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安庆集贤关约20分钟车程即达宜秀区五横乡境内的源浦寺。

源浦寺座落于五横村庵涯,创建于明末天启年间,期间还在本村内迁过址,文革中又遭毁坏。现今的建筑是1992年恢复重建的,我们看到的基本是“复制品”。源浦寺的主体建筑应是月身宝殿,虽为“复制”却不乏气派,流檐翘角、红墙碧瓦,四周绿树环绕,群山叠翠;门前不远处有一方山塘,水清如镜,蓝天白云,小鸟掠过,皆被澈照;正值阳春三月,山气绝佳,加之寺内正在做法事,木鱼声声,梵音袅袅,登临寺内,令人身心俱轻,从头到脚顿感飘飘欲仙。怪不得我那老乡当年到此修行,虽离家仅数十公里,却再也没有回去。

老乡了真大师,法号心平,俗姓段,祖籍枞阳县东乡,生于清初康熙20年(公元1681年)古历10月23日,出家前为一乡村篾匠。49岁到源浦寺出家,苦修47年,至乾隆42年(公元1777年)的一个黄昏,大师知道自己气数将尽,让弟子扶其入缸,坐化成仙;先前叮嘱弟子三年后开缸,如仙体毁坏可任意处置;如完好则将其建塔安身。事后开缸遗体果然完好,只见大师在缸内打坐入定,盘膝如钟,须髯飘逸,似闭目养神,弟子啧啧称奇,遂遵嘱将其供于塔内,外建一八角亭,供香客朝拜。之后,其肉身曾两度被埋地底竟历两百多年而不腐,这本身就是个奇迹!我问陪同的源浦寺现住持心广和尚,大师因何以49岁“高龄”出家?心广说:据坊间相传,了真在家乡因一起邻里纠纷激化,用篾刀将仇家杀了,不得不抛妻别子隐居于此。我基本相信心广和尚的说法,我知道枞阳历史上的东乡人(今周潭镇一带)多强悍耿直、嫉恶如仇且习武成风,路见不平好出手。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曾在那里参与处理过一起带宗族矛盾性质的聚众斗殴事件,在维护秩序中被一妇女当胸一拳,算是初步领教了东乡武风;但我不愿相信了真大师仅为邻里纠纷便挥刀向相,我猜想他是看不惯乡间歹人作恶,为民除害;否则,岂能在离家数十公里的地方就能逃避官府的追缉?∵∵

大师高高地端坐于月身宝殿正中的莲花宝垫上,镀金真身穿着宽大的僧衣,背微驼,头部也有点侧倾,面相慈和地俯视众生。这是他长期做篾工活所致,当地老百姓说,了真生前虽为出家人,但不靠香客供养,而是素食蒿衣、清心寡欲,手持一把篾刀走村串户,为乡民编蓝织框;且持戒甚严,上门做工,自带炊具,赢得了乡民的钦敬。,

我看大师,大师应笑我。我辈凡夫俗子,有时将名和利看得太重,忽忽于些微,蝇蝇于苟苟,患得患失,争高究低,全身俗气,奈何修得不腐之身?了真离乡是寻求心灵和肉体的清静;我也离乡,是为了实现所谓的人生价值,我的人生价值实现了吗?在月身宝殿,毕业于佛学院的心广和尚和我交谈,他的一段关于人生的阐释还真的不俗,他说:人生就像这烛台上燃烧的蜡烛,只有底座平稳,才能平衡燃尽,否则燃得快,熄得急,发光发热就少;就像了真大师,以一介平民之身到此修行,虽是半路出家,但却近百年心无旁骛,守真抱璞,强根固本,方能修得六根清净。是的,人生如烛,一个古老而简单的道理,有的人也许一生都参不透。

和心广和尚话别时,心广双手作揖,真诚地欢迎我们再来,我突然想起自己是一名警察,以警察之身份常来这里,是否扰了佛门的清静?按现行法律规定,200多年前的了真应该是个“逃犯”,如果真的灵魂不死,但愿我们没有惊扰大师永久的慈航。(本文发新安晚报、《甘露》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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