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君毅∵:∵略说中国佛教教理之发展

一、导言

佛家精神要在以智慧破执拔苦,然此智慧之义,不可不先进一解。佛家所求之智慧,为照见所执着之虚妄之智慧,此智慧对执而照,故智慧增一分,则执减一分,亦必执减一分,而后智慧增一分,二者互为消长。执着吾人深心之执,恒为常情所不自觉之执,故此真正之智慧,亦深心之智慧,而非止于通途所言之理知。

通途所言之理知,以客观之理为对象,客观之理在意识之前,为意识之所对。依佛家义,人之理知或知解纵能思及宇宙人生最高之真理,然若未能引此知解,以反诸心,在修持上用工夫,以破除此深心之执,皆不得为真正之智慧,故真正之智慧实为修行之果。此种智慧,由修行而后证得,故佛家之真精神,唯在其实际之修行工夫上,其所言之宇宙人生之理,乃所以助人之了解其修行之道,而引入实际修行之工夫,故吾人谓宇宙人生之理论,属于佛学之末节亦可。然此末节乃佛学与其他学问发生交涉之处,吾人论佛家哲学,姑就此点以言,亦未尝不可,唯吾人绝不可忘佛家理论皆所以为其修行之准备,故佛家之理论必归于观理境,如三论中之中观,唯识宗之唯识观,天台之止观,华严宗之华严法界观等。此观之工夫,乃一方所以保持增进吾人对理境之了解者,一方亦即为使人专注此理境,而导引此理境入于深心,为修行之资粮者。佛家之“观”为兼知与行之事,此义吾人宜先知。

二、空宗与僧肇

上文已论佛学之理论之归宿,在由观理境以起行而破妄执,人之妄执缘于不知诸行无常而执常,不知缘生无我而执有我,诸行之所以无常者,以诸行待缘而生,缘散即灭。缘生之说,即所以明无常,佛学之要义在缘生,有宗言缘生,重在正面说诸世间法之如何由众缘和合而有。人知一法之“有”,待众缘,则人可不执此一法之“有”。空宗明缘生,则重在显诸法自性之毕竟空。毕竟空者,即毕竟不可执,然以缘生破人之执,人既知其所执之法之无常,为缘聚即生,缘散即灭,人心顺其向外执取之习,或仍将执此缘生生灭之观念本身,以成更细微之法执,人又或知无常故空,而执空之本身。前者盖为小乘说一切有者之弊,后者为小乘恶取空论者之弊,于是印度大乘空宗兴而破缘生之执。大乘有宗又破空宗之执,明空境不空心,空遍计所执,不空依他起之缘生。印度佛学大乘空宗之传入,始于东晋,至鸠摩罗什译大般若经之一部,复译四论(中论、百论、十二门论、大智度论),此宗遂大盛。此宗要义,中论明言,为“不生不灭、不常不断、不一不异、不来不去”,吉藏疏论此中根本义在“不生不灭”,此即破对生灭之执。中论又曰“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亦唯是假名,是即中道义。”缘生之名是假名,此即破缘生之执。破缘生之执,非无缘生,唯破实有因缘能生。故曰“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不共不无因。”言非无因,则与郭象之玄言,所谓自生自因之说不同,此所谓不从他生者,唯是言人不能执实有因缘能生,不执实有因缘能生,故缘生即空,中论由是说八不之义,以破诸执。义蕴繁多,四论所载,不及备详。

粗浅言之,其破缘生生灭之执,即破“时间流变之观念”之执、“因有力能生果”之执。前者与希腊依里亚派帕门尼得斯等之问题无别,后者与西方近代经验主义者休谟之问题无别。观三论等书,论证之谨严,辩才之无碍,似若唯以纯理之思辨为事,与帕门尼得斯、休谟同。其论辨方式,与今之英哲勃拉德来“现象与实在”一书前半尤若合符节。吾昔尝为文论之,然三论等书之论此等问题,其目的实唯在使人不执“时间流变”之观念,不执“因有力能生果”之观念。盖时间流变,永无终极;执因求果,由果溯因,因果钩链,亦永无终极。心随时运,以观万物,遂恒觉实有时之流变;以因有生果之力,因之物遂宛然真实,果复为因,有生他果力,果之物亦宛然真实。

