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抄写佛经动因初探

刘金柱

内容提要∵∵佛教以抄经为功德,苏轼一生大量抄写佛经有很明显的功利色彩。本文从苏轼抄经的书法练习入手,对持续一生的这一奇特现象进行分析,以期说明苏轼抄经对其书法及性格之形成有着重要意义。

关键词苏轼抄经书法性格

作者刘金柱,1963年生,河北大学宋史研究中心博士生、副教授。

伴随苏轼一生,在他人生的各个阶段,都有抄写佛经的现象出现。苏轼与抄写佛经的关系研究,学术界还少有触及,但这一抄写经文的现象,对苏轼一生确实影响很大,因为这种贯穿一生的行为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从文献中虽然无法确知其幼年时期具体的抄经时间和所抄经文名目,但他的寺院读书经历,父母的影响,还有他抄经习惯的养成,都说明苏轼早期必定存在抄经行为。苏轼抄写佛经,有很强的功利性,本文将从苏轼书法习惯和功底的形成;抄经张扬佛法,祭奠父母亲人;以及抄经对苏轼内敛工夫的影响等几个方面进行探讨,以期能有所收益。

基于对书法绘画的爱好,苏轼从幼年开始便对笔墨纸有浓厚的兴趣。”子由之达,盖自幼而然。方先君与吾笃好书画,每有所获,真以为乐。唯子由观之,漠然不甚经意。”①苏轼的自述,说明其书画造诣,一方面来自“先君”的影响,另一方面主要还是个人的喜好:“凡物之可喜,足以悦人而不足以移人者,莫若书与画。……始吾少时,尝好此二者,家之所有,惟恐其失之,人之所有,惟恐其不吾予也。”②苏轼《剑易张近龙尾子石砚诗跋》:“仆少时好书画笔砚之类,如好声色。”③苏轼对书画的嗜好,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以上为夫子自道。苏辙眼中的兄长更具有一定的神秘色彩:“予兄子瞻少而知画,不学而得用笔之理。”④“吾兄子瞻苦好异,败缯破纸收明鲜。”⑤以上都是讲苏轼性嗜书画,而其少年时期的书法绘画的练习,更让我们领略了一个书法家和画家的艰难成长历程。宋人何言:“晁丈无咎言:苏公少时,手抄经史,皆一通。每一书成,辄变一体,卒之学成而已。乃知笔下变化,皆自端楷中来尔。不端其本而欺以求售,吾知书中孟嘉,自可默识也。”⑥

功力来自长期的积累,贯穿苏轼一生的佛教经书的抄写,是苏轼书法艺术成就的基础。《真迹日录》卷五有“苏长公手录《汉书》全部及《金刚经》……见之记载中”语。孔凡礼分析,其录《汉书》及《金刚经》或为少时事,姑且看作是十五岁以前所发生。⑦《蜀中名胜记》卷十二《眉州》载:“……栖云寺,东坡少时读书寺中。”“读书寺中”,难免接触佛教经卷,而以苏轼抄书习字的嗜好,佛经之抄,当不止《金刚经》一种。

因为印刷术的不完善,书籍在那个时代是很珍贵的,高质量的书籍更是不易求得,所以书法习摹便存在范本的选择问题。佛教典籍是当时最容易得到的书籍,而且由于佛教徒的虔诚,以及抄经的功德说,促使佛教书籍成为质量最高的书籍。所以,少年苏轼临摹书法,佛经便成为当然首选。

苏轼一生抄写过的佛经很多,有《金刚经》、《莲花经》、《多心经》、《摩利支经》、《楞伽经》、《八师经》、《般若波罗密多心经》、《圆觉经》、《楞严经》等,其中,《多心经》、《金刚经》更是多次抄写。(表一)

表一本文所涉苏轼抄写佛经一览表

由上表可以看出,苏轼的佛经之抄,贯穿其一生。少年时期,由于文献少有记载,姑且参照孔凡礼之说,将《金刚经》的抄写,放在十五岁之前。如果把苏轼五十岁以后看作是他的晚年,那么,这一阶段的抄经活动还是相对较多,这应该与他后半生,仕途的坎坷有一定关联。

此外,苏轼还常常为别人抄写的经文作跋、书后。如果对该经文不熟知,是无法作出评介的。所以,可以肯定地说,苏轼必定阅读过这些佛经,而且十分熟悉。(详参表二)通过两个汇总表,我们惊诧于苏轼涉猎佛经之广博,佛文化功底之深厚。那么,苏轼诗文能浸润并且某种程度上说得益于佛教文化,也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由于抄写佛经的过程,本身就是学习的过程,所以,我们理解,苏轼佛学知识的获得,与他大量抄写佛经有着必然的因果关系。

