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临济宗名刹——东福寺

日本临济宗名刹——东福寺

李贺敏张琳编译

东福寺，是日本临济宗十四派之一的东福寺派大本山，位于京都市东山区本町，山号慧日山。历史上曾名列京都五山第四位，面积20公顷，约有25座塔头子院及425座地方寺院。嘉祯二年（∵1236）由摄政九条道家发愿，历时19年，于建长七年（1255）建成。开山是圆尔辨圆，本尊为释迦如来。由于当时奈良华严宗总本山东大寺及法相宗大本山兴福寺规模巨大，香火旺盛，遂各取一字，命名为东福寺。东福寺是当时京都最大的寺院。

东福寺历史

圆尔辨圆与东福寺日本临济宗从中国传入，并曾受到以幕府为代表的上层武士和皇室、贵族中一部分人的信奉，盛极一时。在京都的东南方向，即东山山脉的山脚下，几条溪流汇合成鸭川，河水潺潺，清澈透底，成为京都的名胜。更有大和路纵贯南北，交通极为便利。延长年间（923—931），左大臣藤原忠平（贞信公）于此创建法性寺，藤原家族的佛事活动多在此寺举行，逐渐成为藤原家族的家庙。约百年后，摄政九条道家在寺内建释迦堂，后逐渐发展成为东福寺。

九条道家尊崇佛教，他作为摄政关白[1]藤原家族的长老，再加上其四子赖经被任命为镰仓第四代将军，镰仓初期在政界势力极大，权倾一时。嘉祯三年（1237）从政界引退后，在法性寺内的月轮殿旁建光明峰寺，翌年出家并隐居于此，因而被世人称为“光明峰寺殿”或“峰殿”。嘉祯二年（1236）九条道家发愿在山内建释迦堂，安奉释迦像；延应元年（1239）举行上梁仪式；宽元元年（1243），邀请圆尔辨圆来山传授禅法，并奉其为开山祖师；建长四年（1252）7月6日，大佛殿建成，本尊释迦如来坐像高15米，左右分别为各高7.5米的观音、弥勒像。因坐像高大庄严，被世人称为“新大佛”。日莲宗创始人日莲上人为报师（辨圆）恩也专门到此致贺。至文永十年（1273），法堂、祖师堂、祠堂等诸多伽蓝相继竣工，东福寺初具规模。东福寺虽名为禅宗寺院，但在传授禅法的同时还兼传天台、真言教义，这种禅法被日本学术界称为“兼修禅”。

开山圆尔辨圆（为其房号——圆尔。俗姓平，骏河(静冈县）人。自幼学天台宗)园城寺落发出家，在东大寺受戒。先后从日本临济宗开祖荣西（1141—1215，建仁寺开山）的高徒——上野（群马县）长乐寺英朝、镰仓寿福寺行勇学禅，也曾随见性、阿忍、英朝学过密教。嘉祯元年（1235）34岁时入宋，在宋6年期间，先到天童山参曹源的弟子痴绝道冲，后到临安（今杭州）天竺寺从柏庭善月受天台教法。又曾到净慈寺笑翁妙堪、灵隐寺石田法熏的门下参禅。当时无准师范的弟子退耕德宁在灵隐寺任知客，对他说：“辇下诸名宿，子已参遍，然天下第一等宗师只无准师范耳。子何不顾眄乎？”（《元亨释书》卷七）圆尔于是到径山寺师事无准师范禅师，奉侍左右，从受禅法。无准曾对他说：“他日归本国，必于先涓滴处横起波澜，竖无胜幢，发挥吾道。须踵从上乃祖遗芳，永利未来际。”（同上）对他寄予很大期望。仁治二年（1243）7月，圆尔辞师回国。无准赠以密庵咸杰祖师的法衣和自赞顶相（肖像），一直送到山下。圆尔从博多（福冈）登陆，应宋移民谢国明之邀，被奉为承天寺开山。他于九州一带创建崇福寺、万寿寺，弘扬禅法，名震日本。宽元元年（1243），被九条道家迎请至京都，成为东福寺开山，并为其授禅观密戒，常住寺内的普门院。

宽元三年（1245），圆尔进宫为后嵯峨天皇进讲《宗镜录》[2]，后又给后深草、龟山两天皇授菩萨戒，禅法进入皇室从此时开始。同时圆尔也倍受武家的尊崇。正嘉元年（1257），圆尔应北条时赖之邀到镰仓任崇福寺住持，推行宋朝禅院制度。后北条时赖又推荐他任京都建仁寺住持。当时建仁寺刚遭火灾，圆尔主持修复佛殿、云堂等。圆尔还奉敕任东大寺劝进，文永二年（1265）又任冈崎尊胜寺、大阪四天王寺的干事等职，负责寺殿修复工作，并曾指导过天台宗延历寺座主慈源、东大寺圆照等。他学识渊博，道风高尚，享誉日本。

