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称《大本涅盘经》,或《大涅盘经》,是宣说如来常住、涅盘常乐我净、众生悉有佛性乃至阐提成佛等义的经典。汉译本作四十卷,北凉·昙无谶译。收在《大正藏》第十二册。经录家列为大乘五大部经之一。

此经最早传入中国的部分,相传即后汉·支娄迦谶所译的《梵般泥洹经》二卷(《出三藏记集》作《胡般泥洹经》一卷),但其经早佚。其次曹魏·安法贤译有《大般涅盘经》二卷,《历代三宝纪》据竺道祖录说它是‘略大本前数品’;又吴·支谦译有《大般泥洹经》二卷,同记也说是‘略大本序分、哀叹品为二卷,后三纸小异’。这两部经早于凉译大本前阙佚,费氏既未及见,所云内容,也难可信。

至东晋时,高僧法显于摩竭提国巴连弗邑,得到该地优婆塞伽罗(一作罗汰私婆迷,见《法显传》)写赠的《大本涅盘》前分的梵本,归至建康道场寺,于义熙十三年(417)与梵僧佛陀跋陀罗译出为六卷(或作十卷),名《大般泥洹经》,或称《方等大般泥洹经》。内容相当于《大般涅盘经》的前五品,为现存此经最早的异译本。

此后数年,即北凉·玄始十年(421)才有天竺三藏昙无谶因沮渠蒙逊之请,在姑臧出译此经为三十六卷(后作四十卷),分作十三品:(1)〈寿命品〉,(2)〈金刚身品〉,(3)〈名字功德品〉,(4)〈如来性品〉,(5)〈一切大众所问品〉,(6)〈现病品〉,(7)〈圣行品〉,(8)〈梵行品〉,(9)〈婴儿行品〉,(10)〈光明遍照高贵德王菩萨品〉,(11)〈师子吼菩萨品〉,(12)〈迦叶菩萨品〉,(13)〈憍陈如品〉,即名《大般涅盘经》。

此经的译者昙无谶,原在天竺遇见白头禅师,得到树皮《大涅盘经》本而专业大乘,后来赍着此经的前分并《菩萨戒经》、《菩萨戒本》等梵本来至龟兹,因龟兹人多小乘学,不信《涅盘》,遂至敦煌(见《出三藏记集》卷十四〈昙无谶传〉)。后因沮渠蒙逊于玄始十年攻入敦煌,迎谶同至姑臧,并请于同年十月出译此经,时西河高僧慧嵩、道朗相与笔受助译,翻成此经三十六卷(见《记集》卷十四〈昙无谶传〉),一作四十卷(见未详作者的《经记》)。

关于此经梵本的来源,据《记集》〈昙无谶传〉:谶先携来前分梵本十二卷译出,又以经本品数不足,还至本国去寻求,嗣于于阗更得经本,回到姑臧续译合成三十六卷。但另据《大涅盘经记》则说此经初十卷五品原本是智猛从天竺赍至高昌(据《记集》〈智猛传〉云得自天竺华氏城大婆罗门罗阅宗,法显先于其家得到一部),逊遣使往高昌取自,命谶译出,第六品至十三品梵本,则在敦煌,由胡道人送来姑臧云云。以上两说显然有异。但考〈智猛传〉,猛于元嘉元年(424)才由天竺出发东归,这时昙无谶已译出此经,其后谶又到处寻访,或者又得到智猛本和敦煌本加以补订,遂至补成为如《经记》所述的四十卷,也未可知。

此经四十卷本于元嘉七年(430)由凉地传至江南建业(见《三论游意义》),时宋京名僧慧严、慧观等因它文言质朴而品数疏简,遂共谢灵运加以修治,并依法显译六卷《泥洹经》增加品目:〈寿命品〉分出为〈序〉、〈纯陀〉、〈哀叹〉、〈长寿〉四品,又由原本〈如来名品〉分出为〈四相〉、〈四依〉、〈邪正〉、〈四谛〉、〈四倒〉、〈如来性〉、〈文字〉、〈鸟喻〉、〈月喻〉、〈菩萨〉十品,改为二十五品,三十六卷。世称此为南本《涅盘经》,而以昙无谶原译本称为北本《涅盘经》。

