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有戒公唯忧教——访普陀山全山方丈戒忍大和尚

香港佛教

○○六年五月九日,《香港佛教》ersonName∵w:st="on"∵ProductID="秦孟潇">秦孟潇ersonName>居士一行。朝拜普陀山,我随行前往,并有缘亲近普陀山全山方丈、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浙江省佛教协会会长戒忍大和尚,眼见其特立独行之行,耳闻其风诡云谲之音,感受其随缘应化之机锋,慨叹其唯教是忧的悲切情怀,故作如下之真实记录。

不在法衣∵重在发心

在普济寺斋堂用过早餐,我们回到灵鹫苑稍事休息,随即《普陀山佛教》编辑正进法师领我们去拜见戒忍大和尚(以下简称戒大)。

见戒大难,因为要见戒大的人很多,而且都是一批一批的。会客室的正中间有一张不大的圆桌配六把椅子,这就是戒大会客的地方。两边靠墙各有一排椅子,客人必先抢占两边的空位才有机会正始「移师」到小圆桌边。我们在两边的空位上等了一会,待前一批客人离去,戒大才来接见我们。

秦老向戒大介绍说:「这位ersonName∵w:st="on"∵ProductID="廖">廖先生,是位作家。」

戒大看了我一眼,突然举起手,指着我厉声地说:「到了普陀山,怎么还穿红衣服?脱下!」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不友好」举动弄懵了。要知道这件红色的唐装还是今天早上秦老送给我的,还没穿暖呐。我正不知所措,一旁的戴国成居士赶紧把自己身上的红色衣服也脱了下来。

戒大对戴居士说:「你不用,他脱下!」

有位居士见我仍在发懵,赶紧说:「戒大叫你脱下,你就脱下吧。」

我赶紧脱下红色的唐装。

戒大又对侍立在旁的正进法师说:「把你的长褂脱下,给他!」

正进法师也赶紧脱下长褂,递给我。

我恍然大悟,连忙穿上袈娑,并跪下顶礼,说:「谢谢大和尚赐予法衣。」

戒大在我顶礼的当儿,看着我的头顶,说:「顶上都开了一个洞了。我们这里的和尚,修了好多年都没有啊。」

在一旁的戴居士大声说道:「你就别想回去了,你就呆在这儿吧。把你的资产都交给我吧!哈哈!」

我对戒大说:「其实我的心早已出家,只是世间还有一些债务没有偿清。」

戒大说:「现在有些人出家,发心就不正。他就是看中和尚这身衣服。身出家了,心还没出。」

我穿着戒大赐的法衣,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庄严从内心升起。我的耳边彷佛回响起一首诗,一首许久以来,经常在梦中响起的诗,而每次响起,都禁不住泪流满面:

隐约有一道暖流幽幽地

流过我的渴望。燃灯人,当您手摩我顶

静似奔雷,一只蝴蝶正为我

预言一个石头也会开花的世纪

要有正信∵还要正供

中午,戒大设素宴招待秦老和我们。吃早餐的时候,正进法师就交待过我们:「等会中午和戒大一起吃饭,你们现在要稍微吃多一点。和戒大吃饭很难吃饱,因为他会不停地说话,他说话你得听啊,你不可能大和尚在开示,而你在一个劲地吃。所以跟戒大吃饭通常吃不饱。如果你会听,懂听,那肯定可以饱餐法味。如果你不会听,那就麻烦了,你就只好彻底挨饿了。」

在餐桌边坐下后,我问了一个问题:「现在很多人修净土法门,他们不修定,似乎也不讲求发心,就一句阿弥陀佛,如果他们念不到三昧,他们能成就吗?释迦牟尼讲净土法门时,只讲给有禅定功夫的大阿罗汉,没有一个凡人。而现在修净土的,又多是些凡人,这是为甚么?」

戒大说:「第一,要信,要正信。凡是释迦牟尼佛说的,都要信,不要怀疑。要先验地信和非理性地信。甚么叫先验地信呢?就是不需要你去检验它。甚么叫非理性地信呢?就是要完全彻底地,不掺杂任何逻辑思维地信。释迦牟尼说法四十九年,谈经三百余会,所讲的经都是随机说法,就是有人启请。唯有《阿弥陀经》是无人请法,是佛自说。为甚么佛要不请自说呢?因为人不信。为甚么佛只说给大阿罗汉听呢?因为其它人没这个根基,很难信……」

戒大一说起法来,果然滔滔不绝。所有的人都不敢动筷子。戒大自己也不动筷子。

「以前我在郭元兴先生座下听法,我们认为自己很聪明,善于发挥。班上有一个同学看起来很迟钝,只会死搬经文,不会发挥,大家都瞧不起他。但考试的时候,郭先生给他的分数最高,而我们这些自以为很聪明很会发挥的人,郭先生给的分反而不高。当时很多人想不通。所以我们学佛,一定要会读经,按佛说的去做,这样才叫正信。有了信,才会有愿行,有愿行,就一定会成就。」

