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素十年

如是者，年弃肉茹素快近十年，什么是腐肉腥臭，彷佛还只是昨天沾在唇边之事。人生苦短，没有几个如意畅快的十年，十年前心血来潮：从下一餐起，不再把有血气的东西放进口膑。念头一闪过，电光火石，便是十。

出外与人共膳，每被问及：「汝因何食斋？」多年∵FAQ∵的苦工，早拟定标准答案：「余非食斋，弃肉而已。」我不是佛教徒，五辛酒浆，仍可放在菜单之内，只是不愿吃肉而已。不知因何缘起，那年心情欠佳，想起肉便想作呕，于是忽发奇想，茹素起来。

有些记忆早已不复提起，有一次我认真检查一下收藏于潜意识中的资料，才想起这可能与当年在报纸上看一张血肉模糊的相片有关。那是一张理应不该刊登的新闻图片，相中只有一大团如梅菜蒸肉饼的东西，标题竟是：「一名给坦克车辗过的人的残肢烂肉」。为何后来记不起了，大抵就是心理上的自选式压抑了。

这个根本就是噩梦的恐怖景像，曾挥之不去。那一年盂兰节打了一整晚旱天雷，有天我凌晨经过鱼涌仍灯火通明还的香港殡仪馆前，残花败柳送来死亡气息，我伫立街头，灵感一闪，想到只有不再吃肉，这个噩梦才会被超渡升华。十年生死两茫茫，如烟旧事，一下子全都想起了。茹素不只为了健康福报，东方宗教素食主张，还有一个原因：戒杀与渡亡。斋与不斋，还属其次，但我不敢自我膨胀地说个人茹素，会因什么伟大的动机。不吃一块肉，有啥难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