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乌里克遗址考古发掘的成果

张玉忠∵古丽比亚∵屈涛∵刘国瑞

第一节∵佛寺CD4

丹丹乌里克遗址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南距和田地区策勒县城约90公里。遗址西约60公里是和田河,东约35公里是克里雅河。

遗址于1896年由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在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途中发现,1900年英籍考古学家斯坦因依据斯文赫定的资料找到丹丹乌里克遗址并进行了发掘。据所着考古报告《古代和田》介绍,共清理居址和庙宇14间,出土有汉文和婆罗迷文文书、木板画、雕塑像、壁画等大量珍贵文物。1905年美国亨廷敦,1928年瑞士博士哈特等曾到此地考察。此后近70年间,该遗址一直沉寂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之中,直到1996年***文物考古研究所的专业人员再次找到丹丹乌里克遗址。据国外有关报道,1998年一位瑞士人组织的探险队也曾进入丹丹乌里克遗址。

2002年10月,***文物局、***文物考古研究所和日本佛教大学尼雅遗迹学术研究机构共同组队考察丹丹乌里克时,发现一座佛寺遗址暴露出部分残存的精美壁画,同年11月由***文物考古研究所对这座佛寺进行了抢救性发掘。这是中国文物考古专业机构对丹丹乌里克遗址的首次正式调查与考古发掘。

一、佛寺的调查与发现

考察队于2002年10月26日乘越野车从乌鲁木齐出发,当日至轮台。27日晨从轮台出发,经沙漠公路,过民丰到于田,在于田县补充了部分给养后,28日晨离开于田县城,越野车沿着克里雅河北下,下午3时到达克里雅河边的巴斯卡克艾格勒(小地名)。考察队将在这里骑骆驼穿越克里雅河,西行,前往丹丹乌里克。经GPS测定,巴斯卡克艾格勒距丹丹乌里克遗址的直线距离约33公里。依骆驼的行进速度,抵达丹丹乌里克至少需要2天时间,因此,全体队员将装备和给养从越野车卸下后,由驼工们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梆骆驼,1小时后驼队越过克里雅河向丹丹乌里克方向进发,近40峰骆驼在延绵起伏的沙海中迂回行进,在沙谟中露宿两夜,于30日下午抵达了神秘的丹丹乌里克。稍事休息后即开始到遗址区考查,途中即发现这座佛寺东墙倒塌壁画的一角,稍加清理就露出了颜色鲜艳的壁画,因未带清理和加固工具,当时只能回填处理。考察队对遗址作了短暂的考察后于10月31日下午离开丹丹乌里克,11月2日回到克里雅河东岸,改乘越野车后于11月4日返回乌鲁木齐市。

对此次考察中发现的佛寺壁画的保护问题,***文物局十分重视,于11月5日下午召集相关领导和专家进行研究,决定:由***文物考古研究所尽快组织专业人员赴丹丹乌里克对佛寺进行全面的考古清理,并将壁画揭取后运回乌鲁木齐作保护和研究。经过紧张的准备之后,考古队于11月11日从乌鲁木齐出发,11月16日抵达丹丹乌里克,开始了对佛寺的清理和壁画的加固揭取。经过全体队员十多天的艰辛努力,11月29日完成了考古记录、壁画的清理、揭取、加固和包装等工作。11月30日加固好的壁画由骆驼运输,返回克里雅河东岸,转乘汽车后,于12月5日运回到乌鲁木齐。

日本佛教大学尼雅遗迹学术研究机构代表、***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文化顾问小岛康誉先生,作为2002年丹丹乌里克考察队日方队长,不仅积极支持了考察活动的顺利进行,也是壁画揭取工作的促成者,揭取后的壁画运回***文物考古研究所后,小岛康誉先生对这批壁画的保护十分关心,提出:由中日双方合作,共同对这批壁画进行保护和研究。经***文物局报请国家文物局批准,中日双方壁画保护和研究方面的专家经过反复讨论,共同制定了壁画保护实施方案,2004年5月9日在北京科技大学,由国家文物局文物保护专家组组长王丹华教授主持的专家论证会上给予充分肯定。***文物考古研究所与日本佛教大学尼雅遗迹学术研究机构合作进行的壁画加固保护工作于2004年11月初开始启动,至2006年4月壁画的修复加固全部完成。

