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县望云寺

冀县望云寺

作者：张文斌

1948年春，我所在的学校——冀南滏运高师，从衡水县城迁至冀县县城。冀县是一个老的县城，古称“冀州”，是一个古老的军事重镇。经过历代的战争特别是近代的抗日战争，如今这里的城墙已经非常残破∵，只留下西门和一个瓮城，这里原是原古冀州的一景，叫做“西门金鸡叫”。有人在城楼上投下一枚石子，就可以听到像鸡叫似的回声。城北还有一处据说是三国时曹操夺取冀州时留下的一个“伪粮冢”。这些都说明冀州城的古老，也更加引起一些青年人探幽仿胜的激情。

一个星期天，我约了一个同学出发到县城城北约五里左右的一个叫“冀州洼”的地方。因为此前我听说了许多关于这个地方古迹的传言；比如说这里有一座铁塔，高耸如云，叫做“摩天塔”，每当刮起大风时，这个塔的塔尖便会和青天摩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又比如说，这里有一扇大石磨，据说是当年李三娘推的石磨，硕大无比，磨眼中可以容下一批人在里面打麻将或推牌九。因此有些人经常在这赌博。有一次警察来这里抓赌，来到石磨下面还可以听到里面吆五喝六的赌博声，但当警察爬上磨顶，从磨眼的下望的时候，却发现赌博的人已经逃的无影无踪了，原来这些人早从磨下面的错缝中逃走了。还有一个更奇的是，这里有座“望云寺”。传说是一位小和尚白日昇天的地方。有这么多古迹，自然值得一看，所以我们一路行来都异常兴奋和激动，抱着急于一见的心情加快了脚步，时间不长就进入了这片大洼，举目望去，这里相当空旷而荒凉，稀稀疏疏地有一些柳树和榆树，地上盐碱较重，大片的杂草和蓬颗。在这里我们远远地就见到了那个据说是三国时期的“伪粮冢”。这是一个高高的土堆，土堆修的很整齐，上面生满了杂草，远远望去确像个农村存粮食用的“粮囤”，只不过它比较高大罢了。接下来我们便找到那个据说是高与天齐的那个铁塔，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个“摩天铁塔”只有五节，高不过三米，其中两节已经断倒在地上，据说这是玉皇大地命令雷神给劈下来的。为什么这个铁塔和传说中的铁塔差距如此之大，猜想这是一种善意的讽刺吧。从铁塔这里往北走，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地带，找到了传说中的那个石磨。这扇石磨比起农村常用的石磨来说确大得多，但是磨眼里也绝容不下打麻将的人，大概这又是一种善意的夸大。再往北走，经过一段比较平缓的洼地就看见了那座叫“望云寺”的庙宇。这个庙宇建在一个高岗上，在这片洼地中算是鹤立鸡群了。我们登上高岗来到寺庙跟前，发现这个庙宇不大，里面可能只有一层大殿有几间僧房，寺院的山门上方挂着一个黑匾，上面有行书写的“望云寺”四个大字。僧人都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看门人接待了我们，跟我们讲了一个动人的故事；原来这个寺内有两位僧人，一老一小。老和尚是小和尚的师傅。小和尚年纪很小，不过十四五岁，每天早上起来天蒙蒙亮。小和尚绕道寺前面洼地中的一口水井去挑水，挑水回来以后老和尚去做饭，饭后师徒二人做功课念经，天天如是。有一天拂晓，小和尚照例去挑水，很久不见小和尚回来，老和尚等水做饭，心里很着急。天光已经大亮了，小和尚才踉踉跄跄的回来，而且僧袍僧鞋都落了很多泥土。老和尚嗔怪小和尚回来太晚，问起原由，小和尚说：最近一些日子他到井边挑水，总会遇见一个小娃娃在井边玩耍。这个小娃娃头上梳着一根冲天小辫，胸前带着一个红兜肚，光着脚丫，生的胖胖的非常可爱。每见小和尚来打水，就缠着小和尚和他一起玩耍。等小和尚从井里把水打出来担起想回来的时候，这个小娃娃还拽着水桶不让小和尚走，因此常常耽误时间。而且这样的事情已经重复多次了。老和尚见说，觉得非常奇怪。心想附近并没有人家，这个小孩会是从哪里来的呢？而且这小孩出来时间总是在拂晓以前，等太阳出来后就不见踪影。寻思了良久，忽然想起传说在这个洼地里曾产生过人参，这个小娃娃是不是千年的人参幻化出来的？于是心生一计，就告诉小和尚说：明天清晨再去打水，身上要带上一轴棉线和一根针，预先把针线穿好，如果再遇见那个小娃娃，在跟他一起玩耍的时候，趁其不备把带线的针别在小娃娃的兜兜上，然后再挑水回来。第二天小和尚果然在井畔又见到了那个小娃娃，按照师傅的嘱咐，在和小娃娃玩耍时把针别在小娃娃兜兜上，线轴留在小和尚的衣兜里。这样小和尚挑水回来，一路上便留下了一条长长地白线，一直到寺内。这时正等在寺内的老和尚，已经把橇镐等挖掘工具准备好。于是师徒二人带着工具急急忙忙的顺着这条线找到井边。在这里不远处果然发现了一颗正开着花的人参草。于是两人急忙进行挖掘，果然挖出了一颗硕大的人参。这颗人参粗粗胖胖，有头有身，而且长着四肢，活像一个小娃娃模样。师徒二人欣喜异常，知道找到了宝贝。回寺以后打了一个很好的木匣，把这颗“人参娃娃”珍重的放在木匣之中，锁在柜橱里面。