弘安三年（1280）10月17日，圆尔在东福寺普门院闻鸡鸣而上禅床，留下遗偈“利生方便七十九年，欲知端的佛祖不传”而示寂。花园天皇赐谥“圣一国师”，这是日本最早的国师称号。圆尔回国后，主要受到皇室、贵族的支持，他以京都东福寺为中心，传临济禅法，兼传真言、天台二宗，为在日本弘扬禅宗做出了重要贡献。圆尔的弟子很多，其中着名的有东山湛照、无关普门、白云慧晓、山叟慧云、藏山顺空、无为昭元、月船琛海、痴兀大慧、直翁智侃、南山士云、双峰宗源、潜溪处谦、天桂宗昊等，他们分别是东福寺第二至第十四任管长。东福寺的住持只由圣一国师（圆尔辨圆）一派的僧人担任，其它法系者不可厕足，也称“度弟院制”。本来禅宗重视师承传统，不论法系流派如何，只要德才兼备就选为住持，此为“十方住持制”。在京都，临济宗除建仁寺和南禅寺采用十方制外，其它均为度弟院制。

五山制与东福寺随着临济禅的不断发展，室町时代（1336—1573）达到鼎盛时期，出现了京都五山十刹制度。五山十刹源于我国南宋。德治二年（1307），日本后宇多法皇向幕府下令，以南禅寺为标准划定五山。元弘三年（1333），后醍醐天皇封大德寺为五山第一，第二年又改南禅寺为五山之首。东福寺虽很早被列为五山之一，这时却被排除在外。后因虎关师链和双峰宗源的联袂抗议，东福寺终于又回到了五山之列。后醍醐天皇时代的五山，以与大觉寺关系密切的南禅、大德二寺为第一，由武士创建的建长、圆觉二寺居次，建仁、东福二寺也列名其中。随着足利家族的崛起，五山顺序发生变化，武士创建的寺院要比与皇室相关的寺庙更受重视。历应五年（1342），足利义尊将大德寺排除在外，东福寺名列第五。至德二年（1386），随着相国寺的建立，足利义满定下的五山顺序如下：天龙寺、相国寺、建仁寺、东福寺、万寿寺，整个室町时代一直维持此顺序。由于东福寺是九条家族的家庙，也可以说是准皇室寺院，所以经常被列入五山也就不足为怪了。另外，东福寺的普门寺名列五山之下的十刹第六位。以上这些寺院均为官寺，置于足利幕府的保护之下，既受到资助，又获赐紫衣或国师称号。反过来，住持的任命权掌握在幕府手中，法阶的升迁等受到很大的限制。特别是东福寺的住持不像其它各派那样，采用自由推荐的十方住持制，而是由单一的开山圣一派的僧人担任，所以时常受到幕府方面的限制和迫害。

画僧吉山明兆室町时代的京都禅宗寺院在强大的经济保障之下，法运昌隆，香火最旺。再加上深受中国禅林文学艺术的影响，学问与诗文拔粹的禅僧辈出，日本的五山文学[3]迎来全盛时代。虎关师链即是先驱者之一。他于元亨二年1322所着的《元亨释书》，是一部记载自佛教传入日本至镰仓末期长达七百年的佛教史书。师链将其献给朝廷，并在他的请求下，朝廷把它列入大藏经。其它如梦岩祖应、岐阳方秀、云章一庆、桂庵玄树、文之玄昌（南浦）、信仲以笃、熙春龙喜及《碧山日录》的作者云泉大极、《蔗轩日录》的作者季弘大叔等也都是东福寺的高僧，均在五山文学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由于画僧吉山明兆的出现，东福寺更加闻名于世。