表二本文所涉苏轼为他人书写佛经作跋书后一览表

苏轼的书法与黄庭坚、米芾、蔡襄并列宋四大家。关于苏轼的书法,黄庭坚曾谓:“蜀人极不能书,而东坡独以翰墨妙天下,盖其天资所发耳。”⑧苏轼也自称:“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⑨,“吾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10]其实苏轼的书法成就并非凭空而来,从以上列表可以明显看出,仅佛经的抄写,即显示出苏轼在书法上下的功夫。考察东坡书法的特点,与其抄写佛经也有一定关联。山谷云:“东坡简札,字形温润,无一点俗气。”[11]赵孟兆页云:“东坡书如老熊当道,百兽畏伏。”[12]刘熙载云:“东坡诗如华严法界,文如万斛泉源,惟书亦颇得此义。”[13]钱泳云:“坡公书,昔人比之飞鸿戏海,而丰腴悦泽,殊有禅机。余谓坡公天分绝高,随手写去,修短合度,并无意为书家,是其不可及处。……坡公之书未易学也。”[14]东坡之书温润不俗,如华严法界,丰腴而有禅机,自然与佛禅大有渊源,这一特点当时就已经引起世人的注意。“坡公之书未易学也”,其难以摹写的根本原因,恐怕与他的抄写佛经并从而参悟禅机有直接的关系。

在苏轼生前,学习模仿他的书法便已经成为时尚,黄庭坚云:“东坡先生书,浙东士大夫,无不规摩,颇有用意精到,得其仿佛。”[15]张邦基记载:“徐州有营妓马盼者,甚慧丽,东坡守徐日,极喜之,盼能学公书,得其仿佛。”[16]最多也就是“得其仿佛”。苏过对于这种争相模仿的情形颇不以为然,认为如此未必能显现东坡作字的精神意义:“公之书如有道之士,隐显不足以议其荣辱。昔之人,有欲挤之于渊,则此书隐;今之人,以此书为进取资,则风俗靡然,争以多藏为夸。而逐利之夫,临摹百出,朱紫相乱,十七八矣。”(《书先公字后》)因模仿者众多,才有所谓“未易学”。难模仿,实因功力不到,未有苏轼几十年如一日的抄经以悟道的工夫。

综上所述可见,苏轼杰出的书法成就,与他热衷于抄写佛经而能参透佛趣禅机当有重要关联。

苏轼抄写佛经以及颂佛涉佛文字,多因应人之请而作。友人邀东坡书写,除了声望的原因,主要还是基于书法艺术的考虑。个人的收藏带有鉴赏炫耀的特点,而将苏轼所抄经文刊印发行,便具有名人效应和文字规范的意思了。

太子太保乐全先生张公安道,以广大心,得清净经。……公以为可教者,乃授此经,且以钱三十万使印施于江淮间。而金山长老佛印大师了元曰:“印施有尽,若书而刻之则无尽。”轼乃为书之,而元使其侍者晓机走钱塘求善工刻之板,遂以为金山长住。[17]

张方平授《楞伽经》是元丰八年二月的事,六月苏轼会晤了元,了元以为书刻为善,乃真州及金山书之。涵芬楼《说郛》卷九十七《金山志》叙苏轼过南都,张方平以《楞伽经》授轼,以下云:“且以钱三十万,使镂板印施于江淮间。轼曰:‘此经在他人犹为希世之瑞,况于公乎?请家藏为子孙无穷之福。’金山龙游寺主僧了元谓轼曰:‘印施有尽,书而刻之则无尽矣。’轼乃留金山,元请代书之,使侍者晓机走钱塘求善士镂板流传四方。乾道丙子,主僧宝印即轼写经处,扁曰楞伽室。”同年九月,《楞伽经》刻成。《姑溪居士文集》卷三十八《跋东坡书多心经》谓苏轼所书《楞伽经》,“已镂板矣,今在金山”。从二月酝酿,到九月完成,前后半年时间,效率不谓不高。这期间苏轼的书写时间应在六月晤了元之后,书写和镂刻,后者应时间更长些,故书写应该是六七月间的事。

