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案联羽∵

公案联羽∵∵

古人公案乃古人参禅悟道的机缘记录。禅道本无今古,今人不妨于古公案中领略禅月道风,解悟、证契以会古人之妙。禅门不立文字而不离文字,公案之不可解者,因禅不在文字而贵心行;而∵公案之可学者,又因古月今夜照今人--今古不二。

开卷有益,于公案中,与师谈,与禅者谈,与诸圣谈,是为学禅一乐事也。

昔世尊因外道问:“昨日说何法?”曰:“说定法。”外道曰:“今日说何法?”曰:“不定法。”外道曰:“昨日说定法,今日何说不定法?”世尊曰:“昨日定,今日不定。”

善说法者,当机而辨,逢场作戏,本无定法可说,但在说过之后,于众生份上就是具有一定形式与意义的法了,不善听者,便落在定法上生起妄执,滞于一途。然而众生之千差万别,心行日日不同,岂有定法可以规绳于万世?所以已说者不可变-已载∵于有形之文字故,未说者本无法-随机而启故。因此世尊说昨日定,是已形之音声语言之法义,而今日不定,则正是法法无碍的圆妙活泼之机用。能把握此中要义,即知禅人的言语下搭处,全凭智慧之流星,而不拘泥古人及他人之文字也。

善立者妙在破,善破者旨在立。然而破无可破,一切法本来即真;本来即真故,立也无可立。破立俱泯,唯识、中观一切诸宗从何而有?万法归宗,宗无可归,即是真归处也。

着名的破灶堕的禅案,很轻巧地举扬了禅人悟入的一个关键问题。

过去隐居于嵩山的破灶堕禅师,一天领侍僧到灶禅庙里,用枝敲灶三下说:“咄!此灶只是泥瓦合成,圣从何来?灵从何起?恁么烹宰物命。”又敲打了三下,灶便倾倒破落了。片刻之间,有一青衣戴冠之人,到禅师前礼拜。禅师问道:“是甚么人?”回答:“我本此庙灶神,久受业报∵。今蒙师说无生法,得脱此处,生在天国中,特来致谢。”禅师说:“是你的本有之性,并非由我说了才这样的。”那位神灵就再作礼拜而消失了。

神因受过去的业而堕此报,但福份较高,所以在受此报时,有许多灵应之事迹,不仅百姓受感而求拜,且此神亦误以为自己是圣能灵,故而偏执不去,经过禅师一番开示,妄执顿消,一灵之真心,便出此泥瓦之身,而生天界了。

作为人,掮背四大有漏的身体,加上无始的虚妄颠倒之妄见,也同样受惑于自我之身心,如何破身执?又如何去心染?请看下面的对话:

“少选,侍僧问曰:‘某等久待和尚,不蒙示诲。灶神得甚么圣旨,便得生天?”师曰:“我只向伊道是泥瓦合成,别也无道理为伊。’侍僧无言。师曰:‘会么?’僧曰:‘不会。’师曰:‘本有之性,为甚么不会?’”侍僧等乃礼拜。师曰:‘堕也,堕也!破也,破也!’”

好一个泥瓦合成,别也无道理。会得此句便可达物我一如,便可扫荡一切实执之心,便可回归本有之性。

三藏十二部经,破执之具也。说教说禅,论理论事,无一不是破除众生之妄执而令悟入本有之性也。因此,对佛祖种种开示言句,只要能于句下破我心执,开我迷情,即能于句下转得身来,便可拨开迷云,彻见青天。反之,如果以言句为实法,死在句下,那么,纵使一辈子钻研禅教,也毕竟了无通玄消息可得。

佛法禅道,本来圆融不二。因此,或宗或教,或事或理,或解或修,原自一体。但众生初入佛法禅道,总是随习性而开发,因开发而现善根,因善根妙契才得以悟入也。所以初学者不可无下手处。然而下手处本无错与对,但如见理不明,立足有偏的话,那么,尽管工夫很深,也是邪见外道。因此,性修应当一致。如古人讲,全性起修,全修在性,即是理事不二的证明。

