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把自己当一个“反面教材”跟佛友讲:我学佛十年,跌跌撞撞爬了十年,直到爬进北京佛教文化研究所佛学培训中心的大门,才算是真正进了佛法之门。

这十年,从最初沉溺于对佛法知识性的喜爱与把玩,到后来因独学偏修,而喜谈玄说妙……一路下来,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方的净土佛国,没有对当下的生命产生受用。因此,始终徘徊在修学的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从。

2009年8月22日,我踏进了北京佛教文化研究所佛学培训班的大门,从初级班的学习,一直到现在中级班结业,近一年半的学习,收获良多,感慨良多!

像许多学佛人一样,我最初接触佛法也是从净土信仰入手的。这本没有错误,但佛法是高度理性与智慧的。如果我们的信仰不能最终回归到理智中来,就会被太多的方便戏论与玄说搞得晕头转向;如果不能真正了解佛法的根本精神与方向,所谓的“一门深入”也是以空筑空的,生命的受用更是无从谈起;如果我们的学修不能回归到理性的道路上来,我们对「佛」、「法」及法师的依止,也难免落入一种情绪化的情感依恋,不可能得到「法」的受用。

幸好,通过中级班课程的学习,我恍然明白了诸位法师的深刻用意。课程的设置目的很明确,就是:通过对佛教基础义理的学习,明了佛法的根本精神与方向,让大家回归到理智的正见中来。

通过对佛教基础义理及佛教原典的学习,一个更加清晰的佛法概貌呈现在自己面前。

在佛教基础义理方面,在能仁法师的指导下,通过对印顺导师《佛法概论》的学习,结合法师推荐的《成佛之道》的学习,对「佛」与「法」有了进一步的认知。虽然「佛」与「法」密不可分,但我还是想有所侧重地谈一谈对「佛」的一些理解。

以前对「佛」的理解,仅仅停留在“佛是人间的正觉者”的层面,但对于怎样才算成「佛」,「佛」到底正觉了什么,则没有作进一步的追问与思考。通过学习,我了解到,所谓的「佛」,是遍布虚空法界的,他们虽不是世界的创造者,但都是宇宙人生实相的“创觉”者,他们所正觉到的实相是平等的、没有差别的,是「法性法尔」的常遍轨律,谁能“创觉”这个轨律,谁就是「佛」。

释迦牟尼佛就是其中的一尊佛,他示现在我们这个世间,也因“创觉”了宇宙人生的实相而成「佛」,他的成「佛」,带给我四点重要启示:

一、释迦牟尼佛的成「佛」,首先在于他的“创觉”性

之所以称为“创觉”而不是通常所说的“觉悟”,并不是非要执取一个文字相去彰显不同,而是以此厘清一些似是而非的成「佛」概念,避免以讹传讹的戏论与玄说,把成「佛」看作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释迦牟尼佛的“创觉”性就在于:虽然常遍于宇宙的轨律无处不在,但唯有释尊依他深妙的缘起法性,创见性地发现并证悟了这个实相,证得了无上“法身”,由此而获得了彻底、究竟、圆满的解脱。

这是一个大问题,释迦牟尼佛的这种“创觉”性,是当时的其他圣者所无法比肩的。后世的弟子,虽然也能够依听闻「佛法」而证悟解脱,也能证得“法身”,但没有被称为「佛」,原因就在于他们不具备这种创见性。因此,罗什大师在答慧远书中说:「如须陀洹得是法分名为初得法身,乃至阿罗汉辟支佛名后得法身」,大意是说:已经证果的圣流,也只能称为「得法身」而已,那是不能称为究竟意义上的「佛」的。当然,能得法身的佛弟子,虽「不名为佛」,但却是真能窥见佛陀之所以为佛陀的(印顺法师语)。因此释尊说:「见缘起即见法,见法即见佛」。

由此可见,究竟成「佛」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虽然佛在《华严经》上讲「一切众生本来是佛」,但佛接着又说「但以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这句话很重要,他既为我们指出了众生成佛的可能性,也为我们点明了当下用功的着力点。

我们已经习惯了“见性成佛”、“本来是佛”、“即心即佛”云云,似乎一旦见性开悟,就是成佛了,把成「佛」变成很容易的事。通过学习才知道,所谓的开悟成「佛」,也不过是天台宗所说的圆教“六即佛”中的“理即佛”而已,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究竟成「佛」!从这个意义上讲,我想:不管修学哪个法门,成「佛」虽是我们的终极目标,但不要整天把「成佛」挂在嘴边,以免好高骛远,贻误光阴。我们当生最急迫的任务就是要「见正法」、「开法眼」!见了正法,断了烦恼,也就断了生死,超越轮回了,这比整天漫无边际地妄想「成佛」来得更实际些。