过了一些日子，为了重修寺庙，老和尚要外出化缘。临行时嘱咐小和尚说：“师傅这一去可能很多时日，一年二年也说不定，你在家要好好看守寺院，特别是那颗宝贝“人参娃娃”。这人参娃娃是我们师徒二人的依靠，可以依靠它长生不老、可以成仙。在师傅回来以前，绝不许动它，也不许让别人看。老和尚千叮咛万嘱托以后走了。留下小和尚在家天天礼佛念经，吃饭睡觉，日子长了觉得很是无聊。一天他忽然想起那颗“人参娃娃”，小和尚想，师傅临走时千叮咛万嘱托不要动人参娃娃，可是时间这么久了，师傅还没有回来，这个“人参娃娃”在木匣里已经时间很长了，况且挖出时人参须子和泥土都未曾清理，现在不如取出来烧开水给它洗洗澡，清理一下。想到这里童心大发，高高兴兴地烧好了水，又从柜中的木匣里取出“人参娃娃”，抱着放在锅里想给它洗澡。结果怪事出现了，人参娃娃入锅即化，锅内不见了“人参娃娃”的踪影，变成了一锅参汤。小和尚见状，惊愕的手足无措。他想这事坏了，师傅回来如何交代！又一想师傅说，吃了“人参娃娃”可以长生不老，如今人参娃娃变成一锅汤，尝尝什么味道？于是拿起瓢舀了半瓢参汤，喝了几口，也没觉出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他想，如今“人参娃娃”已经没有了，参汤也没法保存，于是就找来一个大盆，把人参汤都在大盆里。端起来向院里泼去。结果奇迹出现了，只见院内立刻升起了一片云雾，并且越来越大，顿时云雾弥漫了整个寺院，随着云雾上升，整个寺院也冉冉上升，在空中向西南方向飘去。据说在此同时，周围的村庄许多人都看到一朵祥云从寺庙的方向升起，在云中隐约看见寺庙与祥云一起向西南方飘去。

一年以后，出去化缘的老和尚回来了，看见庙宇没有了，徒弟也不见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经询问，邻村的好心人告诉了他事情的始末。老和尚既感到很震惊又感到无奈。但毕竟自己的徒弟已经白日飞昇成仙了，心里略觉有一丝安慰。自己这次外出化缘募集了一些银钱，随和四外邻村的一些信徒共同商议，重修这所寺庙。又经过了一年多的时间，此庙终于重修成了。老和尚把寺庙的名字改为“望云寺”。并请人写了匾额挂在寺庙的门上。说也奇怪，这座寺庙修复以后每逢初一、十五站在庙门口向西南望去，总可以隐隐约约看见原来那朵飞升的祥云和祥云中寺庙的影子……。

当日寺庙的看管人把故事讲的活龙活现，故事也果真很生动有趣，我们听的也很认真，虽不完全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但也勾起了我们很大的好奇心。以后时间长了同样的故事似乎在别处也听说过。但这里的的确确有一个望云寺，这是眼见非虚的。至于什么人因为什么而臆造附会形成了这一切，则不的而知了。

这是我幼年第一次郊游，虽然慕名探访的古迹大多有虚妄的成分，但印象极为深刻，直到现在回想往事仍然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