张方平出资希望刊行《楞伽经》,而了元则劝说苏轼书写,认为“印施有尽,书而刻之则无尽”,实期望以苏轼的名望来宏扬此经。为了稳定苏轼,达到最终楼板刊行的目的,了元一味迎合迁就苏轼,不惜破佛家之戒。”东坡喜食烧猪。佛印住金山时,每烧猪以待其来。一日,为人窃食,东坡戏作小诗云……。”[18]

人情难却。不欲为之,却又不得不为,即便如此,苏轼也留下了很精美的文字。苏轼的作品中有大量的涉佛诗文,其对经文之熟知,见解之精到,文辞之优美,都表明苏轼抄写佛经,除了书法的收获外,佛学及相关知识的获得,文学造诣的修养等都大获收益。抄写佛经,不可能不阅读佛经,不可能不熟知佛经,不可能不思考佛经,而其文学创作又不可能不受佛经的影响。《苏轼文集》卷六十一与惟简第三简述及成都胜相院僧惟简使其孙悟清来,求撰《经藏记》,“屡要《经藏碑》,本以近日断作文字,不欲作,既来书丁宁,悟清日夜监督,虽与作得寄去。”虽强作之,亦精妙无比。这篇本不欲作的碑记,最后成了经典,受到世人的关注。

舒王在钟山,有客自黄州来。王曰:“东坡近日有何妙语?”客曰:“东坡宿于临皋亭,醉梦而起,作《成都胜相三经记》千余言,点定才一两字。有墨本适留船中。”王遣健步取而至。时月出东南,林影在地,王展读于风檐,喜见眉间。曰:“子瞻人中龙也,有一字未稳。”客曰:“愿闻之。”王曰:“日声日负,不若曰如人善博,日胜日贫耳。”东坡闻之,拊掌大笑,亦以王为知言。[19]

苏轼也鼓励他人抄经。在定州,曾经勉励李之仪写《华严经》。”在中山时谓余曰:‘早有意写《华严经》,不谓因循,今则眼力不迨矣,良可惜者,子能勉之否?’余亦仅分黑白,每有愧于斯言也。”[20]此时,苏轼已经59岁了,因“眼力”而抄写困难,不免黯然神伤。

除了身体的原因,仕途的多艰也影响了苏轼的抄经活动。62岁时抄写《金刚经》竟不能一次完成,不得不在他时异地竟卷:“东坡先生居黄州时,手抄《金刚经》,笔力最为得意。然止第十五分,遂移临汝,已而入玉堂,不能终卷,旋亦散逸。其后谪惠州,思前经不可复寻,却取十六分以后书之,置于李氏潜珍阁。李少愚参政得其前经,惜不能全,所在辄访之,冀复合。绍兴初,避地罗浮,见李氏子辉,辉以家所有坡书悉示之,而秘《金刚》残帙,少愚不知也。异日偶及之,遂两出相视,其字画大小、高下,墨色深浅,不差毫发,如成于一旦。相顾惊异,辉以归少愚,遂为全经云。”[21]

抄写一部经书一般须耗时一个月甚至几个月,上述张方平所授《楞伽经》,抄写时间大约一两个月,在这之后的元符三年,应慧上人之求,缮写《金刚经》,也用了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蒋仲父闻之于孙景修,近岁有人,凿山取银矿,至深处,闻有人咏经声。发之,得一人,云:“吾亦取矿者。以窟坏,不能出,居此不记年。平生咏《金刚经》,尝以经自随。……元符庚辰□月二日,偶与慧上人夜话及此,因出纸求仆缮写是经,凡阅月而成。非谪居海外,安能种此福田也。[22]

因不在仕,方有闲暇以一月之期抄写经书;因谪海外,才须内敛心态韬光养晦。苏轼佛经视作福田,抄写视作播种,有种才能有收,收获是结果,抄经是善因。苏轼抄经的另一个动因,当是此宿命观的认识,这在晚年犹为明显。苏轼将抄经当作善行,“若书而刻之则无尽”,生而积德,抄经无算,在印刷技术尚不完备的时代,抄写佛经对佛教的传播,对社会秩序的稳定,对社会道德的确立,都有积极意义。当然,对于佛教本身而言,却是功德无量。为逝去的亲人抄经,寄托哀思,超度亡灵,以此资亲人之往生。

轼之幼子过,其母同安郡君王氏闰之,……殡于城西惠济院。过未免丧,而从轼迁于惠州,日以远去其母之殡为恨也。念将祥除,无以申罔极之痛,故亲书《金光明经》四卷,手自装治,送虔州崇庆院新经藏中,欲以资其母之往生也。泣而言于轼曰:“书经之劳微矣,不足以望丰报,要当口咏而心通,手书而身履之,乃能感通佛祖,升济神明……。”[23]

