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对生死的论述

蒋谱成

毛泽东是当代伟人,也是一位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文化人。虽然他是一位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但是他对于佛教,始终从传统文化观念来认识,一直保持“佛教是文化”这一观点。这是因为他从小就受到传统佛教思想的影响,在他的脑子里始终有着佛教感情。他在延安时曾对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说:“我父亲毛顺生早年和中年都不信神,可是我母亲信佛却很虔诚。她向自己的孩子灌输宗教信仰,我们都因为父亲不信佛而感到伤心。我九岁的时候,曾经同母亲讨论过我父亲不信佛的问题。从那以后,我们好几次想把他转变过来,可是没有成功。他只是骂我们,在他进攻之下,我们只好退让,另想办法。”

从他的叙述中可以看出,他从小对佛教具有感情,虽然以后他成为一位伟大的革命家,彻底的无神论者,但他仍旧深深地受到佛教文化的影响,并经常阅读佛教经典,把释家、儒家文化相互融合,因此,他的许多思想与佛教观是相通的。在这里我们从毛泽东的日常生活与工作中,看他对生死观的认识。

把生死与理想联系在一起

毛泽东是一位理想主义者,生与死当然是离不开自己所追求的理想。他对生死论述最有名的是他在1944年所写的《为人民服务》中的那一段话,许多人至今仍旧倒背如流,因为《为人民服务》在文化大革命中已经家户喻晓。他说:“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张思德同志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他的死比泰山还要重的。”毛泽东首先肯定了“人总是要死的”这个前提,然后才论述为什么而死,死之意义。提出为人民而死,重于泰山;而为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轻于鸿毛。当然,这是毛泽东从无产阶级革命家的立场上去看待生死,应该说是绝对正确的,但用佛教的观点来说,为众生而死,也是死得其所。特别是现在,我们提倡人间佛教,就得为人民服务,弘法于民,利益于民,启智于民,二者还是相通的。

毛泽东在青年时就曾论述过生死问题,他说:“死生亦大矣。此问题都不求解释,只顾目前秭米尘埃之争,则甚矣人之不智!弟谓此种人,大都可悯。”(1917年8月23日致黎锦熙信)也许这是毛泽东早年对生死的思考,因为母亲的去世,使他有着巨大的悲哀,便把生死看成是人生之大事,并对世间俗事的纷争提出看法,这也符合佛教的观点。在佛教的概念中,所谓生死,并非指出生与死亡,而是念头的生生灭灭。当然,这是一个十分广义的生死观,并且要我们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之中,时时观照自己的心,看管好自己的心,以防“心贼”作乱,这样才能生灭之心渐减,逐步达到不生不灭,无生无死之境界。毛泽东所说的“生死亦大矣”也应包涵这种思想,否则怎能坚持自己的信念和所追求的理想,在革命征途中出生入死而从不动摇呢?

把生死与自然规律联系在一起

毛泽东在世时经常用唯物辩证的观点来论述生死,因为他一直认为生死是自然规律,谁也不能违背这一规律,因此要用平常心来对待生死大事。如在1961年9月24日,毛泽东在武汉会见蒙哥马利元帅时,在交谈中毛泽东对蒙哥马利说:“一切个别的、特殊的东西都有它的产生,发展与死亡。每个人都要死,因为他是产生出来的。人必有死,张三是人,张三必死。我偿见不到两千年前的孔夫子,因为他一定要死。人类是产生出来的,因此人类也要灭亡。地球是产生出来的,地球也会灭亡。不过我们所说的人类灭亡,地球灭亡,和基督教讲的世界末日不一样。我们说人类灭亡,地球灭亡,是说有比人类更进步的东西来代替人类,是事物发展到更高的阶段。”

毛泽东这段话充分阐述了生死规律,只要是产生出来的就会有灭亡,只有正确认识死亡,便不害怕死亡。就在这次会见中,毛泽东还预言了自己的几种死法,他说:“中国有句老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我可能会有5种死法:被敌人开枪打死,坐飞机摔死,坐火车翻车压死,游泳时淹死,生病被细菌杀死。”看来毛泽东对死亡不忌讳,不害怕,坦然待之,做为一个伟人,一位老人是十分难得的。

在1963年12月16日,毛泽东到北京医院向罗荣桓元帅的遗体告别,对罗荣桓的逝世,毛泽东感触很大,并为此写了一首《吊罗荣桓同志》的七律诗,表达了对战友、同志的悼念。之后的几天内都与自己的保健医生吴旭君进行死亡问题的对话,在对话中,他表示自己对死亡的认识、态度和希望,当吴旭君提议说:“咱们别老说死的事吧。”

毛泽东却固执地说:“我这个人就这么怪,别人越要回避的事,我越要挑起来说。在战争中我有好多次都要死了,可我还是没死。人们都说我命大,可我不信,我相信辩证法。辩证法告诉我们,有生就有死,有胜利也有失败,有正确也有错误,有前进也有后退。冬天过去就是春天,夏天热完了就到了秋天等等。你都不研究这些呀?”

