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隔海玛瑙寺

2008年12月18日,初冬季节,已经微觉清冷萧索的杭州西湖边,忽然热闹起来。国民党荣誉主席连战,在国台办主任王毅、海协会会长陈云林、浙江省委书记赵洪祝等人的陪同下,来到北山路上一处靠山面湖的僻静所在,追寻那些鲜有人知的过往。

凭栏悼古,抚今追昔,感慨万千的连战对随行人员说:“这是一段奇妙的缘分。”

连战来到的地方,是刚刚改建成的***文化馆,它的原名叫“玛瑙寺”。

而那段“奇妙的缘分”,则是指80多年前,连战祖父连横在玛瑙寺寓居的故事。

有人说:“巧合”二字,写成了大半本历史。跨越大半个世纪的祖孙之情,在杭州、在玛瑙寺不无巧合地碰撞出了耀眼的火花,可不让人唏嘘感叹。

能够承载如此深厚人文价值、激荡出祖孙情、两岸情的玛瑙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拂去岁月尘埃,一切还得从头说起。

从葛洪到钱弘佐:那一段悠远的古曲

时间倒回1500年前。

那是一段战火纷飞的岁月,400年大汉江山一朝倾颓,让中原陷入了长期割据混乱、少数民族南侵的局面。但江南一隅却是例外,因为相对平静,所以在这片土地上,经济、文化、宗教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

当时的杭州,距离都城建业仅“一水之遥”,而且湖山秀丽,被视作清修雅集之地。从北方迁居而来的士族们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山水,对这里倾慕不已。葛洪,就是他们中最着名的一位。

虽然葛洪常常被后世的人们称作“葛仙”,把他当成道教炼丹烧药的鼻祖。但很少有人知道,葛洪其实还是一位通晓诗书、能征善战的儒将。据说,葛洪小时候家里贫困,但自己爱好读书,靠卖柴换取纸笔。渐渐地,学问做出了名,被当朝宰相司马睿看中,走上了仕途,这在士族世袭制度森严的两晋,几乎是一个神话。再后来,葛洪因为帮助大都督顾秘平定叛乱而当上了伏波将军。

但残酷的战乱却让葛洪萌生倦意,他选择了急流勇退。东晋政权建立后,司马睿当了皇帝,他下诏书赐予葛洪高官厚禄,却被葛洪婉拒。从此以后,葛洪过上了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向往的“清心养颐,闲游方外”的生活。几经辗转,葛洪来到了杭州宝石山西岭,对这坐灵秀的小山情有独钟,他对徒弟说:“此地背山面水、龙脉环抱,如乘辇而绝尘,是养丹之所也。”

此后几年,葛洪一直在宝石山西岭结庐炼丹,修行自身、普救世人,也在这里写成了道家传世经典《抱扑子》的一部分。后来,宝石山西岭就被人称为“葛岭”或者“葛洪川”,葛洪曾经的印记,让这座小山多了一种神奇玄妙的味道。唐朝时着名的三生石故事,一说就是发生在此地。

而葛洪当年所结的草庐,后来成为了着名道教胜地“抱扑道院”,今天从西湖边远远望去,还能从葛岭半山腰的层林掩映中,看到抱扑道院的黄瓦飞檐。宛若一位隐士,千年不变地凝望着杭州的变迁。

葛洪留下的遗迹还不止此,据说因为他炼丹烧药,让葛岭一带山上的岩石都“染了仙气”,产生了奇妙的变化,后人有记载说,这里的山岩“碎石文莹,质若玛瑙”。其实,按现代科技来讲,这全因为宝石山山体属于火山岩,内含氧化铁,呈赭红色所致。但我们宁愿相信这是葛洪的杰作,因为那不只是简单的附会,更包含了一些意趣、一些底蕴。

玛瑙寺最初的兴建就在葛洪仙去以后的几十年,因为建在“质若玛瑙”的山坡上,所以就有了这个浪漫的名字。“南朝四百八十寺,尽在楼台烟雨中”,虽然今天可以参考的关于玛瑙寺兴建之初的资料少之又少,但我们可以从东晋六朝佛学盛行的时景,来推断玛瑙寺兴建之初的光彩。