此经于六世纪间曾由汉译本转译成突厥语。据《北齐书》卷二十〈斛律羌举传〉,北齐后主(565~577)命侍人刘世清作突厥语翻《涅盘经》,送突厥可汗。并命中书侍郎李德林为此作了一篇序言。

此经的藏文译本有二种:一名《大乘大涅盘经》,由胜友、智藏、天月从梵本译出,相当于此经从初至〈大众所问〉的前分五品。或法显所译的六卷《泥洹经》。另一名《大般涅盘经》,由王宝顺、善慧、海军从汉译本重译出,相当于此经全部四十卷和《大涅盘经》后分二卷。

此经的梵文原本,据道朗〈大涅盘经序〉云:‘梵本正文三万五千偈,于此方言数减百万言,今数出者一万余偈。’但《经记》则说是‘梵本都二万五千偈’,又八世纪间义净在印度亲见此梵本经目,云(大正51·4a):‘其大数有二十五千颂,翻译可成六十余卷,检其全部竟而不获,但得初大众问品一夹,有四千余颂。’(见《大唐西域求法高僧传》卷上〈会宁传〉)又据由梵本译出的藏译本经后也说:‘经文二万五千颂,其中至一切大众所问品竟,有三千九百偈颂。’由此可知此经原本似为二万五千偈,又其中前分〈大众所问品〉(相当于译本前五品)约四千偈,一直到后世印度尚存有其本的。

又此经的梵文断片,有日本高野山宝寿院藏有相当于〈如来名品〉第四之一的开始部分的梵文纸本一叶,现收载于《大正藏》本经的后面。又近世***出土的遗品中,有相当于〈如来性品〉第四之六末至之七初的梵文纸本一叶。

此经的英文译本,现存有比尔的译本,1871年,比尔就此经卷十二、卷三十九两卷加以翻译,收载于他所编辑出版的《中国佛教经典集》中。

此经的内容,分十三品:

(1)〈寿命品〉:卷一至卷三,说佛在拘尸那城阿利罗跋提河边娑罗双树间,二月十五日临涅盘时,宣告大众:如有可疑,今可来问。那时众生悲啼号哭,声闻、菩萨四众、天龙八部人非人等都来集会,奉请供养,佛只受优婆塞纯陀的最后供养,并为说施食的果报。纯陀请佛住世,佛为说法,并令他去再办供养。大众又哀请住世,佛也给以慰语,并告诸比丘:应受持大乘,自他安住解脱、法身、般若三法;又为宣说无常、苦、空、无我,了知常、乐、我、净,离四颠倒。更为迦叶菩萨说佛身长寿的菩萨因行,以平等心视诸众生,如来常住不变易法,世出世间的差别,涅盘即法性义,佛法僧三归依处等。

(2)〈金刚身品〉:卷三,佛为迦叶宣说如来法身常住、金刚不坏,及成就无量微妙功德,并说成就此金刚身由于护持正法的因缘。

(3)〈名字功德品〉:卷三,更为宣说此《大般涅盘经》的名义和所具的功德等。

(4)〈如来性品〉:卷四至卷十,佛为迦叶先说开示大般涅盘的自正、正他、能随问答、善解因缘义四义,这四义即是一义、空义。次说如来常住不变易义。又如来随顺世间神通变化,已于无量劫中成佛,更示现种种色相化众。次说如来所说实无秘藏,只因声闻少慧,为说半字九部经,迨机成熟,便说大乘毗伽罗论,即如来常住不变易说。次述大般涅盘百句解脱义,又四种人应持此经为世间依。及比丘当依法不依人等四依,佛说与魔说种种差别,众生悉有佛性,九部经中未说犯不犯戒的区别。并分别四圣谛法、四颠倒相、我与无我、三归依处、如来秘藏、众生皆有佛性、十四音字义、一切异法常无常等、佛性常住真实无变等义。乃至闻此经得菩提因,重罪众生得灭诸恶,唯除一阐提。又此经是如来密语,唯有菩萨知其实义。更为文殊师利说佛性非‘本有今无’偈,又为迦叶说诸佛、菩萨、声闻、缘觉同一佛性无差别等义。