接着毛泽东又说:“我死了,可以开个庆祝会。你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最好穿颜色鲜艳的红衣服或花衣服,要兴高采烈、满面春风地参加庆祝会,然后你就大大方方地上台去讲话。”

吴旭君茫然地问:“讲什么?”

“你就讲:同志们,今天我们这个大会是个胜利的大会。毛泽东死了。我们大家来庆祝辩证法的胜利。他死得好。如果不死人,从孔夫子到现在地球就装不下了,新陈代谢嘛!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这是事物发展的规律。”说到这里,毛泽东停了一会,他又认真地说:“我在世时吃鱼比较多,我死后把我火化,骨灰撒到长江里喂鱼。你就对鱼说:鱼儿呀,毛泽东给你们赔不是来了。他生前吃了你们,现在你们吃他吧,吃肥了好去为人民服务。这就叫物质不灭定律。”

毛泽东在这里对死亡进行认真的论述,展示了他的观点和态度,他的这种思想,应该是辩证的,也是自然的。用佛教观点来说,也是这个道理,如大乘佛法讲“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也是辩证的,生死只是一种轮换,也是物质不灭。对于死亡应该看成是我们生命中的一个环节,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谁都得经历这个环节。面对死亡,应该像毛泽东那样正确认识,淡然处之,平常心待之。

把生死与传统文化联系在一起

毛泽东自小就接触我国传统文化,受到良好的儒家教育,他在湖南第一师范学习时期,曾上承朱熹之论,孜孜于本源。即使是他后来成为一个革命家,但传统文化以及传统思想在他的脑子里仍旧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特别在生死问题上,他往往与传统文化紧密联系思考,而形成一种民族的,传统的,具有浓厚感情终极关怀。如在1961年9月,毛泽东与蒙哥马利元帅谈论死的话题时说:“我是说我要死的话,一是死在我的家乡韶山,二是死在北京,别的地方不大可能。”蒙哥马利问道:“如果能够选择的话,主席选择哪里呢?”毛泽东笑着说:“我选择韶山。”接着又说:“别人可能会为我选择北京……,”我们从毛泽东选择终老之地可以看出,他脑子里还是有“落叶归根”的传统观念。至今我在想,如果毛泽东能安葬韶山,一是实现他的愿望,二是那里风景秀丽,长眠家乡,让世人随意瞻仰,应该说是一件大好事。

在1962年精简机构时,毛泽东考虑身边工作人员的前途,要他们另行安排工作。他的卫士长李银桥就在这时离开毛泽东去天津工作。在李银桥离开前的一次谈话中,毛泽东说:“银桥,我死以后,你每年到坟头上去看我一次啊!”接着又说:“以后你每年来看我一次,进中南海的特别通行证不要交,我这里就是你的家;我活着你来看我,我死了,你每年到我坟头上看我一次,看我一次就满意了。”还如毛泽东与保健医生吴旭君谈到母亲的死,吴旭君提出殡葬政策要改革,毛泽东问改什么?吴旭君说:“我是主张要对一个人真好,就在他活着时好好对待他。他死后一旦怀念他时,也没有遗憾。如果生前对他不够好,等他死了又办酒席又戴孝,这一套对死者并没有什么好处,那只是为了给活着的人看。主席,您觉得我说得对不对?”毛泽东沉吟一下才说:“在革命队伍里必要的追悼会还是要开的,这也是为了寄托哀思。这不像老百姓那样办红白喜事,那么热闹。不过,你的问题我可以考虑一下。”吴旭君又问:“主席,您是不是觉得这个想法不对?”毛泽东回答说:“我还要想想。作为政策,还要考虑。”

对待殡葬以及对死者的态度,特别是要改变一些传统做法,毛泽东从我国传统文化观念出发,他不但坚持认真负责的态度,还表现出传统的人文情感。他的这种观点,也是我国传统的观点,大众的观点,至今仍在践行的观点。今天,我们重温毛泽东对生死的一些论述,不但感到亲切和实在,科学和人道,同时也感到满含佛教哲理,对于我们弘扬人间佛教思想,建设和谐社会具有积极作用。

点赞(0)

评论列表 共有 0 条评论

暂无评论
立即
投稿
发表
评论
返回
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