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珠寺考

护珠寺位于腾冲城北约8公里之岗峨山中,为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寺院坐西向东,联合布局,由3组四合院式庭院建筑组成,为腾冲古刹之一。

沿山麓西北而上首至山门,再进为二门,二门门额正书“光涵水月”四字,内匾额书“季拔鹫峰”。二门右侧是天子殿,又称小庙,其建筑平平,惟前殿戏楼台设楼上,为我县现存最古老之戏楼。由二门正西有四十五度角台阶四十三级上至大雄宝殿(住持僧称前殿为金刚殿、天王殿),为单檐歇山顶、大檩大式梁;前檐额枋施头拱承接檐檩,是寺之主体建筑。大雄宝殿右侧为观音殿,其建筑无特色。

护珠寺为元顺帝(1333~1368年)时腾冲知府高泰所创建。关于护珠寺的始创年代,清乾隆《腾越州志·卷四·寺观》载:“护珠寺,城西北十五里,一名干峨寺,孟土官所建。旧传干峨海有龙以珠戏,偶失,以孟所得,俄而雷雨大作,孟惶惧,适寺成塑像,孟纳珠以佛腹中,故名”。清光绪《腾越厅志·卷四·名胜》、民国《腾冲县志稿·卷七·名胜》中对护珠寺的记载亦与《腾越州志》的记载相同。孟光拾龙珠建护珠寺,正发民间故事《护珠寺与避尘珠》所说,在腾冲城乡口碑相传,众所周知。《腾越州志》中的孟士官当为孟光无疑。《腾越州志·卷七·职官》载:腾冲“元时藤越州,后改腾冲府,时段氏为总管,腾冲属焉。旧志有知府高泰、孟光。”孟姓为腾冲大姓,对此清咸丰十一年(公元1861年)《集义堂新录孟氏家谱全本》有载曰:“孟光……大元顺帝时中进士……莅任腾冲知府……”《腾越厅志·卷七·秩官志》中亦载:“孟光,腾冲府知府,顺帝时任。”由此可知,护珠寺若为孟光所建,其始建年代当在元顺帝时。但孟氏家谱载:孟光生二子,长福次寿;寿生二子,长仕官次阴官,“孟仕官……因过龙江桥得龙珠一颗,即建岗峨寺,此珠装在佛内,因名护珠寺”。此记载与文献及民间流传相悖。笔者认为:“仕”与“士”同音,“士”与土形近,《腾越州志》在成书过程中,有因笔误或校对中疏忽的可能,把“仕”作为“土”,误传至今。加之,孟光曾任腾冲知府,在民间有一定影响,随着时间的推移,孟仕官拾龙珠建护珠寺的说法,便设移到知府孟光身上。若护珠寺确为孟仕官所建,依据家谱“其子孟俱於大明洪武年征丽江有功……”的记载推断,孟仕官当为元末人,寺亦是此时始建。

护珠寺是否确为孟氏所建?寺内清康熙十年(公元1671年)之《护珠寺地界碑记》中有“腾城之北二十里许,寺名护珠,创自元时土知府高公名泰者”的记载,康熙五十一年(公元1712年)乡里善士及住持僧所立之《护珠古刹常住田碑记》亦明确记载建“自元代土知府高”。笔者据此认为:护珠寺为元顺帝时腾冲知府高泰而非孟氏所创建。依据有三:第一,寺内南明隆武三年(公元1647年)所立之《护珠寺碑记》、清康熙二十二年(公元1683年)所立之《凭据文约原碑记》及《护珠古刹常住田碑记》诸碑刻中,均未提到有关孟氏的片言只字;第二,《腾越州志》成书于清乾隆五十五年(公元1790年),晚于《护珠寺地界碑记》119年,晚于《护珠寺碑记》143年,且碑记为实地之物,记实地之事,有永垂不朽之意,决不可能出现张冠李戴现象,况且《腾越州志》及《孟氏家谱》对孟氏拾龙珠而建寺的记述,带有浓厚的神话传说色彩,史料价值较小;第三,《护珠寺地界碑记》撰文者胡璇,为明崇祯七年(公元1634年)进士(明腾人三进士之一),历任大中大夫、太仆寺卿、吏部验封司部中等职。他敏慧、勤学、善思,通经典好诗文,南明政权结束后,便隐居乡里,不再出仕,为清初腾冲名儒。他作为封建时代的文人,必然对家乡的历史掌故熟悉并有所考据,决非信口开河,其在为护珠寺撰写地界碑记时所述史事,当是慎重而可信的。

护珠寺现存建筑为明成化二十一年(公元1485年)所建。我县在1982年文物普查中,有关专家对大雄宝殿进行了考察,认定为明代建筑。虽经多次维修,但仅是接换过几根柱脚及屋面的修葺,其梁架结构并未改变,整体建筑风格确与清代建筑有别。

