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宇烈:天台宗的核心是和合

楼宇烈先生高高的,瘦瘦的,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在赤城宾馆的大厅,我们面对面地坐着,倾听着楼老先生的讲话。事后,一位熟人对我说,那天和你打招呼,你一点反应也没,见你和一位老先生正交谈得起劲呢。我想是的,谁叫楼老先生的讲话那么有趣呢。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国学关于天台宗关于和合文化等问题。因为篇幅有限,记者节选几段,与读者共赏,让我们来听听楼老眼中的天台宗与和合文化是什么样的。

记者:您如何理解和合文化?

楼宇烈:和合两字也可以是同一个意思,即和或合。不过“和”的概念更为重要,这也是中国文化核心价值观的体现,其实在中国文化中“和”的概念有很多种。首先“和”可以理解为标准的意思,也就是我们通常说的恰如其分,比如一个人要成功除了恰当的条件、环境、个人能力还要看有没有合适的时机,即所谓的天时地利。第二点意为“太和”,指的是协调和谐的意思,最后一点便是“和而不同”,比如中国文化需要多元并存、相互尊重、有容乃大。当然“和”的意思还有很多但它最适合万事万物的本性,其核心就是恰如其分万事皆成。

记者:您如何评价天台宗?它与和合文化有什么内在联系?

楼宇烈:天台宗是中国最早实现本土化的宗派,天台宗立足于印度中观学,沿“双遮双照”的中道路径,将诸法实相义理发挥至极,因此国清寺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其教义的特色主要包括一念三千说、一心三观说等,天台宗的圆融思想,核心是三谛圆融,此宗的主要思想是实相和止观,以实相阐明理论,用止观指导实修。天台宗在修持上,以止观着称,它强调“调生、调息、调心”,调心即从“多念———一念———无念”,最后达到身心的和谐,这就是和合。

记者:我们都知道您对中国佛教很有研究,有自己独特的见解,您能够给我们说说中国佛教吗?特别是在当今的社会环境之下。

楼宇烈: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儒释道三教,我们经常说“以儒治国、以佛治心,以道治身”,在世界各大宗教中,佛教是最具有和平精神的宗教,这已为它自身的全部历史所证实,也已得到了世界人民的共许。佛教认为,“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因此,要建设一个不同经济发展水平、不同政治制度、不同文化传统、不同宗教信仰、不同种族之间和睦相处、持久和平的世界,那么佛教净化心灵的教义是很值得重视和借鉴的。目前中国佛教要重视培养人才,跟上时代发展的需要,适应时代、了解时代的文化特征很重要,整个佛教僧侣素质有待提高,同时现代佛学院师资力量缺乏,水平参差不齐,这些问题都需要慢慢来改进。

记者:您对寒山子其人其诗有怎么样的理解?

楼宇烈:寒山子的诗歌主要在于其浓厚的禅宗思想,在寒山子的作品中有不少体现了禅宗“本来面目”的哲学内涵,这也是中国禅宗的精髓所在。

记者:近年来中国又掀起一股国学热,您怎么看待这现象?

楼宇烈:应该说,国学的出现是在我们认识到了在现代化国家寻求过程中,光靠西方文明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光靠传统文化也不行。它的应时而生完全是因为在现代文明下人的物化、异化等现象的出现。

上世纪初国学的涌现是从我们民族文化自身发展的需求出发的。国学的兴起是反思西方文明所产生的问题,同时也是在与反思传统文化相交织下产生的,它主要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文化主体。因而,从其出发点到所提倡、号召的,不管是形式内容,都是非功利的。∵

但是我们当前的国学热却有不同。国学热中的某些形式内容恰恰是考虑了功利性的。比如说使中国的管理更具有一些中国的色彩,于是国学便渗透在这样的需求里,因而势必使其带有功利色彩。这时的国学便是作为一项文化事业在运作。∵

因此,如何在传承中发展我们的传统文化是个根本的问题。这也是我们在当前国学热中面临的一个问题。我们应该看清的是,国学热究竟是一种表象还是我们在文化发展过程中的主动寻求。

记者:现代社会日益浮躁,社会是由无数的个人构成的,社会要和谐,个人首先要生活和谐,现代人如何才能够在竞争激烈的时代中保持个人的内心和谐呢?

楼宇烈:一个人要活得愉快健康,平和的心态很重要,随波逐流,互相攀比,容易失去自我。山珍海味不过一饱,窝头头菜根也不过一饱。顺其自然,从眼下做起吧,我们说身心愉悦也是一种“和”,充满了法喜,充满了禅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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