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性的启蒙（中）

上次我们讨论到“染污的自性就是智慧”，那使我们进入“轮回的体性即是涅盘”的主题。要探讨这个主题的直接方法，就要介绍一些阿毗达磨原理。如大家所知道的，佛陀的教法被编为法藏。这些法藏在藏文中称为“甘珠尔”，在梵文中称为“崔皮达卡”，是小乘、大乘及金刚乘中常用的名词，意思是“三藏”，有些学者也称此为“三篮”。

“三藏”是指律藏、经藏及论藏。律藏主要是关于戒律、身戒、语戒等。经藏包含一些事迹与哲理，大乘经藏就是谈菩提心，菩萨之类的事。

阿毗达磨是梵文的词（中译“论藏”），翻成藏文后是“却恭巴”。“却”是指“法”，“法”在这里是指存在的一切现象事物，所有与心构成主客对立关系的一切事物，那就是我们所能听到、看到、想象得到的一切事物，这些都是法。“恭巴”是指“法尔如是”，如同“本就在那儿”的实相。它没有隐藏，也不是一种想象；它一直就在那儿，这和我们就在这间房子里是一样确实的事。这也就是这个主题的名字──阿毗达磨。在阿毗达磨中，佛陀教导有关心、有关情绪，以及有关实相的东西。他解释了时间、具体的物质、生命的演变，也解释了烦恼以及情绪。

阿毗达磨中提到我们这个世界，这个太阳系，只是现象界中很小的一粒火花。一个太阳系是虚空中的一粒小火花，一千个太阳系形成一个圆，我们称为“一千大千世界”，一千个“一千大千世界”，就成为“二千大千世界”，银河系就是“三千大千世界”，那是一个群落，无限虚空中的一小点。

阿毗达磨中说，这个虚空是无边际的，充满了各种宇宙和三千大千世界。它以这种方式立刻让我们了解到虚空有些什么，和我们互有关联的又是些什么。

阿毗达磨说，在这种层次上，没有上、没有下，没有东西南北，没有方向。假如是谈到我们和某太阳系中某个行星的关系，那么，的确是有方向的，但这通通都只是相对中的相对罢了；不只是相对而已，根本是相对中的相对。

所以这些事物彼此相互依存、相互关联，这并非真实的情况，它们是相互依存的现象罢了。相互依存的缘起，又可再分为十二因缘。我相信在座各位大家都已经知道十二个因缘是在说明意识状态方面的事；但十二因缘并不只是这样而已，它也能解释外在世界。相对来说，相互依存的因缘，涵盖了一切事物。

相互依存的源起，导向了一个常用的名词：空性。你会说：“每件事物都是存在的啊！（***敲一下桌子）”。我无法穿墙而过，那会让我受伤，因为一切都是真实的！的确，每件事物都存在，也在运作，也都因为它们的存在，才使事情有不同的展现；但这些都只是一种相互存在的关系罢了，并非真实的状况，只是相互依存而已。这种“相互依存”的概念，能带来对空性的了解，并且能够非常恰当的说明为何轮回即是涅盘。相对上，每件事情都发生了，相互依存地发生；而究竟上来说，一切归于空性。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阿毗达磨中有个比方，他提到在某个星球上的生物都只有一只脚，他们不用走的，而是用跳的。当那里的人来到地球，看到我们是用走的时，哈哈大笑，觉得很好玩。但如果我们到他们那里，看到他们是用跳的时，我们也会一样觉得很好玩的。

那也就是视轮回如涅盘的一种方法。在相对上，任何事物都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而将来还有更多事物会发生。但究竟上呢？没有什么事曾经发生、正在发生或将会发生，这两句话并不矛盾。这里没有什么秘密。只要你能觉照到，开始了解这种概念就行了。

转轮回为涅盘的另一种方法，是和密续、金刚乘有关的，它较直接趋入果位，是每个人渐次修行最终的目标。要达成这种目标，并非透过了解，而是透过体悟。当然，体悟本身实际上和知见上的了解关系也很密切。在较深的层次，相对上看似两样东西的心和物，其间也正是这样的关系。我可能会死，我死的时候肉体仍会留下来。所以，相对上，有两样东西──心和物，但它们是彼此相关联的。我们对此的研究只能带来知识，不能带来智能；智能是来自于实修与体悟本身。

现在我要使用一些金刚乘的词汇了。你会听到基本的金刚乘名词：法身、报身、化身等三身；你也会听到另一组名词：金刚身、金刚语、金刚意。那些名词都在说明这个概念。

现在我们来学习一点金刚身，因为它是具体的，所以我们可以看得见。有这个身，这个肉体的身；另有这个身，这个宇宙的身；更进一步，有内在的神圣身。如果我说“脉轮”和“气”，你们可能就更清楚了；脉轮及气就是神圣的、内在的身。

