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岳山的水∵自有佛气

南岳山的水∵自有佛气

王昌深

高山有好水。水是山的秀气和灵气，秀山才有秀气，灵山才有灵气。常言“山环水复疑无路”，不是没有路，而是山水灵秀迷人而不知路，所以才能“柳暗花明又一村”。高山水怎么好？其说不一。有说清澈，有说甜润，有说舒心，有说养人。以我六十多年前与南岳山为伴的体验，却另有感觉。

南岳大庙圣帝座后，地面嵌着一块大青石板。青石板下滴水发声，足可洗心。即使在香客朝拜，高唱南岳调子，人声嘈杂的时候，站在青石桥上，静下心来，滴水声也清晰入耳，大约每三秒钟“叮”的一声响。声音虽不大，却也响亮清脆，动人心弦。虽然它在地下，却像是从天上正向这边飞来，入耳润心，神清气爽，身轻智明。抛开尘俗意，思想清净愿，亮起胸中灯，开放眼前莲花朵朵鲜艳可爱。这声音越听越响亮，越听越震人心弦，终成钟吕大曲，毫光四起，眼前大放光明，莲花合成三朵，硕大无比，隐隐然似有声音呼唤我的名字。年幼的我，不知所措，想起了妈妈。她老人家怀我的时候，在睡梦中曾经看见三朵莲花，据此，祖父给我起个号名叫兆莲。想妈妈，妈妈就到。我睁开眼来，原来四周如旧，妈妈没有来。刚才我也没有真正闭眼，只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沉浸在南岳山迷人的滴水声，显示一段佛缘。

进得山去，离报信岭不远，就在疗养院附近，那里的水又是一样。溪水从山上一路走来，到这里河床变成宽阔的石滩，水流很浅，分成多股。有的从石间走过，有的竟自漫过石画。疗养的人躺在水中，躺在石上，进行日光浴，玩着水戏。水与石拥抱，人与水偎依，悠然自得，收获健康。凝神细听，溪水叮当，不异于在佛光普照下的普陀岩听海涛。多么净心，多么自在，足可成为佛子，绝对不羡神仙。

五四中学脚下，一座标准的公路木桥高高地横跨山溪。桥面用大木方构成，木方之间都有十厘米左右宽窄的间隙。走在桥上，桥下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各种形状的石头大块静悄悄，溪水从石头边流过，撞击出浪花朵朵，慈愍的歌曲唱不完。这一场景中的人只觉得，宛如《西游记》里的唐僧四众坐无底船上灵山朝佛祖，又如受观世音菩萨慈航普度过孽海得大解脱。就是俗务再重的人，心灵也被净化了。木桥的那边，少了许多俗气，多了不少灵气。还是水最起眼。清冽的水，顺着大路，从约半尺宽的小石沟流下来，潺潺不止息。舀一些水，洗一下手，冷冽清爽，身心愉悦，有超尘脱俗之感。要是喝上一口，更加洗心革面，脱胎换骨。洗也好，喝也好，都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番洗礼，打开了超凡入圣的大门。

大路边每隔不远就能见到一座小石屋。那是一两个僧人修行的净土。小石屋的厨房里，都有半露天的石板天然地面。地面有一两个人工开凿的圆底圆口的小坑。坑中存水约三寸深。这里的水无论用与不用都是那么深。只要一口水下肚，水的精气就冲向上下。上至大脑，下至脚趾。继而散向四周，充满五脏六腑，充满肌肉筋骨皮，直达十指，开启八万四千毫毛孔窍。无处不甜润，无处不愉悦，无处不是活力十足。再喝一口水，感觉便趣浓厚。饮到第三口水，可能感到自己躯壳透明，两眼要把自己看透，要把世界看透。如果真的看透了，岂不到了彼岸！

水帘洞的水，轰天冲地惊鬼神。谁能想到它会在你的眼皮底下遁了形迹。当你心不在焉，游哉悠哉的时候，它会围绕着你，跟你大声呵斥闹着好玩。当你凝神静地看着它，开始你会害怕它，以至瞪着大眼，张着大嘴。慢慢地嘴眼都合小了，后来干脆把嘴闭上。再后来就轮到水帘变了，它凝固不动了，也不轰鸣了。整个世界跟着变了，游人不见了，山水不见了，自身也没有了。在这个境界里，没有欲望，没有需求，只有一个愿望——不要离去。这是无我无物的境界。最自在，最轻松，最快乐。这是离苦得乐，这是永远的追求，谁能把自己从幸福的境界中拔除呢。当代高僧净空法师说：“当我们用功作观或念佛，用到着力时，行不知行，坐不知坐，孜孜兀兀，除佛念外，别无它念，这生死命根——妄念，即将终断。到最后忽然根尘脱落，一心不乱，当下即亲见真佛，生到净土了。”这是多么珍贵的境界！大自然为我们塑造的不知有物，不知有我，竟然和一心不乱的前身非常相似，非常一致。这不就是成佛的增上缘吗？

纵观以上种种，南岳山的水真好！只要你亲近它，它就会叫你心清净。它是福水。不！它还是佛水！南岳山因它而自豪，因它而神圣，因它而成为名扬中外的福山和佛山。佛山佛水在人间，娑婆即是净土，净土即是娑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