所书经文收藏于寺院,自己书写,自己装治成册,共为四册。书经之劳,是为丰报;手书身劳,是为感通佛祖。有目的,有对象,有数量,有去向,苏轼在此将子过的这次书经过程,叙述得较为详细。《金光明经》虽非苏轼亲写,但从他的《书金光明经后》中,也可看出苏轼对妻子的一份感情。

父母的忌日,苏轼都有佛事活动。纪念父亲苏洵的抄写佛经,是与弟辙同时进行的。苏辙抄写的是《维摩经》,苏轼抄写的是《圆觉经》:

太府卿苏公伯昌谔为明州长史,僧有献少公《维摩经》手泽,盖为老泉小祥书此。后以示蜀士,士曰:“蜀有长公书《圆觉经》,与此同时,字体也相类。以所携石本示公,且许求墨迹以来,后不知曾得之否?若逵《二经》,元诸公为之跋而增重。《观经》俨然如新,不知《法华经》何在,安知他日不能复合耶!”少公乃苏辙,长公乃苏轼,老泉乃苏洵。[24]

从上文看,苏轼兄弟抄经的时间和字体是一致的,但似乎二人并未事先沟通,而是不期而然。父亲忌日,兄弟共知;祭奠文字,当是定制,不同的只是所抄经文各异。在此之前,元丰七年的四月二十五日,苏轼也曾手写宝积献盖颂佛一偈,赠圆通禅院长老可仙。

母亲的忌日,苏轼抄写《楞严经》中的《圆通偈》,伸追往之怀。

轼迁岭海七年,每遇私忌,斋僧供佛,多不能如旧。今者北归,舟行豫章、彭蠡之间,遇先妣成国太夫人程氏忌日,复以阻风滞留,斋荐尤不严,且敬写《楞严经》中文殊师利法王所说《圆通偈》一篇,少伸追往之怀,行当过庐山,以施山中有道者。[25]

贬谪在外,正常的追荐活动难以进行,权且抄经以忌。恰遇风阻滞留,漂泊之际,难以静心书写,只能抄写部分经文。按惯例,经文施于庐山僧人。

苏轼不仅自己写经,超度父母亡灵,对别人的此类行为也大加赞许。“有大檀越,孙温靖公,……其子元忠,为公亲书《华严经》八十卷,累万字,无有一点一画,见怠惰相。人能摄心,一念专静,便有无量感应。而元忠此心尽八十卷,始终若一。予知诸佛,悉在见闻,若以此经,置此山中,……”[26]同卷《跋李康年篆心经后》:“江夏李君康年,好古博学,而小篆尤精。以私忌日篆《般若心经》,为其亲追福,而求余为跋其尾。……然人之欲荐其亲,必归于佛,而作佛事,当各以其所能。”《苏轼诗集》卷八中,乃有诗题为:《朱寿昌郎中,少不知母所在,刺血写经,求之五十年,去岁得之蜀中,以诗贺之》。心诚字端,持之以恒,“便有无量感应”。苏轼抄写佛经,正是这样不辞劳苦,始终若一。

或应人之请,或鼓励他人抄经,或为他人抄经跋后,苏轼一生,与佛经大有渊缘。但由于其抄经活动,大量集中在五十岁以后,而这一时期,仕途艰辛,生活拮据,亲旧纷纷故去。苏轼以抄经为功德,寄托对亲友的哀思,同时,也是改善个人境遇的良好愿望。

苏轼真正步入仕途,应该是在熙宁二年。这时的苏轼刚刚34岁,正值春风得意之际,急于结交权贵,以利于仕途发展。与王诜的密切来往,对苏轼的发展应有很大影响。在此其间,曾为诜书写《莲华经》。”熙宁二年,轼在京受差遣,王诜作驸马。后轼去王诜宅,与王诜写作诗赋,并《莲华经》等。”[27]王诜,宋开国功臣全斌之后,其妻乃英宗第二女魏国大长公主。

凡世之所贵,必贵其难。真书难于飘扬,草书难于严重,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今君所藏,抑又可珍,卷之盈握,沙界已周,读未终篇,目力可废,乃知蜗牛之角可以战蛮触,棘刺之端可以刻沐猴。[28]