吉山明兆，正平七年（1352）生于淡路国津名郡物部村（兵库县洲本市盐屋町），自幼师从东福寺大道一以，后因担任殿司一职，世称兆殿司。他天生好画，画了许多佛画和肖像画，现存的代表作有纸本着色“圣一国师像”一幅（日本重点文物）、绢本着色“五百罗汉图”四十五幅（重点文物）、纸本着色“四十祖像”四十幅（重点文物）等。其中于每年3月15日的涅盘会上供人观瞻的“大涅盘图”，是明兆57岁时的力作，长15米，宽8米，为日本之最，名满天下。明兆的逸事很多，传说他画龙则能飞上天，画不动明王即能燃火，非常神奇灵验。尤其他所使用的颜料，是从稻荷山中挖出的，异常绝妙，许多颜色为普通的画家所不知，因此后人将其采色之地称为“绘具（即绘画颜料）谷”。江户时代日本儒学家黑川道佑认为：从稻荷山至东福寺一带，自古以来古坟很多，明兆所用的颜料，特别是红色，它来源于涂抹在古坟石棺上的红色。永享三年（1431）8月20日，明兆去世，享年80岁。

此外，室町时代还有与明兆齐名的诗僧清岩正彻。正彻生于东福寺，号招（松）月，尤擅日本和[4]，是日本室町时代初期的诗坛泰斗。其诗歌风格浪漫，为多产诗人。其诗集《草根集》中收录了他毕生创作的数万首和歌，并着有诗评《正彻物语》及随笔《慰草》等。

东福寺伽蓝

东福寺座落于京都东南部的东山月轮山麓，建筑雄伟，寺域广阔，更有溪流从中穿过。每至深秋，二千余株红叶映红溪谷，既保持禅林古刹的威严，亦是京都观赏红叶的理想之地。

东福寺三门，相当于南都（奈良）六宗寺院的中门。其建筑年代没有定论，一说建于应永年间（1394—1428），一说建于至德年间（1384—1387），因它是日本最古老的三门而被指定为日本国宝。它采用五间三户（即三门六柱）、双层歇山式屋顶建筑形式，两侧各设走廊通向二楼。1977年曾大修过一次。正面高悬“妙云阁”额。二层须弥坛中央是宝冠释迦如来像，左右分别是月益长者、善财童子及十六罗汉像。楼顶五彩斑斓，雕梁画栋，既有迦陵频伽鸟，又有飞龙彩画，惟妙惟肖，精美绝伦，宛如进入艺术的殿堂，相传是由画圣兆殿司（明兆）及其门人寒殿司所画。

佛殿（又名本堂）在三门北侧，明治十四年（1881）曾毁于大火，后费时17年于1934年4月17日重新建成。殿高25.5米，长41.4米，宽33.3米，是日本昭和时代（1926—1989）最大的木结构建筑。所用木材均为***阿里山柏，立柱是由日莲宗信徒捐献的。因为日莲宗祖日莲上人（1222—1282）曾师从东福寺开山圣一国师（圆尔辨圆），为报师恩曾向东福寺供养过伽蓝用木材。佛殿采用歇山飞檐式的唐代禅宗建筑风格，其“栈唐户”（窗棂内嵌入纵横交错的木板的窗户）、“础盘”（连结于立柱与地板之间的石底座）、“镜天井”（平坦不凹凸起伏的藻井）是日本镰仓时代禅宗建筑的重要特征之一。殿内正中是本尊释迦立像，左右分别是观音、弥勒两菩萨，两边各为梵王、帝释及地藏菩萨像等。藻井上绘有巨龙，体长达54米，是着名画家堂本印象的代表作，宏大精美，栩栩如生。每年3月14日至16日三天，殿内悬挂兆殿司所画的涅盘像图，举行盛大的涅盘法会。

禅堂（日本重点文物）在佛殿的西侧，重建于贞和三年（1347），又称僧堂、选佛场，是坐禅修行的场所。为单层、人字形飞檐造法，是日本现存最大最古老的禅堂。堂前悬挂的匾额“选佛场”是我国宋代高僧杭州径山寺无准师范所书。自明治火灾至佛殿重建之前的五十年间，这里曾一度被改成佛殿。禅堂南面为东司。东司即禅宗厕所的雅称，又名百雪隐。它是日本室町时代唯一现存的东司建筑，非常珍贵，被定为日本重点文物。东司宽七间（约35米）、阔四间（14米），单层飞檐造法。以前禅僧上厕所也是一种修行，并有相当严格的规定作法。禅堂北面为经藏，相当于我国的藏经阁，东福寺开山圣一国师从宋朝带回的一千余册珍贵佛教经典即保存于此。

开山堂位于伽蓝的北部，别名常乐庵，是开山圣一国师入定及墓塔所在之地。文政二年（1819）毁于火灾，1823年由一条忠良重建。开山堂建筑风格独特，堂上建阁，名“传衣阁”。阁内中间供阿弥陀佛像，右为药师佛像，左为布袋和尚像。据传京都非常有名的伏见泥人即源于传衣阁内的布袋和尚像。

