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邮西塔的记忆

高邮西塔的记忆

许多古城都有佛塔，银川也不免“俗”。所谓的西塔，乃承天寺内的佛塔也。

漫步银川老城街头，我们随处可以仰望饱经沧桑的西塔。披着夕阳的余辉，我在导游美眉带领下走进承天寺，走近西塔，走近西塔倡建者没藏太后。

没藏太后是夏景宗李元昊的宠妃，夏毅宗拓跋谅祚的生母。她的姿容非常秀丽，是党项美女中的美女，深得党项勇士的艳羡。她先后嫁过两个丈夫，一个是西夏开国功臣野利玉乞，一个是西夏开国皇帝李元昊。

李元昊是“性雄毅，多大略”的一代枭雄。立国之初，建官制，设兵防，拓疆域，创文字，兴学校，制定一套较为完整的西夏典章制度，国家日渐强盛，实力能与当时的宋、辽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重演了华夏一出“三国演义”。李元昊第一任皇后是野利氏。在立国过程中，李元昊主要依靠野利皇后的两个哥哥野利胜荣、野利遇乞。野利兄弟掌握军权，曾经多次重创宋军。李元昊既需要他，又怕他们反戈。野利兄弟功高盖主，难免傲慢起来，尤其野利遇乞常口无遮拦地批评李元昊。李元昊有意削弱野利氏族的势力，借故杀掉野利旺荣。野利遇乞当时常驻天都山，号称天都大王，拥有强大兵力。无论对西夏，还是对北宋，野利遇乞都是不可忽视的威胁。北宋环州知州种世衡利用李元昊有疑必诛的心理，派人盗去李元昊赏赐野利遇乞的宝刀，散布野利遇乞准备投宋的谣言，以刀为信，又在边境散布李元昊已经杀死了野利弟兄谣言，还为已死的野利旺荣和还活着的野利遇乞召开隆重的追悼大会。李元昊明知这是北宋的离间计，却将计就计，借题发挥，夺去野利遇乞的兵权，并将其杀害，然后伸出杀人的粗手揽住没藏氏动人的细腰回宫了。史家吝惜笔墨。除了那点干巴巴的关于政务和军事的记载外，我们无从知晓没藏氏当时的心态，譬如她失去丈夫时是否痛不欲生。不过，皇帝的需要就是国家的需要，这大概是那个时代的社会所默认的“道理”。对没藏氏来说，要生存下去，她就要把心底的凄苦一点一点地消化，转身接纳李元昊。不过，没藏氏又如何面对既是皇后又是姑子的野利氏哩？野利皇后是一个十分能干又十分厉害的女人。野利皇后很快就得知李元昊霸占了没藏氏，怒斥李元昊忘恩负义，遣送没藏氏到戒坛寺当尼姑。李元昊也没奈她何，只好听之任之。从此，李元昊常以打猎或敬佛为借口，顺便去找没藏氏。

天授礼法延祚十年（公元一零四七年）二月，没藏氏随李元昊出猎，在一条名叫两岔河的河边扎营。没藏氏就在营帐中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谅祚。“始名宁令两岔，国语谓‘欢喜’为‘宁令’，‘两岔’谓至两岔而生。”（《西夏书事》）就在这年，李元昊废了野利皇后，改立没藏氏为皇后。

不料，没藏氏坐月子，李元昊没有用武之地，发现太子宁令哥的妻子没移氏比没藏氏青春靓丽，竟然横刀夺爱，占为己有，号称新皇后。从此，李元昊励精图治的劲头日减，越发骄奢淫逸，下令为新皇后在贺兰山建造离宫。大臣杨守素上书陈述历代帝王淫乱亡国之事，然后劝说：“而今又要废农牧，劳百姓，大造宫室，臣等以为不可!”李元昊听了不悦，便问国相没藏讹庞：“国相以为如何?”早就心怀诡计的讹庞，极力迎合：“吾祖（即可汗）南讨中原，北伐契丹，称雄一方。宫室自应建造得宏大壮丽，方可显示我们大夏国的兴旺，耗费些许民力，有何不可!”李元昊正中下怀。于是，役丁夫数万，在贺兰山东麓大水沟口建造了一座方圆数十里、台阁高几十丈的豪华宫殿。李元昊与新皇后、诸妃，日夜在离宫寻欢作乐，朝政全交给讹宠。没藏讹宠担心没藏氏失宠，外甥李谅祚当不上太子，自己的权力难免有朝一日也要丢失。野利后被废，宁令哥失妻，没藏氏母子说不定下场更惨。于是，没藏讹庞就去试探宁令哥，继而拿话激他。宁令哥破口大骂李元昊：“这个老贼，总有死的一天!”∵没藏讹庞继续挑唆：“虽然人老了总是要死的，只是吾祖没死之前，你和你母亲的命就难保了。”宁令哥咬牙切齿：“他敢动我母子，我……我饶不了他!”∵没藏讹庞忙说：“吾祖荒淫无度，众臣早已怨恨，都想拥戴太子你早登帝位。”宁令哥信以为真，下定决心行刺李元昊。天授礼法延祚十一年（公元一零四八年）一月十五日，宁令哥乘李元昊酒醉，约请野利族人浪烈入宫行刺，侍卫发觉，浪烈当即被杀。宁令哥一刀削掉了李元昊的鼻子，仓忙逃出离宫，躲藏到没藏讹庞的住处。没藏讹宠眼看从中渔利的目的达到了，就以弑君之罪派人执杀了宁令哥及其母亲野利氏。翌日，李元昊也终因流血过多而死，临终遗命由他的从弟委哥宁令继承帝位。