至于现存建筑确为何时所建?除寺内胡璇所撰《护珠寺地界碑记》有“……后又毁於兵燹中,本乡善士李均总观音塘小桥重修之,埋一佛镜,立一石碑为记,予尚及观……”之记载外,其余碑记中均无重修之说。笔者认为,现存建筑当为“本乡善士李均”重建。民国《腾冲县志稿·卷二十七·金石·李氏献佛宝镜》载:“张勉撰记,下河村民李均铸,背镌佛经,正书阳文。见拓本。”据此,现存建筑为明成化二十一年所建。寺庙建成后,历次维修情况,仅天子殿悬有清光绪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闰三月维修天子殿、天王殿之银两开支数目的木牌。又据大雄宝殿台基陡板石石刻署款知,大雄宝殿檐下石栏杆、二门、二门至天王殿间之台阶为民国二十八年(公元1939年)增建。

护珠寺原名岗峨寺。关于护珠寺的名称,李根源先生在民国二十一年(公元1932年)赠护珠寺匾称:“护珠寺,一名干峨寺。”寺内碑刻中亦有“岗峨寺”、“干峨寺”之称。那么,三种称法是否同为一寺?若是,是先名护珠还是先名干峨或岗峨呢?

岗峨为今小西一行政村。乾隆间为北练第十甲,清光绪间为北练之一屯,明末大旅行家徐霞客游北练时,在其《徐霞客游记》中有上干峨村、中干峨村、下干峨村、上干峨海、下干峨海等地名,即今岗峨上村、中村、下村、青海、北海。在此地域内,只有黄果寺和关帝庙。在《护珠寺碑记》及《凭据文约碑记》两碑刻中,分别出现“干峨寺”、“岗峨寺”称谓,两碑刻分别记载了乡人番世熊、番俊吾因坟地与寺住持僧发生纠纷的内容。《凭据文约碑记》中有“情因俊吾有坟营(茔)一块,坐落岗峨寺左边……”的记载。经查,番俊吾后裔为今下河村番氏,番氏有祖茔在护珠寺左侧200米处,今称番家地。故干峨寺,即岗峨寺,亦即护珠寺无疑。按腾冲人发音习惯,“干”、“岗”因其音近易通用,现在乡间甚至有把岗峨念成“甘窝”者,这与把洞山乡吴邑村念写成“俄邑村”同为一理。

关于护珠寺的称谓,胡璇曾进行过考证。他在《护珠寺地界碑记》中说:“若夫‘护珠’二字,吾曾有《辩》。”但其《辩》是载于《二峰文集》,还是载于《南疆纪事》中?可惜文未传世,故不敢妄加推断。李根源先生考证说:“护珠寺,山形如蚌蛤含珠,故高土官家以‘护珠’二字名寺。”(《曲石诗录·卷四·还乡吟》)先生之言,似有牵强,难以令人信服。笔者认为,岗峨位于西南古道经保山翻高黎贡山进入腾冲古西源城的最后一站。据民间传说,古代曾在此设岗驻兵,故有岗峨山、岗峨村之名。因此,知府高泰建寺时,以地名名寺,这与界头天台山有天台寺、万松山有万松寺等,其理相同。

岗峨寺何时为何而名护珠?因无文献记载和其他佐证,笔者作一大胆推论,以期抛砖引玉。腾冲是古代军事要冲,亦是佛教进入云南较早地区之一,境内寺观较多。既为军事要冲,必然常闹兵荒,境内寺观也必然随之发生“僧不能留,佛不能供”(《护珠寺地界碑记》)的现象。李均在重建岗峨寺时,为使香火永盛,吸引更多的善男信女,使之僧能留佛能供,便赋予寺孟氏得龙珠藏佛腹中、鲁班师傅驾临以木楂花造木楂柱等神秘色彩,于是把岗峨寺改为护珠寺。虽经改名,然习惯仍有沿称旧名者,所以,在明末清初的碑记中有“护珠寺”和“岗峨寺”并称的情况是不为奇怪的。岗峨寺改名后,由于“护珠寺”带有神话色彩,具有较强的生命力,易被人们接受,随着时间的推移,除有文献记载外,原名便渐渐被人们遗忘而很少有人知道了。

护珠寺现存建筑,至今已有500余年的历史了,是保山地区现存最早之古建筑之一。它与其左侧约2公里的白玉坟——“李观音庆”火葬墓于1984年被县人民***公布为第一批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86~1987年,县人民***先后拨款万余元对大雄宝殿进行了维修。工匠们无不被当年的设计师、建筑师的精确计算和高超技艺所折服。在这500余年中,它饱经风雨的洗礼和无数战火及地震的考验,依然不偏不倚,屹立在岗峨山麓,以它特有的民族风格和雄姿,为“极边第一城”——腾冲,发挥着辉今耀古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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