此诸观念与人原始之对物之贪欲相连,于是人遂随时间之流变而瞻前顾后,患得患失,人以因能生果,欲果则希因,见因即慕果。时间无尽,因果之钩链无尽,而得失之患,希慕之欲,亦与之无尽,于是烦恼亦与之无尽,原佛陀之所以言缘生无常之本旨,乃所以使人知物之不可执为定常而息贪欲。然今人执实有缘能生,因有生果力,执实有此时之流变,则贪欲将复随此诸执而生,此大乘空宗所以必破时间流变及因有生果力之执也。以其破执在息贪欲,息贪欲在求解脱,故与西方休谟等为说明知识而讨论此问题者,意趣乃截然不同。诚知三论之论辨,皆为破执,使人不执时间流变,因果之钩链,以绝由是而生之贪欲,而助人解脱,则知其论辨方式,并无非如此不可之理。反之若承认流变与因果之观念,以说明宇宙人生,而可以息烦恼得解脱者,与三论宗之精神亦并行不悖,而不取三论之论辨方式,姑先承认有“流变”、“因果”,而即流变与因果以破流变因果之执着,与三论宗义亦一脉相承。此二途者唯识宗所说为第一途,而僧肇则为第二途

。僧肇即流变因果以破流变因果之执之文,为物不迁论。此文实自具机杼,故最为当时人所称。至于其不真空论般若、无知论涅盘、无名论诸文,则虽皆能思凑单微,言成统类,然所陈诸义,尚未必能溢于龙树提婆所思之外。惟此中不真空论之无之问题,深契大乘空宗非有非无,诸法毕竟空之旨,以破当时“心无”“本无”“即色”诸宗之偏执有无,未能心境双清之弊,是诚可为王弼、郭象之论有无作进一解,故今唯就此二篇之文,略加提要介绍,以见中国大乘空宗学者之新义,以说明由玄学思想至佛家思想之发展,至于般若、无知论涅盘、无名论,则原文太长,其要义亦非短言所尽,则姑从略。

僧肇之物不迁论曰:

‘夫生死交谢,寒暑迭迁,有物流动,人之常情。余则谓之不然。……寻夫不动之作,岂释动以求静,必求静于诸动;必求静于诸动,故虽动而常静;不释动以求静,故虽静不离动。……夫人之所谓动者,以昔物不至今,故曰动而非静。我之所谓静者,亦以昔物不至今,故曰静而非动∵:∵动而非静,以其不来,静而非动,以其不去。然则所造未尝异,所见未尝同,逆之谓之塞,顺之谓之通。苟得其道,复何滞哉?伤夫人情之惑也久矣,目对真而莫觉。既知往物而不来,谁谓今物而可往,往物既不来,今物何所往?何则?求向物于向,于向未尝无,责向物于今,于今未尝有,于今未尝有,以明物不来,于向未尝无,故知物不去。覆而求今,今亦不往,是故昔物自在昔,不从今以至昔;今物自在今,不从昔以至今。……然则旋岚偃岳而常静,江河竞注而不流,野马飘鼓而不动,日月历天而不周。复何怪哉?……言去不必去,闲人之常想,称住不必住,释人之所谓往耳。……是以言常而不住,称去而不迁。不迁,故虽往而常静;不住,故虽静而常往。虽静而常往,故往而弗迁;虽往而常静,故静而不留矣。……

人则求古于今,谓其不住,吾则求今于古,知其不去。今若至古,古应有今,古若至今,今应有古。今而无古,以知不来;古而无今,以知不去;若古不至今,今不至古,事各性住于一世,有何物而可去来?……

果不俱因,因因而果。因因而果,因不昔灭;果不俱因,因不来今。不灭不来,则不迁之致明矣。……然则乾坤倒覆,无谓不静;洪流滔天,无谓其动。苟能契神于即物,斯不远而可知矣。’

