法事活动。令人欣喜的是，这件石刻中不仅出现了龙兴观名，而且同时提到龙兴寺名，这对考证龙兴寺在青州的得名时间具有重要价值。我们知道，据元地理学家、青州人于钦《齐乘》卷四《亭馆》载：∵∵“（龙兴寺宋碑）碑阴金人刻曰：∵∵‘……玄宗开元十八年（730年）始号龙兴’。”这一记载被乾隆《益都金石记》、光绪《益都县图志》和现今一些研究龙兴寺佛教造像艺术者所祖述信从。然而《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石刻确凿地表明，早在唐睿宗景云二年青州龙兴寺已有其名，这就一举否定了“开元十八年始号龙兴”的原有说法。其实，撇开石刻所记不论，仅从文献看，这个年代就应予怀疑。因为由中宗诏令可知，龙兴寺名称的出现时间是在神龙三年。所以，青州龙兴寺之名定当始称于神龙三年，而非开元十八年。

《大唐龙兴观灯台颂并序》石刻是目前所知记有青州“龙兴观”名称的唯一一件文物。由于龙兴观不见于青州方志文献，因而该石刻铁证了这座道观的存在事实，具有填补空白的重要意义。按照中宗诏令得知，青州龙兴观应创建于神龙元年，神龙三年之前曾名中兴观。颇需一提的是，据王天秋回忆，当年与龙兴观石刻伴出的还有一块小残碑和不少碎旧砖瓦，当时即将它们装车运往了垃圾场，目前已难寻找。鉴于龙兴观石刻出土时的这一情况，我们有理由推断，现今青州营子村西王天秋住宅一带就是唐代龙兴观遗址所在。

二、开元寺和开元观

关于开元寺、开元观的由来，据《唐会要》卷五十《尊崇道教》载：∵∵“（开元）二十六年（738年）六月一日，∵∵（玄宗）敕每州各以郭下定形胜观寺，改以开元为额。。

据清代青州金石学家段松苓《益都金石记》卷四《附已亡金石目录》载：∵∵“开元寺应梦碑……（南宋陈思撰）∵∵《宝刻丛编》曰：∵∵‘……在青州。，”这透露出青州曾经建有开元寺，寺内还立着一通应梦碑。笔者发现，青州建有开元寺的可靠性，还被1993年洛阳市邙山乡后李村北出土的《唐故中大夫守尚书吏部侍郎充弘文馆学士判馆事柱国赐紫金鱼袋张公权厝记并序》进一步证实。这篇权厝记云：∵∵“公讳文宝，字敬玄，清河人也……。以长兴四年（933年）九月十四日，启手足于青州开元佛合”∵∵（图三）。如所周知，开元寺为唐代一州首寺，当时统辖一州寺院事务的僧正大都住于开元寺内。北宋时期青州开元寺仍然存在，∵∵《益都金石记》卷二《宋云门山石井记》一文有“开元寺赐紫僧典中”题名，即可为证。云门山位于青州城南5公里，上有大云寺，俗称云门寺。需要补充说明的是，段松苓有点健忘，他于同书卷四已提到青州有座开元寺，然而在此却推测这座“开元寺。是当时与青州相邻的淄川开元寺——“开元寺乃淄川寺名，云门（寺）岂彼之别院房头欤!”这显然是错误的。如果云门寺真是开元寺别院，那也应该是青州开元寺的别院，而非淄川开元寺别院。

2007年夏，青州市区西郊营子村建筑工地出土一件宽110厘米、高95厘米、厚12厘米的半圆形碑额。碑额浮雕盘龙戏珠，上刻阳文篆书“大唐重修开元观之记”九字（图四）。青州“开元观”一名，不载于方志文献，它的存在，幸赖这件碑额得以知之。遗憾的是，经现场寻觅，未发现碑身。笔者注意到，碑额出土地点不仅与青州市区西南部的龙兴寺遗址隔南阳河相望，近在咫尺，而且西北距龙兴观遗址不足400米。从碑额所在位置看，正属古青州城西郭一带。按照前引玄宗“每州各以郭下定形胜”的诏敕，这里应当就是开元观遗址。开元观碑额既称“重修。，则这次重修活动距离开元二十六年建观已有一段时间了。

三，小∵∵结

青州龙兴、开元四寺观都是按照唐代皇帝的诏令建立，为当时青州地位最高、最具代表性的大型寺观，系青州僧尼、道士女冠在国忌日、千秋节（玄宗生日，每年的八月五日）行道设斋的法定场所。这四座寺观中除千年名刹龙兴寺流传有绪外，其余三寺观在元代青州人于钦所撰《齐乘》及明嘉靖《青州府志》、清光绪《益都县图志》中概无记载，可知它们的废毁时间不迟于金代，存在了不过数百年。四寺观中除开元寺地望不明外，其余三寺观的遗址均分布在今青州市区西南部不出1公里的地域范围内，自南而北依次为龙兴寺、开元观、龙兴观。虽然囿于资料，青州四寺观的历史难以详述，但是它们都以实物佐证了各自存世的客观事实，这是非常难得的。更为重要的是，我们透过青州这一典型个案，得知了唐代天下诸州都应该建有龙兴、开元四寺观的历史实情。

《世界宗教文化》2009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