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云和尚与南华寺

虚云和尚与南华寺

作者：许惠利

备受海内外人士钦敬的虚云和尚，一生不仅以禅功和苦修着称，还以复兴名蓝古刹而彪炳。闻名中外的六祖道场南华寺，便是在云公亲手主持下重光的。

夜梦六祖唤来南华

云公复兴南华，充满了传奇色彩。他先后几次受请，然而真正促使他来南华的却是与六祖的一段梦缘。

1918年，李根源督办韶州军务，修葺南华祖殿，请云公赴粤主持。时云公正在云南鸡足山主持祝圣寺修建工程，以鸡足因缘未竟谢却之。十年后，云公与王九龄居士寓居香港，广东省府主席陈铭枢闻知，邀至珠江，请云公住持南华。公以先应福建鼓山之约，谢却之。

1934年春二月某夕，云公于趺坐中，似梦非梦之际，见六祖大师至，语公曰：时至矣，汝当回去。公初以为自己世缘将不久，孰不知这是六祖在召唤他去南华。四月，粤僧敬禅、之清、福果等参礼鼓山，言粤中佛法衰落，祖庭倾圮，亟请云公赴粤中兴。意未决，又连获三梦六祖，唤来南华。不数日，已任省府主席的李汉魂将军电函邀约，住持南华。众以梦境敦劝，云公自知时节因缘已至，心意遂动。即拟三事，复函与李公相商：“一、六祖道场南华寺永作十方丛林，任僧栖止。二、宜征取原有子孙房众愿意交出，不可迫胁。三、所有出入货财，清理产业，交涉诉讼等事，概由施主负责。倘允三事，即来参看。”李复电照行，并派吴种石秘书暨广州、香港缁素十余人到鼓山迎迓。云公遂诣曹溪，礼祖庭。

此时的南华，已远非昔日的盛况。其殿宇，“除祖殿、宝塔及苏程庵一部份稍为完整外，其大殿、经楼、方丈、僧寮均皆摧朽……。”其缁流，“房分只有五家，其数不上十人，不居寺内，各携家眷住于村庄耕植牧畜，无殊俗类。”“每逢二八两月祖诞，所有收入，由乡村管理，宰杀烹饮，赌博吸烟，人畜粪秽，触目掩鼻……”，没有一丝庄严。云公见此，深知复兴非易，颓废至此，必须掀翻重建；而要次序如法，非历数年工程，耗资数十万不可。踌躇再三，乃将思虑告诉李汉魂。李慨然曰：“师勉任之，筹款我当尽力耳。”命绘图参酌。1934年农历八月初二祖师圣诞日，云公辞掉鼓山住持职务，正式驻锡南华，荷担中兴祖庭重任。

相地度势祖庭重光

南华寺始建于梁武帝天监元年（502），初名“宝林”，后改“中兴”、“法泉”，北宋开宝元年（968）敕赐“南华禅寺”，沿用至今。唐仪凤二年（677），六祖慧能来此弘法时，旧寺已废，六祖进行了重建。工未竟，祖入灭，真身不朽，弟子筑木塔以奉。宋太平兴国元年（976），塔改砖石，增至七层。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憨山清公、清康熙年间平南王尚可喜曾又重修。