可惜,因为战乱,或是别的原因,最早的玛瑙寺还是淹没在了历史的尘埃里。再一次的兴盛,已经是数百年之后。

当时,正是五代年间,住在杭州的吴越国钱氏“三世五王”笃信佛教,大兴寺院,统治不到百年,可在杭州境内却兴建了150多座寺院与数十座塔幢,为杭州成为着名的佛教风景胜地奠定了基础,从此便有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誉。其中着名的,包括六和塔、保∵塔、雷峰塔,钱塘门外昭庆寺、南屏山净慈寺、天竺法喜寺以及孤山玛瑙寺。

玛瑙寺的重建颇有意思,后晋开运三年(946),时仅18岁的吴越国第三代钱王弘佐决定重建玛瑙寺,但或许是当时的史料所误、或许是原址另有他用,钱弘佐并没有选择在葛岭山下重建,而是别具匠心地选择了葛岭对岸孤山上一处叫“玛瑙坡”的地方,“辟禅关据西湖之胜也”。

钱弘佐秒手偶得地把寺庙“岿介两湖之间”,从北山回望,一片梵宇秀出湖心,碧波环绕,“宛若仙境”,大有“蓬莱宫在水中央”的意趣,那是怎样一片花月春风的美景。可以想得,吴越君王在园林工巧上的造诣,一点都不输于同时代南唐君臣在诗词方面的成就。

今天的玛瑙寺可能更多地遗留了吴越国时期的风格和理念,还是由寺庙和庭院两部分组成,从北山路信步而上,切切体会江南庭院特有的那种端庄和沉静,一草一木在微风的吹拂下很有节律地摇摆,用“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草木葱郁中,你还能听到那段已经依稀不清的,悠远的古曲吗?

从苏轼到张岱:那一笔雅致的诗画

转眼到了宋朝,那又是一个歌舞升平的偏安年代。对于寺庙,赵氏政权也一如既往地重视。

曙治平二年(1065),宋英宗御笔赐额“玛瑙宝胜院”,这应当是玛瑙寺最早可以考证到的“官方名称”。皇帝的亲笔题字不得了,玛瑙寺的声名很快散播开去,流传到中原,很多高僧大德慕名而来,掀起了玛瑙寺新一轮的辉煌。大中祥符间,着名僧人智圆出任住持。

智圆(976-1022),俗姓徐,字无外,号中庸子,钱塘(今杭州)人。幼岁即出家做小沙弥;长大成人后在龙兴寺受具足戒。青去年少时就发愤儒释***而以释为本,修身养性,勇猛精进。曾师从精通天台三观的源清大和尚。当时“孤山孤绝谁肯庐”,但智圆返乡却隐居孤山玛瑙坡“闭门乐道”,与“梅妻鹤子”的林逋成了“隔壁邻居”和至交好友。

一天,受雇在寺里打杂供役使的民夫种竹时挖出一泓清泉,汩汩流淌。旧时,仆夫与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流的社会地位很低微,但智圆认为,我佛说众生平等,无高低贵贱之分。泉由仆夫发现,直以“仆夫”命名天经地义。

之后,杭州太守苏轼也听说了此事,尊佛重道的东坡公专程来到玛瑙寺里品尝这一口泉水,对智圆和尚的奇思赞不绝口,还写了一首《腊日孤山访僧》诗,诗里说:“天寒路远愁仆夫”。东坡公文兴到处,就成就了“仆夫”一种国人大俗大雅的取名法,也为玛瑙寺留下了深厚的诗意诗境。今天重建的玛瑙寺里,我们也能看到一座小楼、一顶小亭楼、一湾清泉,分别名之“仆夫楼”、“仆夫亭”、“仆夫泉”。越过仆夫泉,举头望去,院中有腊梅数棵,其中一棵树形盘曲,姿态丰富,正是号称“西湖腊梅王”的梅树,年轮已达百岁之上。

南宋绍兴21年(1151),因孤山扩建四圣延祥观,玛瑙寺又迁回葛岭山麓。这一次回归的意义重大,当时玛瑙寺的僧人元敬和元复从“拆迁”整理的资料中,收集了从东晋咸和到南宋绍兴800多年间30位杭州高僧的事迹,留下了传世的《武林西湖高僧事略》,而这,就是玛瑙寺历史中最重要的文化典籍。

有诗必有画,到了宋末元初,一位画家的生平也是玛瑙寺不得不提的故事,是他,留下了玛瑙寺最早的影像。

他叫温日观,初名玉山,法名子温,字仲言,一号知非子,是玛瑙寺里的寺僧。史料里说温日观“性烈嗜酒,好穿短衣,宋亡,佯狂于市,痛骂杨琏真伽。善草书,精画葡萄,自成一家。”三言两语,给人的感觉,可不是一个怀才自负、敢爱敢恨的性情中人。

