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僧辞赋的特点与价值

作者:常先甫

《宋代辞赋全编》收宋代僧人辞赋近60篇,而且主要以咏物为主。他们将身边随时可触的事物或偶发的感想写入辞赋中,道出其微妙的情感世界。而且他们在辞赋中时时以佛理为尊,闪烁着佛法的光辉。

禅宗说日常生活中处处有禅机的存在,处处闪烁着佛性的光辉,宋僧蕴佛理于辞赋中,也就自然而然了。此类作品看似叙写身边事物或常用的生活物品,其实已将佛理融入其中。元照的系列“道具赋”,可窥一斑。《三衣赋》中说:“吾有三衣,古圣真规”,虽然制作粗疏,但功用非同寻常。“龙被免金翅之祸,人得息战敌之危”,龙族得佛祖所赐袈裟庇佑,躲过被大鹏金翅鸟世代而食的厄运;凡人得到它能免除各种灾难,简直就是不同寻常的圣衣了。而衣服的大功德还是源于人的自身修行:“汝当敬遵彝范,仰荷恩慈,时时自庆,步步勿离。”其他几篇赋,如《铁钵赋》、《坐具赋》等,与此相仿。

也有的咏物辞赋将佛法直接展现。延寿的《金刚证验赋》对《金刚经》进行了高度赞颂;《法华灵瑞赋》将《法华经》的神力描述得生动活泼;《观音应现赋》说观音有无限的慈悲,是圣中之圣;《华严感通赋》赞扬《华严经》极为幽玄,感叹其为无尽之宗。

佛家讲究修养,在宋僧的辞赋中亦有所表现。其中延寿《神栖安养赋》颇为着名。“安养”是西方极乐世界异名。全赋以“弥陀宝刹,安养嘉名,处报土而极乐,于十方而最清”为始,点明主旨,对西方极乐世界大为称赞,将其作为凡夫众生的安身之所,因身安则道融,故名安养。

辞赋的一个特色就是采用问答形式。宋僧的咏物辞赋也有此体,如居简的《水仙十客赋》采用寓言形式,模仿屈原香草以喻君子的手法,通过水仙与楚英对话,说明“可以攻玉,它山之石也。不贤则人将拒我,若之何而拒人也”?显示出佛家宽以待人,众生平等的理念。

而惠洪《王舍人宏道家中蓄花光所作墨梅甚妙戏为之赋》、仲皎《梅花赋》,同为咏梅品之高洁,以喻人之道德节操,语言颇为清新优美,实有读之不舍,味之无穷之感。居简所作悼念亡灵之哀辞,如《空圣予哀辞》、《下竺印哀辞》、《招魂》等,更是感人至深,读之如见其人,如闻其声。

宋僧的辞赋还将公案或得道禅师的感人故事,大量而又十分自然地融入进来,显示了宋僧高超的创作水平。如智圆《窗虫铭》中蜂子“撞窗纸求出”的内容,引福州古灵神赞禅师的故事。神赞“一日在窗下看经,蜂子投窗纸求出。师睹之曰:世界如许广阔不肯出,钻他故纸,驴年去得”。此故事在很多佛典中都有记述。禅宗讲求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撞窗纸求出”就是说执着于读经坐禅,并不能悟到本来自心。智圆在《窗虫铭》中寓意深刻,与神赞说蜂事,异曲同工。

宋代是儒释道逐渐融合的时期,许多文人都从中汲取精神养料,流传不少佳话。苏轼和佛印的故事自不必说,在宋僧的辞赋创作中,对于儒道思想的吸收也是很常见。

如宋代僧人中有着特殊的地位的智圆,他在《闲居编自序》中称“于讲佛经外,好读周、孔、扬、孟书,往往学为古文,以宗其道,又爱吟五七言诗,以乐其性情”。又“旁涉庄、老,兼通儒、墨,至于论撰,多所宪章”。他的思想兼容儒释道,这从他的自号中庸子可见一斑。他在许多文章中,反复说明三教的同一性。他的宗教观富于时代气息,正是这种社会文化大背景下的产物。所以被称为“学贯三教典籍,而以儒论文,宗儒作文,此前佛徒尚无其人”。

智圆曾作《病赋》,前有《病夫传》,为自身之真实写照,从中可看出他融合儒释道的痕迹:“尝谓三教之大,其不可遗也。行五常,正三纲,得人伦之大体,儒有焉。绝圣去智,守雌保弱,道有焉。自因克果,反妄归真,俾千变万态,复乎心性,释有焉。”在智圆看来,三教不可缺,各有各的光辉,犹如鼎与足的关系,少了任何一方都难以坚立。

南宋时期的居简也是如此。他喜游历,颇似一位士大夫文人,文学成就也很高。居简在《食力赋》中说“粟吾粟兮瓦盂,乐吾乐兮道腴……既尽瘁也,我心适兮。虽百纷兮,我心匪石兮”,以儒道风范自居。

兼容儒道一方面能丰富自己的学识,而更重要的是能确立佛学的地位。从中唐古文运动,到发轫之初的北宋古文运动,都是持排佛的态度。宋代“三教合一”思想影响空前深入,佛徒们也积极奔走,倡导“儒佛一致”。省常创建“西湖白莲社”,促进了僧人与文人士大夫之间的交流;智圆“三教合一”的古文理论,大大缩短古文家与佛教的距离;契嵩作《辅教论》,得到最高统治者的嘉许。不但儒释道得以融合,而且许多文人居士化,更多地从佛老中得到精神的营养。

宋代僧人所作辞赋虽然并不多,但在思想内容、创作手法别具一格,不愧为文坛上的一朵奇葩。他们大多能兼容儒道,不但扩大了佛学的影响,而且在文学创作上,有了更大的生命力,别有一番风味,故而成为今日学术研究的一大亮点。

(作者单位为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

信息来源:《中国宗教》2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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