可见苏轼是先在王诜家看到此经,逢迎该经书写之妙,极尽恭维,然后抄写相送。苏轼扎实的书法功底,完全可以资以炫耀,装点门面,展示才华。而佛学文化的显示,也是人格及文化素养的表示。所以,苏轼以抄写佛经作为攀结权贵,联络感情的工具,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仕途多艰,贬谪生活,在大部分时间中,都伴随着他。在更多的时候,苏轼抄写佛经,是为了平稳和调试心态,疏解沉重的心理压力。书写本身就是心理调试过程,而书写佛经,自然就要接受宗教内容及氛围的影响。《书楞伽经后》讲张方平“幻灭都尽,惠光浑圜”,万事皆以参破,身心都无障碍,已然进入佛境。”而轼亦老于忧患,百念灰冷。”张方平认为《楞伽经》可以解除苏轼心中之惑,授经及钱三十万,印施江淮间,苏轼尝试力行,颇有感受,以为“句句皆理,字字皆法”,“惟《楞伽》四卷可以印心”。

《楞伽》可以稳心,《金刚》可以救难。苏轼谪居海外,是为九死一生之地,其处境颇类《金刚经报》中的“取矿者”。仕途多艰但充满诱惑,可喻为“凿山取银矿”;入世之深,迷而忘归,是为“至深处”;现实结果,当前处境,是为“以窟坏,不能出”;居显之日短而贬谪之日长,是为“居此不记年”;感受是“每有饥渴之心”。何以出此劫难?《金刚经》;“安能种此福田?”抄写《金刚经》。聊以寄托,聊以慰籍。

苏轼一生经历坎坷,仕途多艰。但其乐观的人生态度,豁达的处世原则,使其一生荣辱不惊,充满了容忍和达观。苏轼的内敛工夫十分了得,在处境危险,生死难料之际,也能从容面对,一笑置之。苏轼的这种人生态度,应与他结下的佛教之缘大有关联。而苏轼一生不懈地抄写佛经,当是苏轼佛教因缘中的一个重要部分。

抄写佛经,是苏轼一生从不间断的活动,一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年,还为母亲抄写了《楞严经》中的一段经文。本文从苏轼书法与抄写佛经的关系,苏轼以抄经寄托对亲人的缅怀和对改善自己境遇的愿望,还有苏轼人生态度及其内敛性格的形成等几个方面作了一些探讨。认为,苏轼抄写佛经的行为,自然不自然地对苏轼本人,以及他的人生态度,晚年生活,诗文作品等诸方面,都产生了巨大影响。所以,研究苏轼及其文学作品,这一部分是不容忽视的。

注释:

①《苏轼文集》卷七十二《子由幼达》。

②同上卷十一《宝绘堂记》。

③宋·高似孙《砚笺》卷二引苏轼《剑易张近龙尾子石砚诗跋》。

④宋·苏辙《栾城后集》卷二十一《汝州龙兴寺修吴画殿记》。

⑤同上卷二《画文殊普贤》。

⑥宋·何《春渚纪闻》卷六《笔下变化》。

⑦《苏轼年谱》卷一,中华书局,1998年。

⑧宋·黄庭坚《山谷题跋》卷七《论子瞻书体》。

⑨《苏轼诗集》卷六《石苍舒醉墨堂》。

⑩同上卷五《次韵子由论书》。

[11]宋·黄庭坚《豫章黄先生文集》卷二十九《题东坡字后》。

[12]见崔尔平选编《历代书法论文选续编》,上海书画出版社,1993年。

[13]清·刘熙载《艺概》卷五。

[14]清·钱泳《履园丛话》之《书学·宋四家书》。

[15]《豫章黄先生文集》卷二十九。

[16]宋·张邦基《墨庄漫录》卷三。

[17]《苏轼文集》卷六十六《书楞伽经后》。

[18]宋·周紫芝《竹坡老人诗话》卷二。

[19]《经进东坡文集事略》卷五十四《胜相院经藏记》郎晔注引《冷斋夜话》。

[20]宋·李之仪《姑溪居士文集》卷三十八《跋东坡书多心经》。

[21]宋·洪迈《夷坚志》甲卷十一《东坡书金刚经》。

[22]《苏轼文集》卷七十二《金刚经报》。

[23]《苏轼文集》卷六十六《书金光明经后》。

[24]宋·楼钥《攻愧集》卷七十二《跋吴僧若逵所书观经》。

[25]《苏轼文集》卷六十九《跋所书圜通经》。

[26]《苏轼文集》卷六十九《书孙元忠所书华严经后》。

[27]宋·朋九万《东坡乌台诗案》之《与王诜往来诗赋》。

[28]《苏轼文集》卷六十九《跋王晋卿所藏莲花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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