温日观的画作在中国书画史里的评价很高,他能于一笔中带有深浅不同之墨色画叶,并以深墨点染仍带湿润之葡萄,表现出明暗和体积,颇显自然逼真,人称“温葡萄”。画不轻易示人,时贵贽金求之不可得。至元二十七年(1290)作《墨戏葡萄》两幅,一幅赠赵孟∵,一幅赠乡友曾遇,至元二十八年(1291)作《葡萄图》轴,自题诗云:“香稻雨催熟,丹心老变灰。夕阳归路近,魂梦日裴回。”如今,这两幅杰作一幅藏在日本井上代,另一幅藏在美国高居翰先生的景元斋。

元明以后,玛瑙寺日渐衰落,这除了与元朝的文化衰落、明朝的重道轻佛分不开之外,还有更多不为人所知的原因。但无论如何,有一位玛瑙寺的“住客”是几百年间的一抹亮色,他就是盘桓西湖边大半生,最终写出《西湖梦寻》的散文家张岱。

张岱痴于山水,癖于园林。这正是晚明文人名士标榜清高,避世脱俗的一种方式。无论山水还是园林,张岱都崇尚清幽、淡远、自然、真朴。这种审美意趣和追求,反映在他的小品中。他认为“西湖真江南锦绣之地。入其中者,目厌绮丽,耳厌笙歌。欲寻深溪、盘谷,可以避世,如桃源、菊水者,当以西溪为最。”并为当初“鹿鹿风尘”,未能应召赴隐而“至今犹有遗恨。”

张岱说:“地必古迹,名必古人,此是主人学问。但桃则溪之,梅则屿之,竹则林之,尽可自名其家,不必寄人篱下也。”一亭一榭,一丘一壑,布置命名,既要体现主人的儒雅学问,又要体现他的艺术个性和意趣情韵。这正是张岱的山水小品所追求的美学品位,也是他品诗论文的标准。所以,人文底蕴深厚的玛瑙寺,也成了张岱流连之所。

张岱对玛瑙寺有一段很有意思的诗文描写,除了看出作者本人的情趣之外,也能窥到旧时玛瑙寺的影子:

“(玛瑙)寺中有大钟,侈∵齐适,舒而远闻,字字皆声。吾想法夜闻钟,起人道念,一至旦昼,无不牿亡。今于平明白昼时听钟声,猛为提醒,大地山河,都为震动,则铿∵一响,是竟《法华》一转、《般若》一转矣。内典云:人间钟鸣未歇际,地狱众生刑具暂脱此间也。鼎革以后,恐寺僧惰慢,不克如前。”又诗曰:“∵女娲炼石如炼铜,铸出梵王千斛钟。仆夫泉清洗刷早,半是顽铜半玛瑙。锤金琢玉昆吾刀,盘旋钟纽走蒲牢……”。

因为苏轼、因为温日观、因为张岱,玛瑙寺与其他寺庙相比,更多了深厚的诗文书画气质,再加上隔湖相望的西泠印社。拿“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诗来形容玛瑙寺,一点都不为过。去年,启功先生的一幅立轴作品“玛瑙寺前过”在嘉德春拍的展示会上第一次出现,大师的墨宝,又为玛瑙寺的内蕴平添了浓重一笔。

从陈兰卿到乾隆:那一片久违的家园

说到书画,与玛瑙寺有着神奇渊源的,还有清朝时的昆明太守陈兰卿。

这位太守在历史上留名,不是因为他的政绩和功德,而是因为他曾为扬州“老乡”陈圆圆作下青年、中年、暮年三副画像,为“恨生不逢时,未能一睹芳颜”的后人留下了这位名妓300余年前的真容。

陈兰卿和玛瑙寺的故事缘起于他一次来到杭州游玩。据说,陈兰卿一进杭州的城门,就对人说了四个字:“宛如故里。”当天晚上,陈兰卿梦见自己的前生,是玛瑙寺里的僧人。醒来后非常惊异,对朋友描绘寺中景况和旧住寮房内陈设,乃至庭院中花木等,“历历如绘”。∵又说他妻子的前生是玛瑙寺旁木鱼铺的“掌柜妇”。曾送给他一件袈裟,所以“致结今生缘”。