(5)〈一切大众所问品〉:卷十,佛受纯陀最后供养,又以化身受大众供养,为纯陀说除一阐提、一切布施的功德;又为文殊说如来说法有余、无余之别;更为迦叶说无余义,及此经所得的功德。更为此三人授记。佛自现身疾,右胁而卧。

(6)〈现疾品〉:卷十一,迦叶问佛:佛故现有病相?佛起趺坐,放大光明,广为演说如来的秘藏,并说实无有病,大般涅盘是诸佛的甚深禅定。又三种人(谤大乘、五逆罪、一阐提)非声、缘、菩萨所能治,有五种人(四果及辟支)于大乘涅盘有病行处,而非如来。

(7)〈圣行品〉:卷十一至卷十四,佛为迦叶说菩萨应修圣行、梵行、天行、婴儿行、病行五种行。次即广说菩萨的圣行,谓于大般涅盘闻思修行,护持净戒,观四念处、四圣谛、知四圣谛的上中二智。又为文殊说世谛、第一义谛、实谛及临般涅盘而转无上***的意义。又为迦叶说二十五三昧。为住无垢藏王菩萨说从牛出乳等五味相生,以形容佛说法次第增胜乃至说大般涅盘。迦叶称赞此经并愿舍身书写流通,佛又为说过去世为雪山童子的为闻半偈而舍身的因缘。

(8)〈梵行品〉:卷十五至卷二十,广说菩萨应修的梵行。先说菩萨住七善法,能具梵行。次说慈、悲、喜、舍四无量心的梵行,更说菩萨能得四无碍,名无所得。又重释‘本无今有’偈义,及说三乘、一乘、常、无常等义。又佛所说法,菩萨能知见觉,由于菩萨念佛、法、僧六念处等。次述阿阇世王归佛的因缘,又佛也为一阐提说法,并为阿阇世王说应索心观身二十事等,使发菩提心。以下说〈天行品〉‘如杂花(即《华严经》)说’,遂不详说。

(9)〈婴儿行品〉:卷二十,说菩萨应修婴儿行。谓如来不起(不起诸法相)、不住(不着一切诸法)、不来(身行不动摇)、不去(已到大般涅盘)、不语(虽为众生演说诸法而实无所说),如婴儿等。

(10)〈光明遍照高贵德王菩萨品〉:卷二十一至卷二十六,佛为高贵德王菩萨说修行《大般涅盘经》得十事功德:第一功德得闻所不闻等五事,有不生生、不生不生、生不生、生生四句,乃至不到到、不闻闻等四句,及涅盘的体和因,一阐提也不断佛性,如来常住、菩萨能永断诸漏等。又菩萨观四大、五阴、六入、六尘烦恼、修戒定慧解脱达于常乐我净的经过,又不见佛性的涅盘和见佛性的大涅盘的区别,及大涅盘有八大自在、四大乐、四大净等。次说第二功德得昔所不得等五事。第三功德舍世谛慈,得第一义谛慈。第四功德根深难倾拔等十事。第五功德诸根完具等五事。第六功德安住金刚三昧。第七功德得以亲近善友等四法为大般涅盘的近因,并明涅盘的八相、六相、断烦恼、化众生、见佛性等义。第八功德断除五阴、远离五见、成就六念处、修习五定、守护菩提心、亲近四无量心、信顺一道大乘、心善解脱、慧善解脱等。第九功德成就信心等五事,并说一阐提断善根而不断佛性,能得菩提。第十功德修习三十七道品、入大涅盘的常乐我净,为诸众生分别解说大涅盘经,显示佛性,信此经得入大涅盘等。