佛寺位于丹丹乌里克遗址区北片西区,根据我们用全站仪对丹丹乌里克遗址区的遗迹进行分布测量的统一编号,这座佛寺编号为:CD4(原发掘简报编号为CDF1,见《***文物》2005年3期),地理坐标为:北纬37。46.466、,东经81。04.367、,海拔高度1257米。在其西北100米外是编号CD3的包括佛寺、居住址等在内的一组建筑群。经清理发掘,佛寺为长方形,南北长8.2、东西宽6.02米,墙基残存高度20-100厘米不等(南墙保存较高)。墙为胡杨立柱夹芦苇的木骨泥结构。外回廊轮廓保存基本完整,内回廊约5米见方,中心有木质十字框架,或为中心柱支架,门朝北,清理并揭取大小壁画30余块,其中大块壁画均出自倒塌的东墙,内容较清晰的有佛像、骑士、婆罗谜文题迹等。(见图2:佛寺平面图)

壁画是直接绘在佛寺的细草泥墙壁上,很容易脱落。其中东墙外回廊系整墙朝外倒,所以壁画保存基本完整,图案为佛像和呈连环画形式的故事画。其余三面,内外回廊均坍塌,或朝内或朝外、有的壁画上下迭压;在外回廊北壁、南壁和西回廊内残存少量壁画。清理中发现,南回廊和西回廊内有整块切割壁画的痕迹,在西回廊中段还发现十数张1927年的德文报纸压在1块壁画下,其中夹有1张署名“瑞士植物学家博斯哈德”的名片,证明此人确于1928年到达丹丹乌里克,被切割壁画可能也是其所为。

经修复加固的壁画大大小小共有30块,最大的约1米见方、最小的20厘米左右。现将图案保存较好的壁画依其分布位置,从东墙、北墙、南墙、西墙等顺序逐块作简要介绍和分析:

二、壁画的图像学特征

1、CD4:18(东墙第1块)∵高130、宽100厘米

持宝瓶菩萨像。面部损毁较为严重,从残存的部分可看出菩萨正面端坐,细长的眼睛正视前方,墨点睛瞳,鼻短而宽,深红色的线条勾勒的双唇丰厚圆润,唇上还绘有一条黑色的蝌蚪状胡须。菩萨袒裸上身,一条深红色披帛缠绕着双臂飘向身侧,胸前隐约可见部分缨络,手臂上饰有臂钏和手镯,左手叠压在右手之上捧着一宝瓶,宝瓶上饰有几何纹装饰图案。菩萨的下半身着深红色围腰布兜蒂,交脚坐于莲花座上,莲花座的中心还绘出了红色的莲蓬孔。菩萨的头光有三道,由内向外依次为:红色、褐色、深红色。在左侧的背光中绘有三身小禅定佛,表明该菩萨身份地位殊高。壁画用笔紧劲流畅,尤其是菩萨双臂的线条勾勒力度均匀一致,准确实在,配以极淡的晕染,将菩萨圆润的双臂表现的相当充分,可说是于阗画派用笔如“屈铁盘丝”的绘画风格的准确再现。

2、CD4:01(东墙2)略成方形。高104、宽97.5厘米.

画面右侧。上端残存一尊立佛的下半部分,惟余袈裟下摆及佛跣足左、右分立于莲台之上,莲台上绘有莲蓬孔,轮廓线用朱砂勾画,绵劲有力.残立佛下部为又一立佛形象,较完整。立佛具焰肩、背光及夹光,光圈分别用朱砂及灰兰色间隔画出。佛具灰兰色高肉髻,面相圆满,四分之三右侧视,额头有朱砂所绘白毫,以黑色画出弯眉,眼睛细长,上下眼睑分别以墨、朱两色绘出,墨点睛瞳。鼻梁高直,鼻翼窄小,嘴部上唇较薄,下唇呈两圆瓣,唇上有蝌蚪形胡须外撇,佛耳长而饱满,颈部绘两道纹。佛着圆领通肩式朱色袈裟,用墨线绘衣纹,三角形焰肩。佛右手抬起,掌心外翻置于胸前,刻画传神,掌心绘有掌纹,拇指与食指间绘缦璞纹,左手下垂半握。

壁画左部上端绘一大禅定坐佛,头部残损,着朱色袈裟,全结跏趺坐于莲台上,持禅定印,具身、头光。下部亦绘一大禅定坐佛,面部同右侧立佛,有肉色淡淡晕染,持禅定印,着尖圆领口灰色袈裟,结跏趺坐于莲台上,具头,身光,身上绘有黑色衣纹。