僧肇此文之旨,在论物不迁,即以破时间之流变、物之流变,及物之因能生果,然自此文之外表观之,则全不似百论、中论、十二门论、大智度论中之破因能生果、时间流变之论。盖此诸论,大皆自此诸观念本身所含之矛盾,以证此诸观念之不可执。然僧肇在此,则姑先承认常人所执之时间流变之观念,以进而说明动而非动,静而非静,动静一如之理。动静一如而流变之执破,时间过现未相分立之观念亦破。常人因能生果之执,皆依时间流变而立,可不须另破。

所谓其姑先承认常人所执之时间流变观念者,即彼之论动而非动,重在指出通常所谓动者,已预设过去之不流到现在,此明无异于承认常人所谓过去与现在之差别,然彼此即由此过去之事之不流到现在,以证明过去之事如常在过去而不去,而人既承认过去之事在过去,即当承认现在之事在现在而不去,此即由不来以证不去,,故曰∵:∵“往物既不来,今物何所往。”依此以观,则所有时间之流中之事物之出现,虽新新不已,先者为因,继者为果;然新新不已之事,复各各住于新新不已之时,因居因时,果居果时,顺新新不已之时,以观新新不已之事,则“各性住于一此,有何物而有去来”,故常人于事之新新不已之呈现,虽恒不免执之为动,然就常人之承认事之在时间秩序中之各有定位,不相往来而言,即实已承认之为静。僧肇乃就常人所不自觉的承认者,以破常人之执,执破而常人所不自觉的承认者亦不须立,故此文其表面看若以物居时间,各有定位,而为静,实则惟以破动,破动而静亦不立。故名物不迁论,而不名物静论,今可姑名之曰动静一如论。人诚能以此“动静一如”之眼光观万物,则“旋风偃岳而常静,江河竞注而不流,野马飘鼓而不动,日月历大而不周,乾坤覆倒,无谓不静,洪流滔天,无谓其动。”于是可即俗谛之动以见真谛之“动静一如”,是谓“契神于接物”,而常人竟不能如此,故僧肇曰“伤夫人情之惑也久矣,目对真而莫觉。”是为僧肇之物不迁论。

僧肇之不真空论谈有无问题,彼自言其所对治者,乃当时佛学所谓六家七宗中之本无、心无、即色三家之说,当时言佛学者,有六家七宗,即本无宗(统称本无宗)、心无宗、即色宗、识含宗、幻化宗、缘会宗。六家七宗之详,今不知,然就各宗遗言推测,后三宗中一法师之幻化宗,于法开之幻化宗,于道邃之识含宗,皆不过摭拾印度佛学之常谈。此七宗中,唯本无宗、本无异宗、即色宗与心无宗,直接论及有无问题。道安本无宗言∵:∵“无在万化之先,空为众行之母,常人之滞,滞于末有,若托心本无,异想便息。”深法师本无异宗言∵:∵“无在有先,有在无后,故称本无。”此二说与王弼以无为本之说,颇遥相呼应,即色宗之关内即色义,明色无自性,故言即色是空。所谓色无自性,即色由缘会而成,亦无甚新义,即色宗之支遁即色游玄论谓∵:∵“夫色之性,色不自色。色不自色,故即色而空。”此即谓一切色只如是有,而并非自有其如是有,故其有即非有,即空。温法师之心无宗,谓不滞外色,则即色为空,颇同于郭象之顺物变化翛然直往而不执之说。此三宗中,除关内即色义,皆极有哲学意味,然而僧肇于此三宗皆加以批评。