(11)〈师子吼菩萨品〉:卷二十七至卷三十二,师子吼菩萨问佛性义,佛为宣说菩萨具足智慧、福德二种庄严即知佛性,佛性名第一义空,名智慧,名中道,名佛,名涅盘,及一切众生悉有佛性义。次说菩萨具足成就十法,虽见佛性而不明了,佛见佛性明了的原因。又分别解说持戒破戒,佛性的因,众生于佛性有退不退,菩萨修习三十二相的业因缘,众生烦恼系缚,修习戒定慧诸相,乃至于拘尸那城涅盘的原因,及庄严娑罗双树常乐我净义,涅盘无十相名无相,修习定慧舍相能断十相得无相,名大般涅盘,即得明了见于佛性。菩萨成就信心具足等十法,能明见涅盘无相。并说业有轻重,有定不定,及善恶果等,乃至身戒心慧修与不修的人所受业报的轻重差别。又众生悉有佛性,但须修习无漏圣道才能得见;及菩萨以苦行等锻炼,得不退心。又《大涅盘经》如大海,有八不思议,及如来示现胎生不受化身的意义。最后师子吼菩萨说偈赞佛。

(12)〈迦叶菩萨品〉:卷三十三至卷三十八,佛为迦叶演说三子、三田等譬喻,譬说如来先教菩萨、次教声闻、后教阐提,为菩萨说十二部经中微细义,为声闻说浅近义,为一阐提说可生诸善等世间义,并述善星比丘的因缘故事,说一阐提尚未断未来世善根,故得成菩提。又如来具知诸根力,为调伏诸众生故,对于有智的不作二说,于无智的人作不定说,更列举诸弟子众所怀的四十种疑执的见解,一一加以解说摧破,而诫生决定想。并继说断善根人出入地狱的还生善根,及如来为众生说法有四种答。佛性中道,非有非无,亦有亦无。十二部经或随自意说,或随他意说,或随自他意说等。又如来说法为众生故有七种语。次述恒河七众生的譬喻,说明众生悉有佛性,一阐提人必成菩提,四果、辟支必当成道;又众生佛性常如虚空,非三世摄,遍一切处;又说烦恼因果乃至梵行、无常等十想。最后迦叶说偈赞佛。

(13)〈憍陈如品〉:卷三十九至卷四十,佛为憍陈如说五蕴无常乃至非寂静,五蕴灭可得解脱常住乃至涅盘寂静,知道这个道理名具足沙门婆罗门法。这时有诸外道听闻此说,与阿阇世王同来佛处问难,婆罗门阇提首那、梵志婆私吒、先尼、迦叶、富那、清静、犊子、纳衣、婆罗门弘广等次发问,佛一一为之说法解答,令得正果。其时阿难在娑罗林外为魔所挠,佛赞阿难为多闻藏,具八善法,能持十二部经,令文殊摄归阿难,并令与梵志须跋陀同来见佛,佛度须跋陀得阿罗汉果,大众皆得法益。

此经义理丰富而精至,其内容要点,即为针对灰身灭智的小乘涅盘说,而阐述佛身常住不灭,及常乐我净义。又不同于大乘中的三乘五姓说,而显示众生悉有佛性,一阐提和声闻、辟支都当得成大觉义;并广说与涅盘有关的一切菩萨法义。因之此经可称为大乘佛教的极谈。