大禅定佛下方分别绘两身小禅定佛,形象与以上所绘禅定佛基本一致,惟残损严重,胸部以下基本无存。

大禅定佛之左侧,自上而下绘一列五身小禅定佛形象。上起第一身残存半边,第二身头部残损。第三、四身形象完整,第三身具白色头光、兰色身光,第四身具兰色头光、白色身光。禅定佛四分之三侧视,黑色高肉髻,神情安祥。以上四身形象均持禅定印,着尖口通肩袈裟,禅坐在有七瓣俯莲禅台之上,形式与前述画面中部大禅定佛一致。

第五身坐佛位于此列禅定佛最下部,具头光、为圆形白色,淡兰色圆形身光,形象外侧以朱砂色填绘背景。禅定佛神态同上述形象,但袈裟留白上用朱砂绘有形象。佛持禅定印、黑色肉髻、侧右视。佛衣右肩部朱绘月亮,左部为太阳,右上部臂上绘一长方形形象,似为金刚杵,左肩上部为长方形套迭形象,颈部饰有三珠纹项圈,胸部绘一宝珠,上有尖长形装饰,宝珠外侧绘树叶形装饰,右腿膝上绘有五个圆形中心带点图像,佛像为结跏趺坐。据此特征判断,应是卢舍那佛形象。

3、CD4:05∵(东墙3)壁画呈斜三角形。高101、宽99厘米。

上部左侧为两身并列禅定佛与立佛形象,禅定佛大部残,只有下半部可辨,下绘莲台;右为一立佛,仅残余半只右脚。画面中部左侧为一身禅定坐佛。饰黑色肉髻,面相圆润,四分之三侧面,右侧视,细眉弯曲,墨绘;高直鼻梁,小嘴,下唇较厚,眼如柳叶,上下眼睑分别以黑与朱砂色描绘,睛瞳墨点,神态安祥,左耳长大,显内外耳廓,耳垂长大,绘有穿孔,佛下绘两道纹。佛身着白色圆领口通肩式袈裟,衣上绘有粗重衣纹,脸、手、莲台轮廓朱笔绘出,具圆形身、背光,双手拇指相触,手指相迭,持禅定印,手下绘有宽大袖口,佛全结跏趺坐于仰莲台上,莲台上绘两排红色莲蓬,莲蓬孔为白色,莲叶为朱色。禅定佛右侧为一穿朱色袈裟的禅定坐佛残像,袈裟上部为黑红色,下部为朱砂所绘,头光为黑红色。坐下莲叶为白色边勾画,莲蓬为白底朱色。此坐佛右亦有一形象,朱色线描,似是一莲座。两身坐佛头部朱底内中间有一莲花,墨色勾轮廓,花为白色,三瓣合苞。

画面最左边有三图像,自上而下依次为:

第一身具圆形头光,兽头,尖嘴微张,口中吐出一条尖长条形舌头,上画纹路,头下多毛,耳朝上,戴大耳环,右侧视,绘有三道纹。身袒,戴粗项圏,披帛从右绕外,于身后自左臂垂下,握于左手。右手曲举于胸前,手持长条形物,左手臂弯曲,手握帛带置于左座前。下身与“亚”字型台座连为一体,座中部开左右对称似壶门式缺口。全像用朱色绘出,未施色。

第二身形像是一只用黑线白描神态警觉的野狼。狼头朝右方蹲伏,长耳高耸,背生粗硬鬣毛,前肢伏地,后肢曲跧,尾巴粗大拖地。狼在佛教图像中少见,是否与祆教有关?

第三身为女相,圆形头光,头戴多瓣式黄色宝冠,冠下及双肩露黑发,披巾垂于肩后,面部圆润,右侧视,有白毫,五官刻画如禅定坐佛。左耳垂有一缕卷曲黑发。上身袒,戴项圈,双手持一在襁褓中的小孩子与胸前,襁褓紧卷,外绘四道斜纹,小孩露头、发,五官分明。神像腕戴手镯,下身与束腰式山岩座隐为一体。多以朱色线描画形象,头光、座用黑色重描。此处描绘的应是突出鬼子母护法的宗教属性.壁画最下方为一列四身形象,依次排开:

自左至右第一身,具头光,兽头,头戴三瓣式宝冠,四臂四手,右侧视,口微张,露出上下两排大齿,头颈长毛,颈下绘两道纹。耳毛耸于头左右,左耳垂大耳环。身上绘叉形黑色纹三排。肩部左右各出一手,左手擎日,右手托月,下部另有一右手托一鸡(?),头朝左,持于胸前。下部左手弯曲握披帛一角于座前。腕带手镯,披巾自下部右手绕过身后,左手上臂下垂,握于下部左手中,下身与束腰山岩座隐为一体。头部有黄色染色,形象神态机警干炼,充满动感。

第二身,为童子面,三头四臂,双重头光。坐前有一孔雀翘头回望,山岩座。主形象三头,中间的头圆大,右侧视,额际有留海,后有束发垂于肩部。左右又生二头,也有留海,童子浓眉大眼,嘴角含笑。头左右出二手,左手举日,右手托月,四臂均戴手镯。下部肩两侧另有双手,右手持一鸟,鸟头朝右,举于胸前,左手握拳屈支于左腿上。双腿交迭置于身前。上身袒,有双点装饰,下部双手戴有桃形臂钏,下身着白色腰裙,束腰,双腿亦有双点装饰,披巾自身后环绕于下左手臂弯,又自下左上臂垂下。

第三身,似女相,头后有头光,右侧视,袒双乳,颈系项链,双手上扬抓举一袒体之人,倒悬身前,女神左手捉人足,右手握人手,被举之人头仰于后,望于画外,头发呈尖束状下垂,面露紧张痛苦表情。女神形象威严蕴怒,袒身着裙,双腿交迭,形象全部用朱色绘出。

第四身形像残损较严重,为男性神只。头光,右侧视,蓄八字胡须,戴大耳环,颈佩宽项圈,戴臂钏,双腿交迭置于身前,坐于方形座上(?)。身前有两匹马相向而立,右边为黑色骏马,棕毛卷曲下垂,左边为白马,残存头部。

4、CD4:19∵(东墙4)高119、宽114厘米

壁画右侧最上端绘着深红色袈裟之坐佛像。在坐佛像的下方绘一菩萨坐像,菩萨头戴黄色宝冠,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面部丰圆,右视四分之三侧面,黑眉黑瞳,鼻梁高直,鼻翼窄小,嘴唇小巧,尤其下唇用红色填染,圆润饱满,一条红色的线条将鼻与上唇连接起来。菩萨袒上身,佩戴着项圈、臂钏、手镯等珠宝饰物。一条长长的披帛缠绕着左臂,斜披至腰间呈半圆形垂落,披帛的另一端似搭于右臂之上。双手交叠捧着一细颈宝瓶,交脚坐于一白色莲花座上,莲花用黑色粗线勾勒。菩萨有头光和背光,在背光的左上角绘有一身小坐佛像。

紧接着菩萨的下方绘一三头四臂交脚像,有头光。中间的头圆大,右侧视,有黑色胡须,右边的头略小,左边的已残毁。四臂中上举的两臂已模糊不清,而下面的右手持一钵状物放于胸前,左手则不见。该像上身袒,下身着黄色腰裙,双腿交脚置于身前。在其脚下绘一头向左卧之动物,头部毁,用粗重的黑色线条勾勒身体的轮廓线,粗黑的尾巴夹在两条后腿之间。

壁画左侧残存一身高大的立佛像,佛像的上半身已漫漶不清,目前可见的只有用墨线勾勒的稠密的袈裟衣纹及残余的双足。佛跣足,足下各有一覆莲台座。在佛的两腿间绘一女性(?)形象,大眼高鼻,黑色齐耳短发,身着深红色左衽窄袖衣,腰束一条灰蓝色腰带,胸前挂一长串白色珠链,手臂上搭绕着一条长长的披帛,双手上扬托举着佛的足掌。在壁画左侧立佛像与右侧菩萨像之间还绘有几身小禅定佛像,其中有两身较为清晰,造型与本寺所出千佛像基本一致。

5、CD4:04(东墙5)壁画残片略呈纵长方形。高57.5、宽113厘米.

画面左部绘有一身立佛的残余双足及袈裟下摆,下有一力士托举立佛双足。立佛着红色袈裟,绘黑色绸密衣纹,下部衣摆为深紫红色,并有弧状衣褶。立佛跣足,双足呈八字外展,以朱砂色画出外部轮廓,饱满有力.脚为白色,双足下各有一覆莲台座,叶型饱满,佛足底部画出了莲蓬孔。小腿上各绘一上尖下方的尖叶型三瓣式脚钏装饰,内有套迭方格形装饰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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