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之道,起于格物,格物然后方能致知。所谓格物,即是要明确人生宗旨,决意发挥生命的大体大用,从而不再为外物所累,茫然失乎本心矣。何以知之?“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即是人生宗旨;“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即是以宗旨摄持自心,不为外物所累,乃至内心至于“静”的状态,全赖格物之功效。

所谓致知,即是开显人生的智慧,明白万事万物的本末、终始及发生次序。何以知之?“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所“得”的,便是观待宇宙人生的智慧;“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即是智慧所观的具体内容。到了这一步,离步入大道即不远矣,故曰:“近道”。随后几段,又更进一步讲物之本为何,末为何?事之终为何,始为何?及至发生次序的先为何,后为何?所述脉络不可谓不清楚矣。

上面简述格物与致知,下面接着讲诚意和正心。所谓诚意,即是要真诚的面对自己的内心,在自心净化上做功夫。何以知之?“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即是真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不自己欺骗自己,善即是善,恶即是恶;“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即是在自心净化上做功夫,不欺骗别人,不做表面文章。苟能做到这一点,便是君子坦荡荡,若是犯了过错,即如“日月之食”,人皆见之;且过不惮改,“及其更也,人皆仰之”。此皆诚意之功。诚意至于极至,便能明明德,便能亲民,便能止于至善,故《大学》随后几段分别介绍此三者。由此可知,诚意实乃整个儒家修行之关要。虽是关要,却不止于此,下面接着讲正心。所谓正心,即是纯正内心。唯有内心纯正,修身之功方能显现。然而长久以来,吾人内心被种种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等种种情绪所左右,离于纯正者殊大矣。何以知之?“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乃至有所恐惧、好乐、忧患,皆如是。因心不能纯正,故身所失之者,亦大矣,故曰:“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皆为反面说明正心之为修身之必要。

上面简述诚意与正心,下面接着讲修身与齐家。所谓修身,即是远离好恶情绪,以一颗平常心处之。人若在好恶情绪上不加节制,必然偏袒于所好者与所敬畏者,必然排斥于所恶者与所哀矜者。夫如是,则争端之事易生,祸乱之源备矣,又何谈齐家之事?然而如何节制这一好恶情绪呢?“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人对于其所好,又能觉察其不足;对于其所恶,又能观照到其所长,则好恶情绪自止矣。“人莫知其子之恶,莫知其苗之硕”,人们往往过于爱自己的孩子而看不到孩子的缺憾,往往过于希望得到丰产而拔苗助长,其所失者亦显矣。苟能透由修身渐远离此一好恶情绪,则齐家之事亦不难矣。所谓齐家,即是面对家中每一位成员,担负起自己应担负的责任而已。这个责任不会因自己的情绪而有所变化,也不会因对方的缺憾而有所变化。对待长辈,这个责任便是孝;对待平辈,这个责任便是悌;对待晚辈,这个责任便是慈。换句话说,无论是孝,还是悌,还是慈,这都是源自于内在的一种要求,并不是外加给自己的。正因此,长辈会因为自己行慈道,而具足了慈心;平辈会因为自己行悌道,而具足了悌心;晚辈也会因为自己行慈道,而具足了孝心。所以《大学》里讲:“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诸人者,未之有也。”自己内心不存宽恕之心,而希望别人能够做到宽恕,这样的事情从来也不会发生。反过来说,自己做好了,自然能在言谈举止、起心动念之间都可以晓喻他人,此乃不教之教,是为大教也。齐家做好了,治理国家也就不难了,何也?其道一也,其心同也,故曰:“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

上面是讲修身与齐家,下面接着讲治国乃至平天下。所谓治国,即是视一国之民众,如同自己的家人,喜欢他们喜欢的,讨厌他们讨厌的。那么他们喜欢什么呢?即是善。他们讨厌什么呢?即是恶。所以《楚书》上说:“楚国无以为宝,惟善以为宝。”苟能好善,则必能得民众之拥护,乃国家兴旺之征兆。反之,“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喜欢民众所讨厌的恶,讨厌民众所喜欢的善,这便是“拂人之性”,违背了人之本性,“灾必逮夫身”,灾难必然降临。由此可见,治国之事看来甚大,却也不过诚意之功而已,都是在自己身心性命上做功夫。而这功夫做到了极致,便是明明德于天下之日,天下太平亦可指日而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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