其批评心无宗曰∵:∵“无心于外物,而外物未尝无,此得在于神静,失在于物虚。”即谓依此宗,心虽可不滞于外物,然外物仍可自有定色,自在心外,则内外不能沟通。故虽可使人神静,而不能即物以观其即有即无,以明物之自虚也(见后)。批评即色宗曰:“夫言色者,但当色自色,岂待色色而后色哉?此直说色不自色,未了色之非色也。”此乃说依支遁之即色游玄论,虽说色不能有其自身之如是有,然而说色不能有自身之如是有,仍说色如是有,是未能即色如是有以见空,知即有即无也。批评本无宗曰:“情尚于无,多触言以宾无,故非有有即无,非无无亦无,寻夫立文之本旨,直以非有非真有,非无非真无耳。何必非有无此有,非无无彼无?此直好无之谈,岂顺通事实即物之情哉!”此乃说,本无宗之说非有非无,为有无皆无;不知佛家所以立非有与非无之本旨。所谓非有,只是说非真有;非无,只是说非真无;并非说有无皆无,说有无皆无,便是只知好无,而偏于无一面,不能通有无二者矣。

观僧肇之批评三宗,便知僧肇之无论,与王弼之以无为有之本,无为有之所依之说,及郭象之心随物变化而不执之说皆不同。王弼不免以有无为二,而郭象则能无常心,未能无境。故僧肇之不真空论,特重即物顺通,即伪即真之义。故曰:

‘即物顺通,故物莫之逆,物莫之逆,故虽无而有;即伪即真,故性莫之易,性莫之易,故虽有而无。……

虽有而无,所谓非有;虽无而有,所谓非无,如此则非无物也。’

心无宗,无心不无境,即色宗,尚不免执有;本无宗则不免执无,乃以非有非无,为有无皆无。僧肇对此问题之主张,则取物顺通,即伪即真之说法;即境之有,而见其无,以得有无不二之真,是方见“非有非无”之本义,于是遂可去三宗之所短,而会通有无二者。故其言曰:

‘万物果有其所以不有,有其所以不无。有其所以不有,故虽有而非有,有其所以不无,故虽无而非无。虽无而非无,无者不绝虚;虽有而非有,有者不夷迹。若有不即真,无不夷迹;然则有无称异,其致一也。’

以下彼再根据佛家缘会之义,以说明有无不二之义∵:

‘夫有若真有,有自常有,岂待缘会而后有哉?譬彼真无,无自常无,岂待缘会而无也?若有不自有,待缘而后有者,故知有非真有;有非真有,虽有不可谓之有矣。不无者,夫无则湛然不动,可谓之无;万物若无,则不应起,起则非无,以明缘起故不无也。……欲言其有,有非真生,欲言其无,事象既形,象形不即无,非真非实有,然则不真空义,在于兹矣。……圣人乘千化而不变,履万惑而常通者,必以其即万物之自虚,不假虚而虚物也。’

