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青衫的白香山∵●乃∵济∵∵明伦月刊400期2009/12

∵白居易是唐朝时代的大诗人,所作诗偈通俗易懂,连市井小民、老人妇妪都能了解其义,朗朗上口,因而流传得很广。此外,他的诗里头时常隐含对朝廷的讽喻,可说是为社会中下阶层的人而发声。白居易曾在朝为官,对朝政颇多进言,然而却不受重用,後被贬为江州司马,继迁苏、杭二州刺史,自此寄情於诗酒之间,自号醉吟先生。

∵如此一位响叮当的人物,在生命的最後却是尽改前习,遣散侍妾,一心向佛。不仅舍宅为寺,还曾用俸禄,请人绘制〈极乐世界图〉,专修念佛法门,求生极乐。

∵忧国忧民斥佛法

∵白居易在一开始并非对佛法有如此的喜好,甚至是有点排斥的。在他早期所写的〈策林六十七.议释教(僧尼)〉中,对唐代时佛教势力的日渐盛大有着如下的看法:

∵「况僧徒月益,佛寺日崇;劳人力於土木之功,耗人利於金宝之饰;移君亲於师资之际,旷夫妇于戒律之间。」

∵可知他对佛教的不事生产,改易风俗,有着相当程度的误会。又说:

∵「臣闻:天子者,奉天之教令;兆人者,奉天子之教令。令一则理,二则乱。若参以外教,二三孰甚焉!」

∵以站在治理国家的角度而言,他认为外来宗教将会影响中国的政治,使得古来天子与国家是至高无上且唯一的信念动摇,天子政令的颁行会受到阻碍,因而反对之。

∵这样的白居易,为何後来又成为佛法的追随者、奉行者呢?

∵(寄情诗酒的白居易何以後来潜心向佛?)

∵诗文往来佛门间

∵其实,早在这之前,白居易对佛教已有相当的接触。在他的诗作中,有不少他与佛门人士来往的证据,例如:

∵《客路感秋寄明准上人》

∵日暮天地冷,雨霁山河清。长风从西来,草木凝秋声。

∵已感岁倏忽,复伤物凋零。孰能不惨凄,天时牵人情。

∵借问空门子,何法易修行?使我忘得心,不教烦恼生。

∵《题赠定光上人》

∵二十身出家,四十心离尘。得径入大道,乘此不退轮。

∵一坐十五年,林下秋复春。春花与秋气,不感无情人。

∵我来如有悟,潜以心照身。误落闻见中,忧喜伤形神。(安得遗耳目,冥然反天真?)

∵《感芍药花寄正一上人》

∵今日阶前红芍药,几花欲老几花新。开时不解比色相,落後始知如幻身。

空门此去几多地?欲把残花问上人。

∵唐贞元十七年左右,白居易参学於北方僧人凝公,师赐予渐门八字要旨。白居易将此八字「入於耳,贯於心,达於性」,玩味三、四年之久,之後依此八字「广一言为一偈」作了《八渐偈》,透露出他对佛法不只是附庸风雅,在文字上作文章而已,而是对佛法的义理,沈潜已久,了然於心。偈文如下:

∵《观偈》以心中眼,观心外相。从何而有,从何而丧,观之又观,则辨真伪。

∵《觉偈》慎真常在,为妄所蒙。真妄苟辨,觉生其中,不离妄有,而得真空。

∵《定偈》真若不灭,妄即不超。六根之源,湛如止水,是为禅定,乃脱生死。

∵《慧偈》慧之以定,定犹有系,济之以慧,慧则无滞,如珠在盘,盘定珠慧。

∵《明偈》定慧相合,合而後明。照彼万物,物无遁形,如大圆镜,有应无情。

∵《通偈》慧至乃明,明则不昧。明至乃通,通则无碍,无碍者何,变化自在。

∵《济偈》通力不常,应念而变。变相非有,随求而见,是大慈悲,以一济万。

∵《舍偈》众苦既济,大悲亦舍。苦既非真,悲亦是假,是故众生,实无度者。

在与佛门人士密切的往来中,白居易渐渐了解到清净的生活,相对於仕途的多舛,的确能带给他截然不同的世界,尤其是在历经贬谪之後,对政坛已是灰心丧志,因而在晚年的岁月里,逐渐息心於茹斋持戒的修持中。

∵而在其晚年所写的《六赞偈》中,更充分表明他对三宝的崇敬,以及对法门的好乐和坚定。其序文中说:「愿以今生世俗文笔之因,翻为来世赞佛乘转***之缘也」,对佛法的认同可见一斑。

∵《六赞偈》:

∵《赞佛偈》十方世界,天上天下,我今尽知,无如佛者。堂堂巍巍,为天人师,故我礼足,赞叹皈依。

∵《赞法偈》过见当来,千万亿佛,皆因法成,法从经出。是大***,是大宝藏,故我合掌,至心回向。

∵《赞僧偈》缘觉声闻,诸大沙门,漏尽果满,众中之尊。假和合力,求无上道,故我稽首,和南僧宝。

∵《众生偈》毛道凡夫,火宅众生,胎卵湿化,一切有情。善根苟种,佛果终成,我不轻汝,汝无自轻。

∵《忏悔偈》无始劫来,所造诸罪,若轻若重,无大无小。我求其相,中间内外,了不可得,是名忏悔。

∵《发愿偈》烦恼愿去,涅盘愿住,十地愿登,四生愿度。佛去世时,愿我得亲,最先劝请,请转***。佛灭度时,愿我得值,最後供养,受菩提记。

∵(在草堂的日子是他向道生活的开端)

∵修道念佛寺为家

∵白居易对佛法的喜好不只表现在诗文创作上,其个人生活也随着年岁的与日俱增,而逐渐与佛法密不可分,曾自言:「栖心释梵」,十分投入在清净庄严的修行生活中。

∵他在被贬到江州当司马时,曾在庐山遗爱寺建立草堂,过着清贫守道的日子,「与凑、满、朗、晦四禅师,追永、远、宗、雷之迹」,可知他向往这种梵行高远的生活,对於俗世已产生脱离之心。

∵到了暮年,白居易来到洛阳,与香山如满禅师特别友好,并与其他好友结「香火社」,并自号「香山居士」。除此之外,更舍自宅为寺,几以香山寺为家,曾言「半移生计入香山」、「他世当作此山僧」,由此行径看来,与其说他对香山寺情有独锺,还不如说他对於能在暮鼓晨钟中安心学道,已是「身不出家心出家」、「除却青衫在,其余便是僧。」

∵(晚年时,白居易几以香山寺为家)

∵到了人生的最後几年,白居易开始潜心於净土念佛的修行中,以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为其最後的归宿。他对净土的信仰始於弥勒内院,後来因染风痹之疾转而求生阿弥陀佛极乐世界。进而越发大兴佛事,不仅出资重修寺院,组织众人结念佛社,发愿求生西方净土。更以所得俸禄三万,命人按照《阿弥陀经》、《无量寿经》所载,绘制西方极乐世界图一部,高九尺,广一丈三尺。并跪於佛前,焚香祝祷,愿此功德,回施一切众生,愿有老病者,皆能离苦得乐,同生无量寿佛国。

∵白居易一生虽是经过多番的官场起伏,但幸而淡泊名利,且乐天知命,一如其字号,能够「常以忘怀处顺为事,不以谪迁介意」。并且在生命的後半阶段,沈浸在佛法的堂奥里,息心修道,最後更是弥陀名号不断,以极乐净土为其依归。这种以儒入佛、内佛外儒的风范,实为在家居士学佛的良好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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