因此,印顺导师在他的《成佛之道》一书中特别提醒学佛者:学佛者当前的唯一目标就是证初果。到了初果,生死几乎都尽断,现在虽还是生死身,虽可能还有七天七人的生死,但实已见到了生死的苦边,生死再不会无休止的延续下去。所以在圣位中,初果是最可贵、最难得的!得了初果,可说生死已了(一定会了)。证到初果,可说「无量生死」都已经「息」。

二、释迦牟尼佛是在人间成「佛」的

释迦牟尼佛虽已「来此世界八千返」(见《梵网经菩萨戒》本),但2500多年前再次以大因缘降生在人间,示现与我们一样的生、老、病、死,示现与我们一样的“生身”。唯一不同的是,释尊最终因正觉缘起法性,彻底净化了自己的人性,证得了无上“法身”而「成佛」。这个「佛出人间、即人成佛」的基本特征也是特别值得学佛人回味的。

大部分学佛人常犯的一个认知错误,就是普遍厌离这个“五浊恶世”的人间,而把未来、希望寄托在他方世界,这是对“厌离心”的一种曲解。真正的厌离不是逃避现实,而是要直面当下;真正的厌离心也不是消极厌世之心,而是厌离自己的烦恼之心。要知道,即使是证得阿罗汉果的圣者,在没有舍报以前,也还是生活在世间,同我们一样穿衣吃饭、待人接物,他的身体、他的环境,还是世间的有漏法,还是无常、苦、不净的。与常人唯一不同的,就是阿罗汉生活在这世间,已不再受杂染的环境所熏变。所以,释尊说:「诸佛世尊,皆出人间,非由天而得也」。这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一切诸佛都是在人间成佛,而不是在诸天成佛。由此,就连诸天的天神也都羡慕人间,因为惟有生在人间,才能禀受佛法、体悟真理而获得终极解脱,这是佛常说「人身难得」的真意所在。

释尊示现在人间成佛,给我们最大的启示就是:佛由人成,人身难得;安守当下,当生成就。

三、释迦牟尼佛的“自觉觉他”性

释迦牟尼佛的觉行圆满,还有一个重要特征,就是他的“自觉觉他”性。

释尊出家的因缘是因感受到「世间大苦」,为了寻求解脱自我与众生苦迫的大道,发起了自愍愍人的大悲心而决意出家。所以释尊说:「为家忘一人,为村忘一家,为国忘一村,为身忘世间」。他的这种“自利利他”的大悲发心,贯穿于整个生命。他在出家修道的过程中,修学过“定乐”与“苦行”,但最终都放弃了。他认为这些不能彻底正觉人生实相,不能究竟利益自己与他人。由此,他以超人的觉照能力,从中道的缘起观完成了圆满的正觉。

谈到他超人的觉照能力,不得不谈及他在因地修行时所发的大悲愿力:他不愿往生净土,发愿在秽土修行「成佛」。因为秽土的众生实在是太苦了,太需要救济了!他来到我们这个“五浊恶世”的人间「成佛」,来践行“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悲愿力,发大心来救护我们世间的苦恼众生。以此因缘,才成就了他超人的觉照能力。

释尊的中道缘起观,是由己及人,充满同情与慈悲,这一点迥异于当世的其他修行人。释尊成道后并未止步不前,而是全身心投入到教化人间的事业当中去。从他苦口婆心去教化人类的一生看,他深切的悲心深彻骨髓!以此也成就了他清净圣洁、究竟圆满的人格。这也是佛陀

之所以为佛陀的精髓所在。∵

四、释迦牟尼佛在现实人间的局限性

在我们的想象中,释尊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无所不及的。既然释尊有如此超绝的能力,那世间的佛陀为什么又示现与我们一样的生老病死、障难重重呢?

如简单地解释为:这是佛陀的“方便示现”,那是世间常人所不容易接受的。但依佛陀所证悟的真实义谛来说,佛所正觉的缘起法性是绝对的真理,他所揭示的真理是圆融无碍、究竟圆满、遍一切处、绝对无限。因此,从“法性”这个角度讲,一个证得无上“法身”的佛陀,他的觉照能力可以理解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无所不及。信众如果理所当然地将诸多自己所不能及的欲求寄托在佛陀身上,将释尊塑造成一个理想化、神格化的佛陀,也是情理之中,可以理解。但对于一个正见的佛弟子来说,成佛是三法印、空寂性的智证,离开缘起的制约性而谈绝对的圆满,不符合真实义谛。

因此,佛陀的绝对圆满也是缘起的。既然是缘起的,就有相互制约性,就有局限性。反映在世间,就一定是不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无所不及。因此,这不但不是佛陀的缺陷,恰恰是真理的真实显现。

厘清佛陀的成佛轨迹,为我们步入解脱之道有着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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