但部派佛教中的大众部义与此经颇有契合之处。如此经说(大正12·381c):‘一切人中天上地及虚空寿命大河,悉入如来寿命海中,是故如来寿命无量。’(卷三〈寿命品〉)这就同于大众部的‘诸佛寿量亦无边际’(见《异部宗轮论》,以下同)义;又云(大正12·382c):‘如来身者是常住身、不可坏身、金刚之身,(中略)不生不灭、不习不修、无量无边。’(同卷〈金刚身品〉)即同于大众部的‘如来色身实无边际’义;又云(大正12·411b):‘佛性亦尔,烦恼覆故,众生不见。’(卷八〈如来性品〉)即同大众部的‘心性本净,客尘随烦恼之所杂染’义;又云(大正12·423c):‘佛以一音而为说法,彼彼异类各自得解,各各叹言,如来今日为我说法。’(卷十〈如来性品〉)即同于大众部的‘佛以一音说一切法’义;又云(大正12·471a):‘菩萨摩诃萨为众生故,虽在地狱受诸苦恼,如三禅乐。’(卷十八〈梵行品〉)即同于大众部的‘菩萨为欲饶益有情,愿生恶趣’义;又云(大正12·557b):‘菩萨摩诃萨当以苦行自试其心,(中略)虽受如是无利益苦,然不退于菩提之心。’(卷三十二〈师子吼品〉),即同于大众部的‘苦能引道’义。

此经与《般若经》也非常接近,如卷八〈如来性品〉引《般若经》云(大正12·411a):‘如我(佛自称)先于摩诃般若波罗蜜经中,说我无我无有二相。’又经中说(大正12·449a):‘从方等经出般若波罗蜜,从般若波罗蜜出大涅盘。’(卷十四〈圣行品〉)又云(大正12·468b):‘诸佛世尊从六波罗蜜,三十七品十一空来,至大涅盘。’(卷十八〈梵行品〉)又云(大正12·523b):‘佛性者名第一义空。’(卷二十七〈师子吼品〉)均显示此经和《般若》经义相联的关系。

此经还显示了与《法华经》的一致思想,如卷九〈如来性品〉云(大正12·420a):‘是经(大般涅盘经)出世,如彼果实,多所利益安乐一切,能令众生见于佛性,如法华中八千声闻得受记别,成大果实。’又《法华经》的‘会三归一’的思想在此经中也非常显着,如卷十〈如来性品〉云(大正12·423a):‘一切菩萨、声闻、缘觉,未来之世皆当归于大般涅盘,譬如众流,归于大海。’又卷十七〈梵行品〉云(大正12·465b):‘是三乘之法,说言一乘;一乘之法,随宜说三。’

此经于《华严》经说也数数引用,如卷十八〈梵行品〉云(大正12∵·470c):‘诸佛菩萨修集是施,(中略)广说如杂花经。’又卷二十一〈高贵德王菩萨品〉云(大正12·493b):‘尸罗尸罗波罗蜜,乃至般若般若波罗蜜,如佛杂华经中广说。’又卷二十将说〈天行品〉时,即云(大正12·485b):‘天行品者如杂花说。’因之此经与《华严》经义也相当接近。

由于此经畅演大乘,议论宏辟,精义迭宣,因而从开始译出以来,即在中国佛教界发生重大的影响。即在五世纪间,昙无谶译出经时,这一常乐我净,乃至阐提成佛的学说出现,使当时参加译场的‘道俗数百人,疑难纵横’,而昙无谶‘临机释滞,未尝留碍’。又此经传入宋地以前,高僧道生看见了法显所译的六卷《泥洹经》,就理解到一阐提人可能成佛,而发表阐提成佛说,给江南佛教界以震动。其后梁译大本传到宋京,果如道生所说。当时竟至有‘生公说法顽石点头、僧嵩非难因而舌烂’的传说,这都反映出此经震动其时佛教界而获得重视的情形。另在凉州方面,曾经亲助昙无谶译此经典的河西道朗撰制了经序,并着《涅盘义疏》释佛性义,为以后诸师讲说此经所依据。又同时笔受者智嵩也着有《涅盘义记》,并在凉地讲授,辩论深义。此经传入建业后,更经慧严、慧观、谢灵运等加以再治,称为南本,遂在南北各地弘传更广。