僧肇斥心不无境之论,主即物顺通,“即万物之自虚不假虚以虚物”,以达于心境一如之境,此其所独造,六家七宗所未及,亦为魏晋玄言之所未逮者也。

三、法相唯识宗精神与中国佛学诸宗

印度固有佛学除中观宗即所谓大乘空宗外,常有瑜伽宗即所谓大乘有宗之无著世亲之学。中国传大乘有宗者为玄奘窥基。大乘有宗由广论百法而终归于唯识,唯识宗之异于三论宗者,在不破缘生而以依他起性说缘生。盖不执缘生,缘生固不须空。唯识宗说空,唯空遍计所执之实法实我。实法实我无,而因缘所生之识之法有,即以此识法统色法,心所有法,不相应行法及无为法。因色为识所变现,心所有法为与心相应,系属于心。不相应行法依色心诸法,乃之分位上假立,无为法为识实性,故皆不离识。心所有法如烦恼等不离识,常人共喻。不相应行法,如时方数等,为色心诸法上假立之法,常人亦易喻。唯色法为识所变现,唯是识境,则与常识大相迳庭。然唯识之义所重,正在摄境归心,以破常人之执境为外。观其论证,除安立一末那识及阿赖耶识外,亦颇似西哲巴克来等唯心论之说。然其所以必摄境归心者,唯以常人一执有外境,则不免以我逐境,而令求靡已,于是心光外驰,不能反观,以自证悟识之实性。故成唯识论谓:“恐滥外而讲唯识”,诚能知境非在外之实有,摄境归识而不滥外,人复当自其识之为因缘生,以知“识”亦依他起,无自性非实有而不执“识”,乃于此识之依他起性见其圆成实性,契识实性之无为法,无为法即空我法实有之二执,所显真如,既空二执,识即成智,以智缘如,即证佛果,得大解脱,循是以观,则唯识之论,亦为方便应机助人解脱之道,故习唯识必当作唯识观,作境不离识之观,观所执外境之本无,以杜逐境之贪欲,作识亦为缘生观,以破我执,此与习空宗须作空观同,其明缘生以说有,实所以遮外境与实我之本无,故虽说缘生,乃以缘生破执,而未尝执缘生,不执缘生而以缘生破执,则可不为空宗所破,是与空宗之破缘生之执者,匪特并行不悖,亦未尝不可相辅为用,殊途同归。然唯识宗深有契于常人所以之逐物之故,由于先有物境在外之执,故釜底抽薪,首重摄境归识,使人逐境之欲失所据,而贪妄暂息。此即为空宗所较轻忽之义。关于唯识家之学说,义繁理密。唯中国玄奘窥基诸有宗大师,虽有翻译经论,纂集众义以疏解经论之助,然其思想大体,不出天竺规范。此章所重,在述中国人之佛学,故于此宗之义,今不加以讲述,然其宗旨所在,则人或忽诸,故示此端绪,以为讲中国佛学其他诸宗之助。

中国佛学,除大乘空有二宗外,相传共有十三宗之多。其中成实宗宗小乘之成实论,俱舍宗宗小乘之俱舍论外,尚有涅盘宗、地论宗、摄论宗、禅宗、华严宗、天台宗、真言宗等。其中涅盘宗宗涅盘一经,昙无谶以标宗,要未有发挥。涅盘经,后为天台宗所特重。而涅盘宗亦融入天台宗。地论宗宗华严十地论,后即并入华严宗。摄论宗宗摄大乘论,此论不过大乘有宗之一论。律宗明戒律,律为三藏之一,修行者所当共守,若别无宗旨,亦烈不独立名宗。真言宗虽盛于唐,旋即东渡日本成日本佛教之主要宗派。宋后即绝于中土,近乃自***日本重输入。唯天台、贤首、禅、净四宗则各有宗旨,大师继起,迄今未断。

大弘扬天台宗者为陈隋间之智者大师。华严始于陈之杜顺,弘扬于法藏,称贤首国师,故又名贤首宗。净土开宗者,人谓为梁时之善导大师,然在教义则至明代之莲池藕益等乃盛加发挥。禅宗相传始于梁之达摩,实则六祖慧能,乃真显禅宗之精神者。凡此诸宗,皆有本于天竺之学,如天台宗宗法华、涅盘二经。华严宗宗华严经。净土本于净土三经,世亲曾有净土之论。禅宗相传原于迦叶,固无可征信,然其远源仍是印度传来禅定之法,是诸宗皆可溯原天竺。然天台、华严皆称圆教,以和会空有诸宗为己任,禅宗则不立语言文字,直指本心,当下即是,为印度所未有之宗派。净土宗在印度亦无此名。故此诸宗,有中国自创之义存于其中,可名之谓中国之佛学,今试一论诸宗中之中国佛学精神。

诸宗中隋唐以来,以天台、华严二宗最盛。天台华严诸大师与吉藏窥基等,同生当举世崇佛之际,其所着书,科判经论,寻文绎义,皆卷帙繁重,名相繁多,禅净继兴,一则不立文字,一则单持佛号,则皆由厌名相之繁而来。然禅、净之异于上列诸宗者,在修证之方法,而未必在教义。故后代禅、净诸师言教义,仍多不出天台、贤首之义。禅、净之大兴,乃在佛家教义大体确定,佛学已深入人心以后之事。故论中国之佛学,宜当先论天台、贤首宗,次及于禅,至于净土则陈义较浅,且在明代始有人真加发挥,故略而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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