李元昊死后，群臣正准备遵嘱奉立委哥宁令，却遭到国相没藏讹庞的坚决反对。他说：“委哥宁令并非先王之子，况且又无战功，怎么能由他继位呢?”大臣诺尹赏都说：“国家无主，不立他立谁?不然，你若能保守夏国土地，大家亦愿奉你为主。”∵没藏讹庞这才说出自己久藏内心的打算：“我怎敢呢?不过夏自先王祖、父以来，父死子继，国人才心悦诚服。今没藏后生有一子，是先王的嫡亲骨肉，立为国主，谁敢不服。”众臣面面相觑，继而颔首称是。于是，没藏讹庞挑选吉日，拥立刚满周岁的李谅祚为毅宗，没藏氏被尊为皇太后。“没藏本大族，讹庞为之长，至事权益重，出入仪卫拟于王者。”（《西夏书事》）

天祜垂圣元年（公元一零五零年），没藏太后为保毅宗皇帝“圣寿无疆”，护佑西夏江山“延永”坚固，“役兵数万”，建造“承天顾命”的寺院，历时六年方告竣工。这寺院就是今天我们仍在叫着的承天寺，其中佛塔也就叫做承天寺塔了。踌躇满志的没藏太后请人写了一篇《新建承天寺瘗佛顶骨舍利碣铭》描绘了兴建承天寺和埋葬佛顶骨舍利的情景，其中也记载了建塔的情况：“建塔之晨，崇基垒于珷玞，峻级增乎瓴甋。金棺银椁瘗其下，佛顶舍利閟其中。”没藏太后不惜劳命伤财兴建如此规模的大型寺庙，这对于战乱不已的西夏来说是十分沉重的负担。不过，佛教是西夏统治者麻醉众生进行精神统治的支柱，所以没藏太后乐此不疲。

不可否认，承天寺的建成是佛教在西夏兴盛的一个标志。一时间，西夏国内广纳佛经，东土名流、西天达士纷至沓来，香火鼎盛，好不热闹。与此同时，佛教的播扬又伴随着文化的渗透，西夏古国殷盛的文化浸淫在佛教的长卷中了。

听着没藏氏的故事，我登上了承天寺塔，银川古城尽收眼底。

导游美眉解说：承天寺几经兵火和地震的危害，明初仅有一塔独存。后来，朱元璋第十六子朱栴封为庆王，封地在宁夏地区，王室初建在韦州，公元一四零四年迁至宁夏（今银川市），对承天寺塔进行了一次较大规模的重建，并且增设了殿宇。清乾隆三年（公元一七三九年）十一月，宁夏大地震，塔和寺殿均毁，直到清嘉庆二十五年（公元一八二零年）才重新建造。今存的承天寺塔虽非原建筑，但仍保持了西夏原塔的基本构造。塔高六十四点五米，是砖砌十一层八角形楼阁式塔。塔室呈正方形，每边长二点一米，面东的一壁有一佛龛。培室采用厚壁空心式的木板楼层结构，通过木梯可以盘旋上登直达顶层。塔身的每层收分较大，塔的立体轮廓呈角锥形。塔顶挑出五层棱角牙砖，在上面是八角攒尖的绿色琉璃刹座，其上再立塔刹。此塔外形简洁明快，每层塔角悬挂风铃。琉璃的塔刹在太阳映照下，如同闪光的翡翠，晶莹剔透。承天寺塔在花檀树樟、白云蓝天的衬托下显得挺拔秀丽。

塔铃在不断吹来的长风中叮口当∵作响，一如袅袅的钟罄清脆悠长。塔铃响彻游客心灵，让我们着实感到了一股生命的欣慰。然而，历史总是不时地将它残酷的一面展现出来——

李元昊一死，李守贵就自告奋勇地杠上了没藏氏。李守贵是汉人，曾是野利遇乞的财务官，早就暗恋没藏氏。不料，没藏氏性欲旺盛，又去勾引补细吃多已作为入幕之宾。补细吃多已作是党项人，曾在戒坛院中侍奉没藏氏和李元昊，因此得以频繁出入后宫，不避耳目。没藏氏肆无忌惮地啜饮生命的甘泉，忽视了“乐极生悲”和“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福圣承道四年（公元一零五六年）十月，在陪没藏氏行猎途中，李守贵醋性大发，出其不意地杀死没藏氏和补细吃多已。后来，没藏讹庞捕杀李守贵全家，这场风波方才宣告结束。

走出西塔，夜宿附近简陋的旅社，我久久不能入寐。塔铃依旧叮口当∵入耳，似乎还在诉说着久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