从宋初以来,江南名匠均盛行讲述。其中僧宗一生讲授此经百遍,宝林、慧静、僧锐、法瑶等并各制义疏。至梁代此经的弘传更为殷盛,梁武帝萧衍并命宝亮总集此经诸家注撰成《集解》七十二卷,又自讲此经并制成《涅盘讲疏》,曾以致送于扶南国(今柬埔寨,参照《佛祖统纪》卷三十七)。另以此经《义疏》赠百济国(《梁书》卷五十四)。萧衍并依此经〈四相品〉(据南本,即北本〈如来性品〉部分),自撰断酒肉文,又广集僧尼于华林殿前,令光宅寺法云宣讲立制。另在中国北方,此经的传持讲述也颇盛。北齐后主令译此经为突厥语,遗赠突厥可汗,即当时此经盛行弘传所影响。

隋代义学高僧如慧远、灵润、道洪、行等、吉藏诸德,对于此经均盛行讲述。隋王朝更于开皇十六年(596)立涅盘众,先后以法总、童真、善胄为涅盘众主,领众转读此经并开讲。又其时行等一生讲述此经至百遍,灵润讲至七十遍,道洪讲至八十七遍。高僧智顗并依据此经立五时教判,又广泛运用此经中的法义名相,开显天台一宗的教义。其后章安灌顶又以天台宗义疏释此经,盛为后世学人所传习。唐代以来天台学者如玄朗、湛然、道暹、行满乃至宋·智圆、元·必才等,都对此经钻研讲习,或制述章疏,给予后世以相续的影响。

古来学者在研究讲习中,对于此经文义的章段分剖,最早有‘河西五门’说,即凉州僧朗以:(1)今昔接引有缘门(卷一至卷二)。(2)略广门(卷三至卷十)。(3)涅盘行门(卷十一至卷二十)。(4)菩萨功德门(卷二十一至卷二十六)。(5)不可思议中道佛性门(卷二十七至卷四十)。五门概括全经的文旨(见灌顶《疏》卷一),为初期诸师讲习此经的指南。其后随此经在南朝的盛行,又有梁武帝萧衍的‘两段’(中前、中后)说,开善寺智藏的‘二分’(序分、正宗分)说,光宅寺法云的‘三分’(序、正、流通)说等。至六世纪间,因元魏·达摩菩提传译出了印度·婆薮盘豆(世亲)的《涅盘论》的‘七分’说,即(1)不思议神通反示分(〈序品〉,见南本,以下同),(2)成就种性遣执分(〈纯陀〉、〈哀叹〉二品),(3)正法实义分(〈长寿品〉至〈大众问品〉),(4)方便修成分(〈现病品〉至〈高贵德王品〉),(5)离诸放逸入证分(〈师子吼品〉),(6)慈末巧住持分(〈迦叶品〉),(7)显相分(〈憍陈如品〉),七分剖摄经义(见本论),为北方地论学者讲述此经所依用。另在江南又有山门法朗的‘兴皇八门’说:(1)引接今昔有缘门、(2)破疑除执门、(3)略广门、(4)行门、(5)位门、(6)行中道门、(7)方便用门、(8)邪正不二门,为其时三论学者所凭借。但于后世传播较广的,则为章安灌顶的‘五门分科’说,即(1)召请涅盘众(〈序品〉),(2)开演涅盘施(〈纯陀品〉至〈大众问品〉),(3)示现涅盘行(〈现病品〉至〈高贵德王品〉),(4)问答涅盘义(〈师子吼品〉),(5)折摄涅盘用(〈迦叶品〉、〈憍陈如品〉)。五门分摄全经始终文义,广为后来学人所依据。