有一位西域崛多三藏,原是印度人。他在六祖大师的言下开悟。后来游五台山,遇一僧人结庵静坐。师就向他问道:“你一个在在这里做什么?”那僧回答说“观静。”师进问道:“观者何人,静者何物?”听到挖根掘底的话,这位僧人立刻感到面前站着的不是一般人,就立即起身礼拜,并问:“个中道理请师明示。”师就道:“你为何不自观自静?”那僧听后很是茫然。崛多师因而指点他到六祖那里,才得以悟入。

修行者总希望自己有所成就,但由于主观意识上的限制,往往落在自我的小圈子里,其中原因,一是自己的根性较劣,二是为师的指示有误。无论何种原因,一旦滞于劣见而行道,往往数十年不得出离。历史上如智隍一流的例子比比皆是。因此,亲近明师,指正方向,乃是学佛修行的一大关键。

方向既正,见处圆融,方便之行法便可善巧运用,能得相契者即可。因此,法无高下,平等一照,无修而修,妙在化转。

谈到具体的修途,就离不开放与提的问题。

放究竟要放什么?看看下面的公案也许会有所启发:

“世尊因黑氏梵志运神力,以左右手擎合欢、梧桐花两株,来供养佛。佛召仙人,梵志应诺。佛曰:“放下着。”梵志放下左手一株花。佛又召仙人:“放下着。”梵志又放下右手一株花。佛又召仙人:“放下着。”梵志曰:“世尊,我今两手皆空,更教放下个什么?”佛曰:“吾非教汝放舍其花,汝当放舍外六尘、内六根、中六识。一时舍却,无可舍处,是汝免生死处。”梵志于言下悟无生忍。

所谓放,就是放却根尘识的十八界,根尘回脱之际,灵光便得现前,即是免生死之处了。

许多学禅人,不懂得放,只知道装。装进了很多的禅知识,同时也装进了尘劳烦恼,却没有由忘而无,由放而空。如果只落在目前的尘境下而不入“山不是山,水不是水”的大放境界,无论如何也难悟免生死处的一灵真知啊!

记得虚云和尚的一位弟子问其师修行之道,和尚要他放下一切,他说已经把一切都放下了。虚老即教他挑起来。

挑起来,就是要提。提个什么?是要把一灵真心活泼泼地用于人事之间,生活之中。只知放,便落消沉二乘之地;只知提,便着凡夫激情之中,唯有放尽后的提,才是真实圣德的风格。∵

唐朝明州契此布袋和尚,即是如今塑在寺院金刚殿的弥勒化身。他经常手提布袋而化人,也经常以布袋和提与放来显示禅之道妙。公案中云:

“一日,有僧在师前行,师乃拊其背。僧回首,师曰:‘乞我一文钱。’曰:‘道得即与汝一文。’师放下布袋,叉手而立。”

放下布袋,叉手而立,岂非道得了么?但只道得佛法一半。又白鹿和尚问:“如何是布袋?”师放下布袋。曰:“如何是布袋下事?”师负之而去。放下∵而后又负之而去,才是禅门的活路,才是通玄的妙关。

一谈到放提,人们往往便落在其中,放时以为有物可放,提时又以为有法可提,于是在佛道无门之中,便有趣向执着。过去有僧问归宗和尚:“如何是玄旨?”归宗答:“无人能会。”又问:“向者如何?”归宗又答:“有向即乖。”僧追问道:“不问者如何?”归宗反问道:“谁求玄旨?”又指示说:“去!无汝用心处。”

有向与不向俱不对,那么对于大道又如何措怀呢?此中妙义,假如有个可措怀的在,那即是埋没自己灵知,即是提扳汉,两头不平稳了,这一头不是,那一头也不是,直得尽弃扁担:放手空行,方能与佛祖并肩同行。

既然无向无不向,其中如何会有境界的好坏,何来光明、神通之执着,又有何位之可立呢?

