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独居生活

◎桑加西那(寄自拉达克)◎法观∕翻译

在遗世独立的喜马拉雅山上体验独居生活,真的再美妙不过。这里,触手可及的,是蔚蓝的天和朵朵自在飘移的白云;依偎着的,是纯净无瑕且覆着经年不化白雪的层层山峦;更有万般动人的各式岩石,和眼前一片片依然矗立的干枯木丛。我们听得到,冰冻的山泉溪流底下的湲湲水流,鸟儿的婉啭歌唱,和寂静山谷中无声的声音;我们也看见,每天日出日落时静谧缤纷的光彩。一切一切都是这般美好,如此迷人,洋溢着仙境般的甜美与馨香。置身于这样的山中净土,我们的心沉浸在无穷尽的、无以言喻的喜悦和快乐中深深地感动着,我们的双眼闪动着因极大喜乐而淌满的晶莹泪光。

现在,让我们用些微时间,审视一下所谓的万物之灵——人类——不值得而卑微的奋斗。现代的生活方式变得非常复杂而竞争不休;要想过着一种清净、安详和满意的生活,似乎愈来愈困难。这样的大环境,要能不违犯道德规范,也显得不容易:种种不道德的行为,杀人和伤害,偷盗和诈欺,说谎和不忠诚的外遇,酗酒和吸毒等丛生的乱象,尤其发生在人口密集的社区、发生在城市中。人越多的地方,犯罪事件就越多。在这样的地方,虽然还有些人并不认同这种日益严重道德沦丧的行为与现象,但他们却常常只能无奈地变成无助的受害者,眼睁睁地屈服于此,而陷入各种困扰与现代人类社会的种种苦难当中。

在这种充斥着不断争斗的环境中,心变得紧张而焦虑;就像镜子蒙上重重尘埃一般,心被不断产生的不安情绪所侵袭。我们的心负载着沉重的交通流量;念头来去,欲念来去,记忆来去,未来的憧憬来去,雄心壮志来去,白日梦来来去去——内心沉重的交通流动,日复一日不间断地来去迁流。这种内心的状况和禅修念住的心正好相反。在禅修当中,内心原本的交通迁流会停止:念头停止,欲念停止,记忆停止,憧憬停止,雄心壮志停止,白日梦也停止。心终究会变得绝对地静默,心变得平静而安详——这种内心的寂静与安详便是所谓的禅修。

现在,我终于能完全了解,悉达多太子和许多伟大的人们之所以要从极尽奢华的环境或王宫中出走的原因;他们决定在森林中或辽阔碧空下或喜马拉雅山上的一些岩洞中,过着独居静修的生活——我能够明白为什么他们这样做。真理的追寻者和安详和平的爱好者,坚定不移地实践他们自己的抉择。他们放弃了虚假世间的汲汲与担忧,他们丢弃了自我膨胀的职分或地位,他们也从对权利和名望的疯狂竞逐中退将下来。他们从生命不值得的争斗当中抽离出来,取而代之的是独居、安详、宁静和所谓禅修念住的生活型态。

关于适合独居生活的环境,拉玛Swami在他的着作《亲近喜马拉雅山上的大师》中说道:“喜马拉雅不只是白雪的故乡,对数以百万计的人们而言,无论他们的宗教背景或修习为何,喜马拉雅也早已成为智慧或心灵修习的根据地。古老并且丰饶的传统,今日在那儿依旧存在,这个超世绝俗的丛山圣域,从未停歇地向具足耳朵听闻的人们,倾诉着它们心灵领域的荣耀。”

独居生活包含了两种隔绝。当一个人将自己置身于喜马拉雅这般孤绝的环境中,他便与愚蠢疯狂的人群隔绝;而当他开始禅修,他更能进一步与内心的杂染烦恼隔绝开来。这样的独居生活,充满了静默与清净。心变得非常宁静而敏锐,开始觉知到每一个经验所传达的法的讯息。换一句话来说,大自然成为我们的老师:当他看见巍然矗立、四风不动的丛山峻岭,他学到一课,培养平稳的心不为得失毁誉称讥苦乐八风所动;当他看见鸟儿在高空自在翱翔,他让心识层面的境地攀得更高更高;当山中百合淡雅的清香迎鼻扑来,他不沉溺在这样的感官乐受中,而看到隐含其中法的气息——他知道花儿的芳香随处、满溢山间,于是他散发爱心,让慈悲的心念普遍十方;当他见到雪溶冰消,他发心,愿以悲悯消融众生的苦难;当他见到阳光乍现之际,云雾消散、水气蒸发,他要确定一切的自负、自我和自私也随着山中稀薄的空气,蒸散消失。

过着独居的生活,和世俗沉重的负担、包袱隔绝,也和心中的烦恼杂染隔绝;保持静默、念住的心,和大自然间的实相和谐共处,身心的转化于是呈现。每一个转变都在身上发生,从丑陋到美丽庄严,嗔恨到爱心,悲伤化为快乐,贪婪变为欢喜布施,黑暗化为光明,自私的贪欲变成无限的悲悯。

独居的生活多么美好!佛陀的教导多么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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