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市中的清静道场——记南岳著名尼众丛林大善寺

闹市中的清静道场——记南岳着名尼众丛林大善寺

登文∵怀章

南岳衡山脚下，有一座规模颇大，有着一千四百多年历史的古老寺院——大善寺。这里，是当年天台宗三祖慧思大师的唱道之地，慧思的高足大善长老在此驻锡弘法，直至终老。如今，它成为南岳五大丛林之一，是常住人数最多的道场。它东临繁华的城市街道，整日人声鼎沸；西近喧闹的登山主干，整天车水马龙；北靠密集的居民区，早晚锅碗瓢盆，此起彼伏；南面部队营区，每日号角声声，军歌嘹亮。然而，就这样一座被喧嚣淹没的寺院，在南岳，在湖南，却被誉为闹市中的一方净土，湖南尼众道场的样板。带着种种好奇，本刊特约记者，专门走访了这座绿树掩映的千年古刹，采访了该寺住持怀恒法师。

怀恒法师，1967年生，江西萍乡人。1987年于南岳南台寺礼德高望重的宝昙老和尚出家。1995年任大善寺监院。自1997年下半年起，主持南岳规模最大的尼众丛林。

一、这里的比丘尼，早上三点一刻起床

为了采访怀恒法师，我们特意起得早，七点多钟就赶到大善寺。我们住过不少寺院，知道寺院僧人五、六点钟就起来了，于是在七点一刻走进怀恒法师的接待室。我们有些歉意地对她说：“这么早，打扰法师了。”

哪知她静静地笑笑，说：“不早了，我们三点一刻起床。对你们俗家来说，已经是上了半天班了。”

我们十分惊愕，见墙上有“佛七”时间安排表，就问：“打‘佛七’时起得，平时也这样吗？”

怀恒法师：“平时也这样。一年到头，天天如此。”

旁边一位居士说：“大善寺是湖南起床最早的寺院，坚持十二年了！”

二、这里的比丘尼，迟到了自己跪到佛祖前

随着怀恒法师边走边参观这座古色古香的大丛林，我们来到了宽敞、整洁、金碧辉煌的念佛堂。有几位比丘尼跪在地上，合掌面佛，念念有词。

我们为这些出家人的虔诚而钦佩，因为她们早上要做一两个小时早课，刚刚才下殿，又来佛堂念佛。而怀恒法师却轻轻地说：“她们早上迟到了，在此跪香。”

我们又一次惊愕：“这是不是佛门的一种惩罚？”

“是的。但是，她们是自愿来的。现在，大善寺跪香，都是自己跪，向佛祖忏悔，不再需要喊了。其它殿堂可能也有。”

早就听说大善寺坚持过午不食，不做晚餐，真不容易。怀恒法师说：“还有呢，我们这里不用手机，房间里没有电视，没有电脑。这里任何人不准串门，我们讲叫串寮。我们一个月只有两天假。假期已满，中期不允许从外打电话请假，当然有伤、病、亡情况除外。”我们看到寺内开辟了专门的“弘法室”，里面排着电脑。大厅、斋堂各处都有电视，正在播放高僧大德们讲经说法。怀恒法师特解释说：“客堂有电话，人人可以去打，要手机干什么呢？打手机不但影响自己修行，更主要的是影响他人修行。”

真是服了!我们想，这年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人真不知道怎么过得日子。

三、这里的比丘尼，出入山门要领“出入证”。

每年农历七、八、九三个月，是南岳衡山的香期旺季，来自湖南各地和周边各省的朝圣香客如潮水般涌向这座古老的大山。他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打着古老的旗帜，唱着悠长的香歌，从一座庙走到另一座庙，形成一个神奇而壮观的场面，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专家称为“原始宗教的活化石”。

然而，此时的大善寺却静悄悄的。尽管寺外古老的歌谣如滚滚浪潮阵阵掠过大善寺的上空，但这里很少见到人影。一座上百人的寺院，人都干什么去了？

怀恒法师说：“我们在安居。安居，是佛陀时代的修行方式。12年来，每年农历4月15日到7月15日，∵三个月我们不出门，在寺内听课、学戒、念经。”

“有香客来吗？”

“很少很少。安居时我们谢绝参观。渐渐地，香客们也不来大善寺了。其他庙宇，香期旺季，香烛烧得烟火滚滚，满地灰尘，而大善寺却十分清爽干净。”

早就听说大善寺不卖门票，不接香客，果然如此。

“那有出家师傅要出山门办事怎么办？”

“出入山门，必须领票，限时返回。公事领公票，私事领私票。你们看到有大善寺的比丘尼经常在外边走吗？没有。很多人几个月、半年不出山门一次。”

四、庭院深处，居然有个大工地

怀恒法师带领我们参观花坛、放生池、天王殿、大雄宝殿，介绍宋代流传下来的大石缸、名家书写的楹联、匾额。绕过大雄宝殿，突然眼前出现一个大工地，民工们正在修建说法堂和方丈楼。

