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泛论(二)

原着:宇井伯寿

中译:释∵依∵观第二节∵传记之润饰

如前文所述,印度人通常有不要求纯传记的性向,尤其对于大人物,一般都以一种宗教性的眼光看待,因此,所呈现的传记,多少不免混杂了传说或神话成份。佛陀是人类中无以伦比的大伟人,是一人格感召力极为强烈的人,就亲受其感召的人而言,相信佛陀之人格中存有某些超乎常人的成份,是当然又必然的。佛传皆是由弟子或信徒所传出,所以,此信仰之成份必然会对传记的形成有所作用,更何况其弟子是有如此性向的印度人。

任何人,只要有生存,必定会有传记,然而,如果其人无显着事迹或事件发生,其传记即自然消灭,直至近于无所知之地步。而既然是传记性的,就绝对无法如实说出事实,必然会有几分想像化及理想化。就佛陀的情形来说,传述佛陀传记的,是佛陀的直传弟子,其后经过很长一段时期,都只是口头传述,并无文字记录,因此,传记之逐渐理想化亦是必然之事。

关于佛陀人格感召之伟大,可以从现今尚存诸如《阿含经》之类佛教最古经典中,佛弟子的感觉或态度推测出来。佛陀之直传弟子出自各种阶级及来自各地,而各人成为佛弟子的因缘也各有不同,不过,绝无强制出家之事发生。其中或有因为遭遇苦恼,无从发现解决途径而从佛出家的;或有原已出家,但不能达成其所期目的,因而投奔佛陀座下的;或有戮力于形而上的问题久久不得解决,为了请教而归投佛陀的;或有为了一己之事,求救于佛陀而留在僧团的;或有一开始即从佛出家冀望得道证果的。

凡此,因种种缘由而来出家的何其多!他们无一不是受佛陀人格之光辉照拂,过着安和的生活,委以全部身心,甚至连生命也托付予佛陀,追随着佛陀,因此,或以诗偈歌咏,或以语言叙述其愉悦之情。而这些诗文纵使是在与原作者有段时间后,才被口头流传,被整理,仍犹可想见佛陀的人格是如何感召其弟子。总之,佛陀及其弟子完全是由人格的结合而成为师徒。

佛陀之具有这样子的人格,一方面是由于佛陀本身有很深的自信,另一方面则是他的性格包容性大使然。佛陀之所以自信深,是基于其所悟的,既幽且玄,极其殊胜,这种自信,使佛陀在他的弟子眼中成为超人。由于性格包容性大,所以能包容各种不同性格的弟子。因此,就弟子而言,佛陀一方面是非凡人的圣贤,另一方面又是犹胜于父母的亲人。说得抽象一点,佛陀不外是智慧之具体化,慈悲之聚合者。

佛陀还在世时,弟子在相互言及佛陀时,尚未形成佛传,及至佛陀入灭后,佛之直传弟子在向自己的弟子(亦即佛之再传弟子)或信徒言及佛陀时,已带有传说或神话性质。当他们以感怀的语气叙述时,对于听者而言,所感觉到的是一抽象的智慧与慈悲具现的佛陀,而不是如你我血肉之躯的佛陀;所以,他们的感受要比传述者更深一层。由此可知,佛传在初形成时,佛陀的超人性质已经成立,已结合了传说与神话。亦即在直传弟子与再传弟子间,由于佛陀人格的感召,无意中将佛陀的传记作了润饰。

像这样的润饰传记,是无意识的,然而,润饰的倾向,随着时日更为浓厚。通常一般对人的怀念会渐次褪色,但就佛陀而言,其教法一直被传扬着,在热切的求道者之间被传播着,因此,彼等对教主的信仰,绝不会随时间而淡化。日渐淡薄的是,佛传中的历史事实。亦即历史事实逐渐增强为理想化,同时在另一方面,为了补足三宝之一而发展的佛陀观也对此有所影响,佛陀观的发展,实有其重大的意义。(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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