但大家都不太相信陈兰卿的话,一起去玛瑙寺里一看,果然和他描绘的分毫不差。而之前,陈兰卿和他的妻子、朋友都从没到过杭州。

之后回到昆明,陈兰卿和他的妻子就常住在昆明西山福兴寺。专心学佛念佛,绘画技艺也有长足的进步。“工画兰草螃蟹,人争宝之。”据说,陈兰卿去世前最挂念的,还是他远在杭州的精神家园—玛瑙寺。

一段多么浪漫的来生夫妻故事,如果说前面的故事让人感觉玛瑙寺的厚重,那么陈兰卿的传奇,则为玛瑙寺增添了一种生趣和情谊。

也许是因为慕名、也许是因为虔诚,陈兰卿之后又几十年,乾隆皇帝也对玛瑙寺情有独钟,据说,乾隆帝六下江南,三次“临幸”揽胜。清《南巡盛典》这样记载:“乾隆四十四年、四十五年、四十九年,高宗南巡,三次游寺,题诗作文,增筑寺宇,题额曰‘香台普观’。”

乾隆皇帝南巡杭州游览时常有品题赋诗而列成杭州二十四景,包括“湖山春社、宝石凤亭、玉带晴虹、吴山大观、梅林归鹤、湖心平眺、蕉石鸣琴、玉泉鱼跃、凤岭松涛、天竺香市、韬光观海、云栖梵径、西溪探梅、小有天园、漪园湖亭、留余山居、篁岭卷阿、吟香别业、瑞石古洞、黄龙积翠、香台普观、澄观台、六和塔、述古堂。”其中,“香台普观”,指的就是乾隆帝钟情的心灵家园—玛瑙寺。

清同治年间(1862-1874)和民国十年(1920),玛瑙寺两次重建,据说,民国期间建好的寺院体量非常大,至今在一些西湖老照片上,还可以看到它的“大屋顶”。但1929年,为拓宽北山街,当时***部门仓促之间毁坏了玛瑙寺,只留下了大殿。而到了文革期间,就连这大殿也被拆得片瓦无存。

20世纪初,我国着名的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专家阮仪三教授率旗下百余弟子到杭州来摸摸“文化底”,选择的第一站就是位于葛岭路17号的玛瑙寺。仍然记得,当时老教授边走边研究边惊叹的神情:“唷,脚下的这个台阶是明代以前的东西呢,院子里的那块大石头看来是宋朝的柱基……”

杭州人猛然惊觉,这小小一寺,积淀着杭州这座古城悠远的历史文化,它“缠”着杭州的根系,“绕”着杭州的文脉。玛瑙寺因此获得了又一次的新生。2004年在北山街保护整治工程实施过程中,迁出了玛瑙寺内的居民,全面整修了留存的古建筑及庭院,保护历史遗迹原状,并参照《清代园林图录》玛瑙寺图,修复一亭、一阁、廊宇和后山门,保存了古刹庭园和景观的格局,这座寺庙一千多年积淀下来的书卷气息和艺文传统馨香再度焕发生命。

从连横到连战:那一份不断的亲情

那么,这座古寺,如今为什么又会变成见证友好往来的***文化馆呢?这与连战的祖父连横有着深厚的渊源。

浙江图书馆古籍部藏有一本连横所撰的《大陆诗草》,该书汇集了从1912年至1914年连横在大陆游历时所作的百余首诗词,包括游览杭州西湖时所作的四首,当时,连横还特地将其中一首寄给了在***的妻子沈少云女士,这首诗流露出连横当年希望安家于西湖的强烈愿望。诗里写道:“一春旧梦散如烟,三月桃花扑酒船。他日移家湖上住,青山青史各千年。”

在写给妻子的信中,连横还写下了“他日将偕隐西湖,悠然物外,共享天机”“西湖山水之胜纯出天然,犹美人之不事雕饰了也”等语。但是,当时连横正在为编纂《***通史》收集历史资料,青史还没有写成,他的安家于西湖青山旁的愿望自然也就无暇去实现。连横在杭州逗留的时间不长,不久,他北渡黄河去了北京。在京城,他有幸获得主持清史馆工作的赵次珊的邀请,进入馆内工作,得以遍览清史馆内所藏所有关于***建省的档案,从而为编纂《***通史》积累了大量历史资料。

