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爱的朴老,我们永远怀念您

圣∵辉

深受中国各民族佛教信众爱戴的赵朴初会长,离开我们转瞬就快一周年了。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与我们国家的上亿信众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怀念赵朴初会长,老人家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他并没有从我们中间离去,依旧时刻在关注着中国佛教事业,在关注着年轻一代的培养和成长。

事实上,中国佛教界年轻一代的成长历程,每一步都倾注着赵朴初会长的培养与爱护,每一位现在已经走上佛教界领导岗位的中青年同道,对此都会有深刻的体会。例如,学诚法师就是这方面一个很好的典型,在他年方23岁之际,正是由于赵朴初会长的大力支持、圆拙老法师的力荐,才使学诚法师成为福建广化寺的住持——全国最年轻的方丈。至于我本人,在走上中国佛学院领导工作岗位,并成为中国佛教协会最年轻的副会长时,也只有40岁左右,如果没有赵朴初会长的殷切期望和关心,如果不是老人家的谆谆教诲和栽培,我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僧人,是很难设想在这个年龄挑起重担的。

尤其值得回顾的,是在我被推举到领导岗位后,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与困难之际,赵朴初会长仍然关注着我的成长,从不放松对我们的教育和培养,尽量往我身上压担子。记得1990年,受师父仁德大和尚的慈召,我到九华山佛学院主持工作,当时,九华山佛学院复办伊始,非常艰难,首先面临管理混乱、政策落实不够的困难局面,我从恢复与加强戒律仪轨入手,一边抓师资建设,一边强化学僧管理,并在佛学院实行升国旗、奏国歌,从国家时事政治教育与僧团传统仪轨约束两方面来推动内部管理走上轨道,同时积极与地方***管理部门协调配合,解决办学所必须具备的一些基本条件。当时,我一个年轻外来僧人,虽有师父仁德大和尚支持,可人生地不熟,压力可想而知。

在困难曲折中,赵朴初会长亲临九华山调研、视察,发表了鼓舞人心的重要讲话,对佛教界和有关部门宣传人才培养工作的重要性,尤其肯定了对学僧进行爱国、爱教双教育的意义,明确指出升国旗,唱国歌,九华山佛学院带了头,中国佛学院等全国各地佛学院也要学习跟进。在得知学院创办了全国第一个佛学院刊物——《甘露》时,老人家还高兴地为九华山佛学院题写了院名,放在《甘露》刊物上刊登后,后来又题写了刊名,从而表示了对《甘露》极大的支持。当时,朴老已经是85岁高龄了,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他的这番视察活动与“人杰才能地灵”的谈话对于九华山佛学院全体僧众,对于我这个初到外地主持工作的青年人,该是多么及时的支持和巨大的鼓舞啊!

也就是在那次视察九华山的活动当中,赵朴初会长当面对我提到,说两年多以前我写给他老人家的信,“建议很好”,老人家说:九华山佛学院经过整顿,在不到一年时间内面貌一新,那么,是不是可以把那封信提出的建议,变成现实呢?老人家提到的那封信,实际上是1988年我在中国佛学院攻读研究生毕业前夕,我将自己在那些年里对中国佛教的一些切身体会与思索,进行整理归纳之后写给他老人家的。

我在那封信中基本的思路是,“文革”浩劫结束十余年,中国佛教逐步落实政策、恢复生机,僧团人数正在以较快速度增加,但是,僧团整体素质急待提高,寺院管理人才奇缺。为解决燃眉之急,我建议“抓两头、放中间”,即在抓僧才队伍建设的过程中,集中力量抓好中国佛学院(龙头)与执事人员培训(基础)这两头,中级佛学院放给各地有条件的省市重点寺院去办。没想到时隔两年,朴老还把这封信记在心上,并且教导我在总结九华山办学实践的基础上去逐步实现之。

后来以中国佛教协会的名义主办的几届“全国寺院执事进修班”,就是赵朴老在九华山这次谈话之中下决心确定下来的。这几届进修班集中了好几批全国各大寺院执事班子的骨干力量,中国当代佛教的人才基础由此得到极大的充实和巩固。完全可以这么说,是赵朴初会长手把手地教我们进行人才培养工作的。一年多以后,1992年,赵朴老在上海主持召开“全国汉语系佛教教育工作座谈会”,这次会议根据赵朴老的倡导,响亮地提出了那个广为流传、影响深远的中国佛教自身建设的大政方针:“第一是培养人才,第二是培养人才,第三还是培养人才”。

朴老在对外友好交流活动中也对我有言传身教之恩。1992年,赵朴初会长率团访问韩国,我忝列代表团成员,有机会与朴老朝夕相从,从一点一滴的平凡之中体会到老人家非凡的人格力量。记得从汉城出发去济州岛,临上车之际,韩国佛教观音宗一位年老僧人慕名赶来,热情地向赵朴老夫妇致敬并攀谈起来,当时汽车已经发动起来,我急了,背着朴老、陈老向韩国朋友们很客气地示意,请他们让朴老上车。

但是,尽管朴老耳朵不灵敏,他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我的用意,马上回过头来,用温和而责备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制止了我的好意,转身又接着与韩国朋友说话,由于翻译暂时未赶到,老人家竟然索来纸笔,和韩国法师们笔谈起来(韩国人虽不能讲汉语,但认识并能书写繁体字的汉文),直到将近十来分钟后,工作人员上前催劝,韩国老年法师才心满意足地离去。后来在那些年里,我在与韩国、日本佛教界朋友们交往时,在他们那里一再感受到他们对朴老发自内心的崇拜与亲近,每逢此际,自然常常在眼前浮现出朴老那温和而责备的眼神;他老人家不仅扶持我走上国际友好交往的舞台,而且教我怎样赢得真正的朋友!

在九华山佛学院逐步走上正轨之后,赵朴初会长决定将我调回北京,先后担任中国佛学院教务长、副院长,接着在1993年第六届全国佛教代表会议期间,我又被选为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在短短的两三年时间里,我在工作岗位上获得连续的、破格的擢升,并不是因为我个人有何德何能,而是体现了赵朴老为代表的老一辈大德对中青年僧人的培养、爱护、锻炼之忱。我记得,几届全国执事进修班,从班主任、教职员的选配,从生源的选拔,直到结业派谁出席结业典礼等各种事务,赵朴老都是亲自过问。谁都知道,多少年来他老人家的肩上挑着教务活动、文化活动、对外交往乃至国务活动等诸多重担,但老人家从未放松中青年僧才培养这项工作,如非出于对整个一代中青年人才培养锻炼的大公之心,安能若此!

壮岁远游,星晨霜月。我时时从机舱遥望河汉,往往如睹朴老那双温和而略带责备的眼神。它使我慨然,促我振奋。人生电光石火,如何为国为教精进不懈,朴老是典范。若干年之后,若能与朴老相见于极乐世界,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朴老慈颜之前能说上一句:敬爱的朴老,我们没有辜负您的培养!

敬爱的朴老,我们永远怀念您!

(转自2001年5月19日人民政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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