宇宙身和这个肉体身之间的关系并不模糊，而是非常直接的，因此，我们就有了占星术这种学问，人们利用一些占星图来显示这两者之间的关系。医药出现的理由也十分明显；为什么有这些种种能影响身体的草药、化学物品呢？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正是由于这种关系，这种相关性的缘故。宇宙是我们的身体，比我们的肉身大，但两者之间有相连性，所以有这种作用。

外在的宇宙身影响这个人的肉体身；肉体身则依于体内的脉轮和气而生存；脉气是能量的网络，和心有直接的关系。心和内在圣身相关联，圣身和肉身相关联，肉身和外宇宙身相关联。宇宙身、肉体身、圣身，这些身的终极就是心。

金刚身、金刚语、金刚意，这些“金刚”原是梵文的“巴札”翻过来的，译成藏文后，是指最强、最有力、不可变易的本性，常用钻石、雷电或其它东西做为譬喻。“不可变易”是指身语意不变的本性。在宇宙身中可能有种种灾变，像是地震、洪水、核爆（日本）、核电厂熔毁（苏俄）……等，什么都可能发生。但这一切都是相对上发生的事，究竟上来说，根本没有改变什么，那也就是宇宙的金刚身。

有这个肉体身，我们会生病，得癌症、得到无可救药的艾滋病等等，这些都有可能发生；但在究竟上，并没有改变什么，只有在相对层面上，它才是件大事，病痛只影响相对上的事情。一切本性的究竟，无法触及的部分就是那究竟境界的金刚身。

如果内在圣身（脉轮和气）出了毛病，心理就会不正常，人也可能残废。当内在网络混乱时，很多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任何事情都有不对劲，但只是在相对层面上如此而已；究竟上，没有什么不对劲，那就是圣妙、微细、内在的金刚身。

宇宙身、肉体身和圣身，其究竟本质就是心。

现在谈“语”，语直接和说话有关，但不只是这样而已。身和心所显示的一切，多少也有语的概念在其中。如果，突然间我再也不能说话时，我可能会使用符号语言。人所做的任何表达都与身和心有关。因此也都涵括在语的概念中。

语言可以有好有坏。若身和心之间契合的情况很好，语也会很好；若身和心之间搭配的情况不好，那你就会说什么都不对劲。你想谈冷气机，结果说成暖炉；你想谈扩音机，结果说成地板，那就是语。语可能是负面的、正面的，但究竟上来说，没有什么改变。语的本质永远不变，而且不可改变，那就是金刚语。

现在谈金刚心。相对上，我们多少能够感觉到心，却不太了解它。我们只是说“我”或“我的心”，然后就持这种“我”或“我的心”的概念，停在那里了。这会发展出对顺境的贪执，以及对于不适合“我”的、伤害“我”的事物产生愤怒。于是很自然的，两者之间就起了无明惑境、嫉妒、骄傲，以及种种烦恼也随之而生。这就是心的相对显现。但不论发生了什么，都没有改变心的究竟本性。究竟本性永远如是，那即是金刚心。

我们用法身、报身及化身的字眼，所谈的就是这些。心的不变本质就是法身，语的不变本质就是报身，身的不变本质就是化身。

当我们此刻谈起佛陀、涅盘时，我们并不是在说某个人消失，隐入空中。这点很重要，我是这样觉得的，否则，人们实在太不了解佛在讲些什么了。很多人担心成佛就是自己消失掉，他们说：“消失掉没什么了不起，我要待在这里”。而实际上，证悟成佛是指──身成就化身的证果，语成就报身的证果，以及意成就法身的证果。成佛是指身语意完全发展的觉悟境界。如果你了解心，就了解其它的任何事物，那些事物都只是心的展现而已。

如此说来，轮回的本质就是涅盘，因为究竟觉悟、觉悟之境、觉悟的本性，本与我们同在。

很多人提到“觉悟的社会”，这并非不可能，因为我们都具有觉悟的本质；但我们明白，每个人生命中有很多事情会发生，每个社会、社会和社会之间，也有太多事情了，所以，要达到“觉悟的社会”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这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任何一件正在发生的事情，相对上来说，都是由于这些相互的因缘才会发生的。但究竟上来说，没有什么事发生过，或正在发生；这是重点，也是希望。如果有个人达到圆觉之境之金刚身、金刚语、金刚意，那么，对这个人而言，任何事物，像人、土地、世界、声音、发生之事、所有存在之物，都已成为法身、报身和化身了。

你们之中，一定有人对这个很熟悉。在***佛教中，我们说：“一切形相都是本尊身，一切声音都是咒语音，一切念头都是大智慧。”∵这就指出轮回的本质即是智慧，只不过是用金刚乘的名相罢了，它比阿毗达磨直接的观察法又要更进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