1914年冬天,连横返回***,继续埋首撰写《***通史》。1918年,一部记录隋朝初年至清朝光绪二十一年将近1300年历史的《***通史》终于完成。1920年至1921年,《***通史》上册、中册、下册相继出版发行。当时,***已陷于日寇铁蹄多年,连横就是希望通过自己所着的《***通史》,提醒***人民不要忘记自己的祖国,不要忘记自己的文化。《***通史》问世后,在海峡两岸产生强烈反响。章太炎先生当时就下了断言:这部书是“必传之作”。

完成了“男儿铸史”的重任后,连横开始考虑安家西湖的愿望。连战的表姐林文月在《记外祖父连横先生》一文中说:“这个愿望在1926年春,由于携眷旅行杭州,几乎得以实现。”

那年初春,连横夫妇来到杭州,安家于葛岭山脚下的玛瑙寺内。上世纪40年代在浙江担任民政厅长的阮毅成曾撰文说,当年,连横率公子连震东在玛瑙寺住了一段时间。其实,当时连震东(连战父亲)正在日本东京留学,他后来是利用暑期放假来杭州玛瑙寺与父亲连横、母亲沈少云团聚。据连震东回忆,当时,父母曾带他游览于六桥三竺之间,每到一处,连横总要为连震东讲解其中的历史文化。连横对杭州的人文古迹相当了解。居住在玛瑙寺内,连横还利用空暇时间编辑完成了他的又一部诗集—《宁南诗草》。

但是,1926年的杭州很不太平。秋天,北伐军在广州举行北伐誓师。当时已经投靠军阀孙传芳的浙江省长夏超,又决定脱离孙传芳响应北伐。消息传出后,孙传芳派部将宋梅村杀进杭州城,抓住了夏超,并砍了夏超的头。年底,北伐军进驻江西,逼近浙江。眼看杭州将成为两军厮杀的战场,1927年1月,连横带着家眷匆匆离开杭州,返回***。

这时,日本侵略者为了要彻底实行其奴化教育的目的,正在***严禁汉文,并要求***学生一律使用日语。具有民族气节的连横便在台北开设一家雅堂书局(连横,字雅堂),专卖汉文书籍、中国文具,而不卖日文书籍、日本文具。1929年,连震东从日本东京庆应大学毕业,回到***。连横对儿子说,要想使***从日寇手中解放出来,首先必须使自己的祖国强盛起来。你已经毕业,应该去祖国大陆效命。于是,连震东告别父母去大陆工作。

1933年,连横夫妇作出决定—回祖国大陆定居。由于,连横的大女儿连夏甸已经安家于上海,并为连横添了一个小外孙女,亲情的召唤,使连横夫妇去了上海,而并没有来杭州。后来,在陕西西安工作的连震东也完成了婚姻大事,于是,在1935年春天,连横夫妇动身去陕西看望儿子、媳妇,并游览关中各地。直到这年夏天,连横夫妇才从关中回到上海。1936年春天,连横患了肝脏病,虽经中西医治疗,但都没有明显的疗效。这年的6月28日上午,连横病逝于上海,享年59岁。连横生前虽然明确表达了“他日移家湖上住,青山青史各千年”的愿望,但遗憾的是他的这一人生愿望一直没有得到实现。

岁月如梭,一晃,就是80年。

2006年4月,连战初访杭州,在西湖的游船上,在偶然中,随团采访的中新社浙江分社记者将其祖父连横曾寓居杭州玛瑙寺这段往事告诉连战,连战马上为之动容,他说,隐约知道这段往事,但并不知道玛瑙寺在何处。当连战得知玛瑙寺就在其下榻的杭州香格里拉附近,他当即决定改变行程探访先人故居玛瑙寺。

连战携夫人及女儿、女婿,沿着祖父和父亲的足迹,又一次踏进了杭州玛瑙寺的山门,山门上“玛瑙寺”的额匾依然是当年旧物,连战在一棵古樟前停留许久。他们知道,在八十多年前,上两代先人都曾在这棵参天大树下乘凉。

连战说,时隔八十年,他和家人又来到先人故居,“非常非常亲切”。

此后连战多次到访杭州,每次必访玛瑙寺,并提出将玛瑙寺建成海峡两岸文化交流场所的设想。

连战的设想得到了大陆方面的积极呼应。2008年5月,***财团法人国政基金会与杭州西湖风景名胜区签订杭州玛瑙寺设立“连横纪念馆-***文化馆”的协议。

“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玛瑙寺的岁月变迁,渗透着无尽的隽永与无尽的悠扬。忽然想起余光中先生散文里的一句话:“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前尘隔海,这恐怕是玛瑙寺历史的最好写照。■观察记者∵戚永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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