我们简直不可想象，在庭院深处，居然隐藏一个大工地。一般的建筑工地，乱堆乱放、垃圾遍地是极为正常现象，而此处工地却井然有序，所有建筑材料并不影响几尺之外的其他殿堂、走廊和花坛、花盆的整洁。更重要的是，几十名民工，低头做工，低声说话，根本不像很多工地，大呼小叫，甚至脏话满嘴飞。见到我们，他们有礼貌地点头打招呼，像经过了培训了一样。

“是不是你打了招呼？他们在这里严格遵守大善寺的卫生制度。”我们问怀恒法师。

“不是。他们一搞脏了，我们就马上打扫。后来他们就很注意了。”

佩服！

五、这里的僧众拾柴烧饭

我们转到东门，东门紧挨着厨房，我们惊奇地发现，这里还是间大柴房。木柴紧紧齐齐，码着一排又一排，堆到屋顶了。

“你们还烧柴做饭？”

“是的。我们长期烧柴做饭。这样可好呢，可以节约煤、节约电。”

“谁拾柴呢？”

“大家都拾。山上的柴，拾之不尽。老祖宗一千多年来，都是拾柴烧饭，农禅并举。自己拾柴，自己烧饭，也是一种修行。”

六、传说，大和尚突然检查

南岳大善寺道风优良，管理有序，早已全省有名。外面流传一个这样的故事，说湖南省佛教协会会长圣辉大和尚到了南岳，没有通知任何人，一个人直奔大善寺。一路上只见寺院整洁，环境清静，就直接到来怀恒法师的接待室。怀恒法师一见，急忙顶礼，然后通知执事打板，击鼓鸣钟，恭迎大和尚进大殿。几分钟后，全寺百余号人，唰唰唰到齐，于大殿两侧，恭敬而立，齐颂佛号。圣辉大和尚拈香敬佛，不言而去。后来，圣辉大和尚在湖南佛学院讲课，在其他场所，多次讲到他“突然袭击”之事，称赞不已。

我们问：“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怀恒法师说：“其实各级检查很多，不知你指的是哪一次。”

七、夏天，这里是孩子们的天堂

我们觉得大善寺这样管理，是不是管得大死了，于是，我们婉委地问怀恒法师：“你这样管，是不是把这些出家人与外面世界隔绝了？佛教不是提倡人间佛教，让佛教走向人间吗？”

“没有。我们与广大的信士是紧密联系的。我们是修行的道场，不是香火道场，也不是经忏道场。我们是对那些想净化自己心灵的人开放的。如果我们这里是一个乱嘈嘈的寺院，与外面的红尘世界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办起了慈济功德会，会员将近千人了。我们几乎每个佛教节日都到湘江边放生。我们每年资助那些贫困的孩子上学，我们还经常去看他们呢。”

“听说你们办了儿童国学夏令营？”

“是的。每年夏天，这里是孩子们的天堂。”怀恒法师脸上露上喜悦的微笑，“那些小孩子们，最小的才2岁，最大的13岁，有湖南的，有广东的，还有辽宁的，***的，在这里学《弟子规》、《三字经》，孩子们很可爱，进步不小。有一位衡阳的小朋友，在家里常常挑食，在这里，他懂得了什么叫‘惜福’，每餐把饭吃得干干净净。他妈妈来看他，他见到妈妈的碗里没有吃完，就说：‘妈妈，你要吃完，你要惜福，师傅说的’。他妈妈听了，泪流满面。”

八、只要持戒，男众女众都好管

大善寺里，没有大呼小叫，没有步履匆匆，更没有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见到我们，大家合掌示礼，微笑招呼。于是我说：“怀恒法师，是不是比丘尼作为女性，更听话，更好管些？”

“不是。并不是和尚难管，比丘尼容易管。恰恰相反，作业女性，比丘尼更难管。她们心更细，藏得更深，计较更多，心事更重，嫉妒心更强。表面上看上去容易管，实际上更难管。当年佛祖开始不同意他姨妈出家，就是这个原因。”

“那你是用什么法宝呢？”

“我们没有奥妙，就是持戒。”她十分认真地说，“佛祖涅盘时的遗训，就是以戒为师。我们请南岳的大和尚宝昙法师、大岳法师、怀泉法师，反复给大家中讲《四分律》比丘尼戒，还请浙江的戒宝法师、福建的性龙法师、圣宇法师、悟智法师、妙泽法师，一而再再而三地讲。已经讲了12年了。先学戒，后守戒。戒是根本，戒是制度，戒是准绳。只要持戒，男众好管，女众也好管，甚至不要管。”

81岁的老法师智珍告诉我们，主要是怀恒法师带头守戒。

走在大善寺里，我们依然听到东边的震天的鞭炮，西边刺耳的汽笛，但是，为什么会感到它的清静呢？我们想，这一切，来自于大善寺的比丘尼的宁静的目光，从容的脚步，平静的微笑和平和的经声。

心清静，寺院就清静，一切就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