从佛殿至开山堂要经过通天桥。桥下有谷，名洗玉涧。相传天授六年（1380），春屋妙葩（普明国师）为解决过往僧人跋涉之苦而架设。“通天桥”之名由圣一国师慕南宋径山之桥而命名，普明国师手书。东福寺第43代住持性海灵见在桥上围上长廊。通天桥历史上曾几度毁坏，现在的建筑是1961年重建的。洗玉涧内植有两千株红叶树，俗称通天红叶，据传由开山圣一国师从宋朝带回。叶分三瓣，金黄色。每值金秋，红叶遍谷，满地金黄，伴以溪水潺潺，是京都观枫的首选之地。不仅游客蜂拥，无数文人墨客亦竞相造访，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千古名作。

方丈北倚通天桥，重建于明治二十三年（1890）。方丈正门又称恩赐门，采用“向唐破风”形式。门不大，门顶突出的部分呈椭圆形，是日本明治时期“唐门”（即元宝屋脊式门）的代表建筑。方丈周围有东、南、西、北四个庭园。庭园由昭和年间造园权威重森三玲于1938年设计完成，并取名八相庭，它作为近代禅宗庭园的代表享誉世界。南庭占地面积693平米，东西细长，在美如仙境的蓬莱、方丈、瀛洲、壶梁四岛上，有巨石和砂纹，其中砂纹寓意波涛汹涌的大海；西侧有五座假山，代表包括东福寺在内的京都五山。这种造园形式以镰仓时代的雄浑刚健风格为基调，并揉进现代艺术的抽象成分，被称为“枯山水式（即假山假水式）庭园”。西庭名为“井田市松”庭，即把杜鹃树剪成短平，并将碎石弄成方格形状，以象征土地。由于古代实行井田制，即把土地划分成“井”字方块，所以这种造园方法称“井田市松庭”。北庭与西庭相仿，也采用方格样式，不同之处是把杜鹃树剪成圆顶形，这和南庭形成强烈的色彩反差。东庭利用东司剩余的石料而建成，呈北斗七星状，象征宇宙空间。

法事活动

关于东福寺的法事活动方面，大体与临济宗另一大本山妙心寺相似，介绍妙心寺的文章中已有介绍（载于《法音》1999年第3期），不再详列。现择其一二，简单介绍一下。

佛鉴忌是为纪念我国宋朝浙江径山兴圣万寿寺第34世住持佛鉴禅师而于3月18日举行的法事。佛鉴又名无准师范，是东福寺开山圣一国师圆尔辨圆入宋求法的恩师。

涅盘会于3月14日至16日举行。佛殿中央悬挂本尊——大（米，宽8米，明兆作），东福寺派管长及塔头子院的住持参加，诵经巡拜有关殿堂，缅怀释尊。

开山忌为纪念开山圣一国师，10月17日东福寺管长、塔头子院及地方寺院的住持参加，是一年中最重要、最隆重的法事活动。

东福寺自古以来与我国佛教界就有殊胜因缘。现任管长福岛庆道同时兼任日中临济、黄檗宗友好交流协会的会长，自八十年代起曾数十次率团访华，为我国河北赵县柏林寺、正定临济寺、浙江杭州径山兴圣万寿寺、河南开封大相国寺的复兴重建做出了重要贡献，促进了两国佛教界的友好交流及“黄金纽带”关系。

注释：

[1]关白：日本古官名，辅佐天皇的重臣，位在太政大臣之上。摄政：代替幼帝或女帝执政者，一般由皇族担任。平安时代藤原氏北家嫡系，镰仓时代分为近卫、九条、二条、一条、鹰司等五家摄政，简称五摄家。

[2]《宗镜录》：我国北宋延寿冲玄着，100卷，别称《宗鉴录》、《心镜录》。广泛涉猎诸经论疏，讲述教禅二门要旨。

[3]五山文学：由日本南北朝时代至室町时代以镰仓五山、京都五山为中心的禅僧所兴起的汉文学，包括汉诗、汉文、日记、语录等。中岩圆月的《东汉一汇集》、义堂周信的《空华集》、一休宗纯的《狂云集》等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同时它也是江户时代儒学、汉学兴起的基础。

[4]和歌：日本固有形式的诗歌，是长歌、短歌、旋头歌的总称。

长歌，五七、五七反复后，以五七七音节结尾的和歌。

短歌，由五、七、五、七、七五句三十一音节组成。

旋头歌，由五、七、七、五、七、七六句三十八音节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