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了、慧忠二禅师与龟山福清寺

无了、慧忠二禅师与龟山福清寺

作者：杨美煊

龟山福清寺座落于福建省莆田县城西南十五公里处的三紫山，群峰环峙，三紫凌云，松林叠翠，溪声如弦，为唐代马祖道一禅师法嗣无了禅师开山创建，无了弟子草庵义禅师法嗣慧忠扩建，已有一千一百多年的悠久历史。《佛祖统纪》、《五灯会元》、《指月录》及省志、府志、县志等史书均载有两禅师开山建寺及生平苦修事迹。

无了禅师俗姓沈，莆田横塘人。年七岁，随父进邑内白重院（唐武宗时废）为童子，后拜师披剃，十八岁受具于灵岩寺（即今莆田广化寺），厥后赴江西参马祖道一禅师，了达宗乘，返莆田，驻锡灵岩寺。是时邑内僧众日增，他发愿到深山中兴建一座亦农亦禅的寺院。一日，他从灵岩寺右侧登山西行，探寻圣地。那时三紫山“云木之深，藤罗如织，狼虎有穴，樵采无迳。”无了只身策杖，攀藤附葛，摸索到紫帽山后平坞里，忽遇一只“六眸之巨龟，足蹑四龟，俯仰其首，如作礼者三，逡巡而失……。”（以上均见唐黄滔《龟洋灵感禅院东塔和尚碑》）无了禅师遂于此栖隐垦荒，几易寒暑。至唐长庆二年（822），于现在寺中大雄宝殿偏后处建成一座小庵。无了以初来此处遇龟故事，左近又有酷肖龟形之山，乃号此山为龟山，庵前平坞名龟洋。至今寺中大殿左后角尚存唐井，传为当年无了禅师亲手挖掘，并有后世改建为放生池的“六眸池”遗迹。宝历元年（825）仙游陈某送九岁的儿子诣龟洋礼无了为童子，十五岁时披剃，法名慧忠，后来继承无了道业，扩建龟洋梵刹，成为唐末八闽一代名僧。当时闽中缁素称无了、慧忠为“龟洋二菩萨僧”。

此寺初名“龟洋庵”。遭唐武宗会昌五年（845）废佛之厄，迅雷击顶，浩劫难逃。无了禅师允山下檀信之请，隐于俗尘，利用“俗讲”弘法利生。慧忠“栖于岩穴之内，不离兹山，相伍者麇鹿，驯伏者虎狼。’（见《黄滔全集》卷五）既靡耕蓄，乃取野菜充饥，避隐经年，其素志坚心朗朗可见。大中元年（847）唐宣宗恢复佛教，无了与徒众相继回寺。慧忠述偈云：

雪后始知松柏操，云收方见济河分；

不因世主教还俗，那辨鸡群与鹤群？

他主张修行者不一定囿于衣着等外表或须发之去留。有偈云：

多年尘事谩腾腾，虽着方袍未是僧；

今日修行依善慧，满头留发候燃灯！

其后他带发参禅，三十年不离龟山。（以上均见《五灯会元》卷十四）无了领众敛资修寺，命名为“龟洋灵感禅院”，住众增至五百多人。后来无了禅师应灵岩众僧之请，下山主持灵岩修建工程，历时多载，才返龟洋。咸通八年（867）十月无了禅师将示化，乃趺坐述偈曰：

八十年来辨西东，如今不要白头翁。

非长非短非大小，还与诸人性相同。

无来无去兼无住，了却本来自性空。

偈毕，俨然告寂，全身瘗葬，建塔寺西。十年（亦说二十年）之后，塔“为山泉淹没，门人发塔，见全身浮水中。闽王（审知）闻之，遣人舁入府庭（福州）供养。忽臭气远闻。王焚香祝之曰：‘可还龟洋旧址建塔’，言讫，异香普熏，倾城瞻礼。本道奏谥真寂大师，塔曰‘灵觉’。”唐国子四门博士薛承裕撰写塔铭。从此，龟洋“肉身祖师”名扬海内，南北归敬，其真身在寺内保存了一千多年，十年浩劫间被毁。慧忠禅师唐中和二年（882）三月谓众弟子曰：“众生不能解脱者，情累尔。悟道易，明道难。”众僧问：“如何得明道去？”师曰：“但脱情见，其道自明矣。夫明之为言，信也。如禁蛇人，信其咒力药力，以蛇绾弄揣怀袖中无难，未知咒药等力者怖骇弃去。但谛见自心，情见便破。今千疑万虑不得用者，未见自心者也。”言毕安然而化，全身葬于无了禅师塔东，由是闽省方志素有“龟洋二真身菩萨”之称。是时龟洋名冠众山，十方僧人云集盈千，慧忠的高足元鉴继任住持。后梁贞明间（915～921）闽王审知资助扩建殿堂十多座，更易寺名为“龟山福清禅院”。

唐末宋初乃龟山福清寺的鼎盛时期，而今寺内尚存一刻有“永供众食”字迹的大石槽，能蓄水一万斤，乃宋元佑四年（1089）院主僧道存造为厨房蓄水用，可见当时住众为数非少。明初经一番修建，改额为寺。可是明景泰五年（1454），一场无情的火灾，把规模宏大的寺宇化为灰烬。天顺三年（1459）邑内檀信敛资重建，历时十多载始复旧观。万历癸卯年（1603）礼部尚书陈经邦从住持胜权（字月中）之请，捐金重建法堂，知县蔡善继为撰募缘疏，全寺略加整修。到了清季，寺宇日就荒废，光绪初年几成废墟，仅存一座法堂。直至光绪二十八年（1902）成慧、妙性二师募缘重兴，经三十多年才基本复原。

自无了禅师开山建院，龟山历代僧众均以植茶为业，农耕自养。八闽志云：龟洋山“产茶为莆之最”。明代兴盛之时，每年都要精选上茶千斤进贡宫廷，备受明廷君臣赞赏，尝取当时住持法号命茶名为“月中香”。后世传为名种，饮者无不赞绝！

龟山福清寺一千多年来，饱经风霜，迭有兴废。解放后，僧众过着正常的佛教生活，且先后涌现出两位如法精修的当代知名大德。一位是“文革”中圆寂的妙慈长老。他三十多年如一日，坚持农禅并重，禅净兼修，白天开垦茶园，夜间参禅持念。经他垦殖的茶园有三十多亩，培植各种名茶。他自四十多岁移锡龟山至八十四岁圆寂，其间除1957年3月赴京出席第二届全国佛代会外，从未下山一次，生平道行深为闽中缁素所称。另一位是重兴该寺住持定光大师。他一生戒行精严，专修净业，数十年来身居海外，心在祖寺，力谋兴复。1986年他已经81岁高龄，带病回国观光，登临龟山，擘划修复事宜。返回马来西亚麻坡净业寺才五天，即安然告寂，七日荼毗，获舍利千余粒，一时遐迩同钦！

1983年龟山福清寺由当地公社茶场正式交还佛教界管理。几年来，寺内僧众在广大侨僧的大力资助下，加紧修建。目前已经修复大雄宝殿、法堂、方丈、斋堂、禅堂、客堂、钟鼓楼等十多座殿堂寮舍，并增建学戒堂和招待所。修建工程进展较快，预计在明年上半年内可以全部竣工。到那时，这座清净庄严的闽中古刹，将比昔年更加雄伟壮观地屹立在莆阳二十四景之一的三紫山上，迎接国内外教徒们的参拜。

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老居士闻龟山古刹重光，欣然挥笔题写“六眸胜迹”巨匾，现已高悬在天王殿背面中门之上，名山妙笔，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