由于此经宣说半满二字、牛乳五味等形容佛所说法的深浅先后,因而启发了此土学人对释迦教相判释的施设。最初是道场寺慧观立顿、渐、不定三教(一说顿、渐二教),以此经为渐教中最高的第五时常住教;齐·僧柔、慧次,梁·法云、智藏皆宗此说。随后虎丘笈师在这三教的基础上,于渐教中立三时教,宗爱立四时教,均以此经当于最后时的常住教。另在北地,慧光立四宗,以此经为第四常住宗。至隋·天台智依此经〈圣行品〉义立五时教,以此经为第五时教,味当醍醐;又立四教,以此经为非顿非渐非秘密非不定而追说追泯的圆教。因而此经在中国佛教流传史上,均被认为佛陀最后最高的教说。

关于此经的疏释,现存有印度世亲造的《涅盘论》一卷(元魏·达摩菩提译),《涅盘经本有今无偈论》一卷(陈·真谛译),中土梁·宝亮等撰的《大般涅盘经集解》七十一卷,隋·慧远撰的《义记》十卷,吉藏撰的《游意》一卷,灌顶撰的《玄义》二卷、《疏》三十三卷,唐·法宝撰的《略疏》十五卷,道暹撰的《玄义文句》二卷、《疏私记》九卷,行满撰的《疏私记》十二卷,宋·智圆撰的《治定疏科》十卷,《玄义发源机要》四卷,《疏三德指归》二十卷,清·净挺撰的《末句偈》一卷,新罗·元晓撰的《宗要》一卷等。

已佚的此经注疏,尚有隋·吉藏撰的《疏》二十卷,唐·行满撰的《音义》一卷,元皓撰的《天台注》及《科文》十卷,慧沼撰的《义记》十卷、《科文》一卷,义寂撰的《义记》五卷、《纲目》二卷,新罗·憬兴撰的《述赞》十四卷,《料简》一卷,太贤撰的《古迹记》八卷,极太撰的《疏》六卷等。(高观如)

◎附:吕澄《印度佛学源流略讲》第五讲第二节(摘录)

在龙树、提婆之后,继续有大乘经出现,其中最流行的就是《大般涅盘经》。此经本文即暗示了它成立的年代,所谓佛灭后七百年魔破正法等等说法,就是说,约在西元三世纪之后。最早年限,约在笈多王朝初期,它就开始出现。经的梵本,已经没有了,中亚地方及日本仅保存下几页。汉文、藏文各有两个译本,藏译中有一个是从汉文转译的。

从汉藏文译本及有关文献看,《大涅盘经》全文有二万五千颂,分前后两分。前分四千颂,相当于原本〈大众问品〉的一品,东晋·法显和觉贤共译的,译本重新分为十八品。后分二万多颂,北凉·昙无谶译出,译本有八品。以后到唐初,在此两分外,会宁还在印度找到并译出又一个后分,说的是佛涅盘以后诸事,如火葬、分舍利等等,材料与小乘涅盘经类似,因而义净对它有怀疑,不承认是大乘涅盘经。由此看来,《大涅盘经》恐怕也只有前后分,而且还是分别流行的,流行的时间也先后不同。前分是法显于第五世纪初(401~403)在印度华氏城(摩揭陀首都)一个婆罗门家抄来的,以后义净在印度所见的也只是〈大众问品〉,九世纪***译出的也只是这初品(藏译在译本后还说这是大本二万五千颂的一品)。后分是北凉·昙无谶由西域传入的,印度本土似乎反而没有流行。

《大涅盘经》不是一时所出,前后两分,主题虽同,解释却有出入,说明它们是分别反映了出现的时代社会一些变化的。从前分看,主要内容是就佛涅盘一事讲起,而提出佛身是‘常’的概念来。所谓涅盘,一般就是指人死了,这里的问题是,佛身是同常人一样死了就完呢?还是永恒的?经中肯定佛身是常,如金刚一般坚固不坏,不同常人的父母生身,而是所谓‘法身’。这种思想在初期大乘经中即提出过,如《法华经》的如来寿量无边际的说法。龙树《大智度论》提出佛有两身等,此经继承其说,但特别提出‘我’的概念来。这里含有两层意思:一是佛身有其自体,有其作用,一是佛身常恒不变,这样的‘我’也就是‘法身’。与法身是‘常’是‘我’相联系,连带也讲佛身有‘乐’有‘净’(脱苦离染),因此,法身就具有‘常、乐、我、净’四德。四德被凡夫所误解,因而执着,谓之四颠倒。小乘虽不执着常乐我净,但回避它,或否定它。而《大涅盘经》则肯定了佛身的四德,这是本经显着特点之一。