说到这里,戒大看了我一眼,说:「不要法执。」

又说:「也不要认为人家只会念阿弥陀佛,就是凡人。不要分别。」

我见戒大几乎不主动夹菜,只吃侍者夹上来的菜,夹甚么就吃甚么。吃上一两口,又放下筷子,继续说:「要有正信、正见、正行、正发心,还要有正供养。现在很多居士,一见到出家人就供养。居士们这样发心当然好,但我们一些出家人,他受不起这个供养。他供养多了,他就不修行了,他就专门去贪求供养,结果是毁了道心,断了慧命。所以我建议居士们不要乱供养,要供养就供养那些真正的修行人,这叫正供养……」

这时侍者在戒大耳边说,有客人在接待室等着要见戒大。戒大仍意犹未尽,侍者催了两次,戒大才收住话头,说:「先走一步了,晚上再请你们喝茶。」

这时我才发现,一顿饭下来,我们肚子吃得饱饱,法味食得多多,只有戒大一个人,他好像没吃甚么。正进法师说:「戒大请人吃饭,他自己也挨饿。」

野老谈天,当机施茶

晚饭后,我们按时来到了戒大的会客室——一个紧挨着灵鹫苑的小屋子。

戒大说:「秦老是我敬佩的人,所以我今天请你们喝最好的茶。甚么才是最好的茶呢?绿茶不是,绿茶性寒;红茶不是,红茶性热。会喝茶的人只喝普洱茶,只有普洱茶不寒不燥,性温。修行人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喝茶。」

秦老说:「喝茶可以修行。有人去向赵州和尚问禅,赵州和尚就说:喝茶去。」

戒大一边装茶,一边说:「对,喝茶去。你们喝了没有?没喝我请你们喝。现在我就给你们泡茶。我喜欢给人泡茶。我这里泡茶的水不是一般的水啊,这是普陀山的山泉水。这茶呢,也不是一般的茶。喝茶就是要喝好茶。怎么知道是好茶呢?凡是带长的,如省长、市长、县长、董事长,他们送的茶,大多是好茶。有成就的人,都会喝好茶。我现在给你们泡的这道茶,是二十年以上的老茶。」

我看杯中的茶汤,颜如琼浆,灿若玉液,一杯落肚,果然味道醇厚、润滑,回甘无穷。

戒大一边泡茶一边说:「不管友情、爱情、亲情,都是人之常情。但要有理性,没有理性的情很可怕。这不是我说的,是戒忍说的。凡事都得有规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也不是我说的,是戒忍告诉我的。」

说完之后戒大诡谲地一笑,说:「对吧?」

大家都唯唯诺诺,说:「对对对。」

我没点头,我在想,这个戒忍是何方人物呢?值得戒大如此敬重?我正待发问,戒大又说:「你们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这时大家才猛然醒悟,那个戒忍就是这个戒忍。于是大家又禁不住哈哈大笑。屋里的氛围也变得欢快起来。

戒大说:「喝茶不能一个人喝,得几个人一起喝。所以我们这里就成立了野老谈天会。野,不是野蛮,是不正统的意思,就是说不讲国事,只讲民间的事,讲野史,这就是野。老呢?不是讲老头子,是讲不一般的,与众不同的。谈天呢?不是讲聊天,而是对天而谈。所以我喝茶时说的话都是不算数的。以后你们来找我,说我喝茶的时候说了甚么甚么,我可不认帐。世人喝酒说酒话,戒忍喝茶说茶话,说酒话可以不负责任,说茶话也可以不负责。」

大家都屏息静听,听戒大说茶话。

「野老会谁都可以参加,条件是提供两个故事。故事必须符合『野老』的条件,野——不正统,老——不一般。你们有吗?」

大家一时语塞,竟没有一个人答得出话来。

杞人忧天∵戒公忧教

茶至半酣,戒大忽然话锋一转,由「野」入「正」,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戒大说:「我现在很担心。担心甚么呢?担心再过三十年,我国的佛教会是甚么样子?现在日子好过了,有好茶喝了,一些人他就不修了,不学了。这样下去很让人担心。古有杞人,他忧天。现在有个戒忍,他忧教……」

大家的心绪也一下变得沉重起来。

戒大说:「但老是在那里忧也不行,得干点事啊。干甚么事?把禅堂建起来,要坐香,先一支两支地坐,慢慢地增多。我们这里有些法师,坚持坐香,晚上不倒单。有些念佛的能念十支香,这样就好,总之要真修实行……」

我听说普陀山全山五十余座寺庙,千来个僧众,只准普济寺一家可承接佛事,其它寺院一律不准做佛事。很多人对此不理解,而我却深深地体会到戒大和尚的良苦用心。

戒大说:「普陀山现在有个规划,就是筹建中国佛学教育学院,培养佛教的教育人才。我们在朱家嘴弄了一块地,现在正在建设中。普陀山还有一个规划,就是要建一个永久性的世界佛教论坛。」

普陀山已刚刚成功地举办了首届世界佛教论坛,并提出「和谐社会,从心开始」的口号,这对于道德沦丧、信仰缺失的中国社会,无疑是一剂甘露良药。而要把这一大愿,化成细行,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然而,透过戒大和尚的忧思,我彷佛看到佛教的美好明天,看到中国的美好明天,看到人类社会的美好明天。

正是:∵

狂如山叟静如渔,

慈似满月悲似虚,

一壶老茶对天谈,

几人识得机中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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