云公来后，首先培修祖殿。当时祖殿内六祖所坐木龛被白蚁损坏，公乃请出祖师肉身，重新装修，另照阿育王塔形式，重新制作祖师坐龛。龛外塑南岳、青原、法海、神会四位之像侍侧，南岳、青原为六祖在日之上首弟子，五宗皆由二派流出；法海则流通祖师法宝，神会在滑台大振顿宗。云公认为，南华禅寺自六祖后屡修不兴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寺院所处方位不正，周围皆是凶煞，难以发展。必须调整寺院方位，重新布局。为此采取了三项措施：（1）更改曹溪河流向，原来是北流激射寺门，改调西向绕出寺前。（2）将山门前乱岗铲平，以土石筑成左右护山，中间改为曹溪正门。（3）培高后山及寺两侧护山，使成“象”形，并培植林木。尔后，依序重建殿堂。从1936年新建大雄宝殿起，至1943年建海会塔、设义学止，总计新建殿堂房宇庵塔约243楹，新塑大小佛像共计约690尊。中路由前向后依序是：曹溪门、放生池、五香亭、宝林门、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灵照塔、六祖殿、方丈室。左侧依序为虚怀楼、报恩堂、钟楼、伽蓝楼、客堂、待贤楼、香积厨、斋堂、回向堂、回光堂、延寿堂、念佛堂、东贤殿。右侧依序为云海楼、西归堂、鼓楼、祖师殿、云水堂、韦驮殿、维那寮、班首寮、如意寮、禅堂、观音堂、西贤殿。寺东有无尽庵、海会塔，寺后有飞锡桥、伏虎亭、卓锡泉。由首进曹溪门至最后卓锡泉，南北深一百五十一丈；由东边寺墙至禅堂西壁，广三十九丈五尺；建筑总面积达一万二千多平方尺。云公自谓：“十载经营，综理次第，心力交瘁，始具规模。”

在建设中，还先后挖出了宋代六祖真像碑铭、清代千佛铁塔、元代千僧大锅和明万历年间余大成《苏程庵碑》等珍贵文物。

心坚行苦利济众生

云公在南华十年，以耄耋高龄，左支右绌，辛苦撑持，委曲求全，济变御侮，其困苦艰难不堪殚述。云公自己曾记述云：“云自甲戌八月入山，见圣地道场变作修罗恶境，祖庭成牧畜之所，大殿为屠宰之场，方丈作驻兵之营，僧寮化烟霞之窟，菩提路列肉林酒肆，袈裟角现舞扇歌衫，罪秽弥纶，无恶不作。云始以善言相劝，置若罔闻。稍示权威，则持刃寻逐，濒于生死者亦屡矣！”个中艰辛，足可领略，尽管环境险恶，云公始终不忘自己佛子身份，严守戒律，遵百丈清规，“一粥一饭，持午因时，一步一悉守仪范”。他每日“早晨四时即起，领众上殿念经。早、午、晚同大众在禅堂静坐，每次坐香一支。冬天，打禅七二十一天或三十五天，这期间法师每日三点半起床，在禅堂行行坐坐，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每天晚间讲佛法，指示修行的方法。”（惟因《记虚云法师一、二事》）

抗日战争爆发后，云公提议全寺大众每日礼忏二小时，为前线官兵祈福消灾，号召全体大众减省晚食，节积余粮，赈济灾民。1941年，曲江县严重缺粮，饥民甚众。云公乃将诸方善信供养的果资二十多万元，交与广东省***，以为赈济之用。

1942年10月，国民***主席林森派屈映光等到粤，请云公赴重庆主持“护国息灾法会”。11月6日，云公由南华启程，到1943∵年1月26日法会圆满，历时三个多月。法会期间，名公巨卿赠给云公的名贵古玩及字画等共五大箱，于归途中分赠各地寺庙，自己不留一物。侍者问之，公以“徒费保存，徒乱人意”为答（史明《缅怀虚云和尚的盛德》）。所收果资，亦命侍者登记，移做南华寺修建海会塔之用。

1943年12月，南华寺修建事毕。因知粤北云门山大觉寺为禅宗五家云门宗之发源地，云公遂辞别曹溪，开法云门，但对南华之事仍然非常关心。1948年，本焕法师到云门拜谒云公，乃命其担任南华寺住持。年底，有美国詹宁士女士来华，依止云公习禅。云公赐法名“宽弘”，于南华祖庭结禅七以接引之，每晚开示禅宗要义，由香港颜世亮居士翻译。1949年四月初八，南华开期传戒，迎请云公回南华主持。云公不顾高龄，从乳源云门步行到南华寺，一日行程64公里，感动全体僧众。此后，由于进京弘法及修建江西云居山真如寺，云公便不再回南华了。

（文中引文除注明者外，均据《云门山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