由于佛身是常,从而要找出其何以为常的原因。经说证得佛身是由于认识佛性而来,佛性原本就是常,但为烦恼障蔽,处于隐伏状态,经过必要的修习,它即可逐步显现,等待完全显现,就成为佛身(法身)。那么,佛性是佛所独有还是一切人共有呢?从大乘角度看,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众生就是不同生类的意思,生类虽不相同,但同具佛性这点是相同的。不过,经的前分对众生悉有佛性有一限制:即‘一阐提’应除外。所谓‘一阐提’是世欲非常深重的人,他们不信大乘,甚至毁谤,更不能按大乘教去实践,这类人不能成佛,也就等于没有佛性。这一说法,反映了经的前分出现时,首先受到小乘的极力反对,无法使他们转变,所以只好叫他们为‘一阐提’。其次,反映当时印度的族姓分化极为繁复。佛教原是反对族姓制的,主张任何族姓均可加入佛教,尽管种姓划分得多,都可从佛性这一角度统一起来。所以佛性(buddha-gotra)的‘性’用了‘乔多啰’这个字,意思是姓、种类、种族。所以《涅盘经》说‘众生界’、‘佛界’,以‘界’字形容众生和佛性,即表示尽管姓阶虽多,但由佛性看来,一律归之平等,同属佛界范围。同时又承认有‘一阐提’,这是固定的。也反映了当时社会姓阶的不可变性。

‘乔多啰’是在姓阶的血统基础推论上去的更大宗族。社会上姓阶的划分达几千种,但最后都同于一大宗,大宗即‘乔多啰’。《涅盘经》前分把‘一阐提’分出为一大宗,也即为后来五种姓说开了端。可见佛教五种姓(即五乔多啰)的说法,是模仿当时的社会划分姓阶的方法,连‘乔多啰’(种姓)一词也是借用当时社会习用的名词。

《涅盘经》后分,对佛性的说法就有了变化,不再讲得那样固定,范围也宽了些。例如,〈师子吼品〉就把‘佛性’说成‘法性’,亦即‘胜义空’,把了解空性的智慧(空性慧)也包括在佛性之中。这里把能(智)所(佛性)统一起来,通称佛性。这时认为‘一阐提’,也可以成佛。这一变化,正反映后分出现时社会情况与初分出现时不同了。初分流行于笈多王朝初期,统治者对佛教疏远,也包括其时小乘不信大乘,所以,《涅盘经》就认为这些人是‘一阐提’。后来笈多朝信仰佛教的多起来,小乘也有转向大乘的,后分《涅盘经》的说法也相应地变化了,认为‘一阐提’也可以成佛,给这些人开放门户,对自身学说的发展也更为有利。

此外,《涅盘经》中的佛性也用了‘如来藏’的名字,‘藏’是借用‘胎藏’的说法,因为哺乳动物先在胎里成长。如来所以成为如来,是因为它原来就在‘胎’里孕育着,指明‘佛性’是成为如来的生因,迟早总有一天功德圆满,必然分娩。经的前分用‘如来藏’说明佛性,不仅有比喻的意思,还说明佛性是有形体的。因此,把佛性的显现分为‘闻见’(理解)和‘眼见’(肉眼见)两方面,这不就带有形体的意思?不过这一说法,与佛学以外的学派有些相混──他们认为‘神我’是有形的。在《涅盘经》后分里,把佛性完全归之于法性、胜义空,只有理性方能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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