大道是什么?禅又如何去会?即不立有无,那么古人是如何体得自己主人的呢?

天默禅师一次去拜见石头和尚。见面便问道:“一言相契即住,不契即去。”石头闻言据坐不动,天默禅师见状回头就去。石头随后召呼道:“∵阇黎!”天默回过头来看叫什么。石头立即指示说:“从生至死,只是这个,回头转脑作什么?”天默禅师于言下大悟。于是折断拄枝就长期依于石头门下了。

日用现前,只是这个,如能会得,正眼洞开,虽仍在途,而大道在即,不怕不圆证也。

大珠慧海禅师,初参马祖时,马祖即问道:“从何处来?”答道:“越州大云寺来。”马祖又问:“来此拟须何事?”慧海说出此行目的:“来求佛法。”马祖指示道:“我这里一物也无,求什么佛法?自家宝藏不顾,抛家散走作么?”慧海不明其中宗旨,仍问道:“阿那个是慧海宝藏?”马祖亲切指陈道:“即今问我者,是汝宝藏。一切具足,更无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外求?”慧海于言下,自识本心。

禅本无奇特玄妙,了得只是这个,便自识本心。因此,珍惜此一灵真知,在日用事上出入自在,便能不断发扬光大,如圆明之珠而光照法界也。

那么,如何是日用事呢?石头和尚曾问庞居士道:“你见老僧以来,日用事作么生?”庞居士答道:“若问日用事,即无开口处。”

无开口处,即是自心妙用,不落凡情之分别。因此老庞就呈了下面的一首偈子,以阐述这个日用事的真谛:

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

头头非取舍,处处设张乖。

朱紫谁为号,北山绝点埃。

神通并妙用,运水及搬柴。

石头和尚一见此偈,就肯定了他的真性自用中的日用事。

日用事是禅人的道,也是指示他人悟入的方便处,庭前柏树子是它,吃饼喝茶也是它,妓女的歌,屠夫的刀,洗脚的水也无非是它。

过去崇信禅师,便是在其师天皇禅师的日用事的接引下而悟入的。

崇信因依师许多年,而不见师父有所指示,故于一日问其师曰:“某自到来,不曾指示心要?”天皇禅师说:“自从你到来,我就未尝不指示你心要。”崇信问道:“在何处指示呢?”天皇禅师说:“你端茶来的时候,我替你接过来喝,你拿食物来时,我接受的供斋,汝顶礼我时,我就低头受礼,这些日用事中,我那里不曾指示你心要?”崇信低头沉思了许久,天皇指示说:“见则直下便见,拟思即差!”崇信当下开解。

开解即心地脱缠,顿见本性。崇信开解后,又问师父说:“如何保任?”天皇禅师开示说:“任性逍遥,随缘放旷。但尽凡心,别无圣解。”

从生活禅、日用事里透过的禅人,就是走任性逍遥,随缘放旷的自在之路。但不应再起凡心,也不可落在圣解上,只是无心而应,无为而作。即是大道现前了。

禅本无浅深,只要符合于正道,了断妄执,即是行人的得益处。但严格说来,禅的证境又是无止境的,所以禅人一旦悟后,也应无止境地修无修之修,其中层层意境,非到家者不能知其项背。闲来常读雪峰禅师的上堂开示,时觉有所获益。其中一段,更是精妙绝伦:

“佛道闲旷,无有程途。无门解脱之门,无意道人之意,不在三际,故不可升沉,建立乖真。非属造化,动则起生死之本,静则醉昏沉之乡。动静双泯,即落空亡。动静双∵收颟顸佛性。必须对尘对境,如枯木寒灰,临时应用,不失其宜。镜照诸像,不乱光辉。鸟飞空中,不杂空色。所以十方无影像,三界绝行踪。不堕往来机,不住中间意。钟中无鼓响,鼓中无钟声。钟鼓不相交,句句无前后。如壮士展臂,不藉他力。狮子游行,岂求伴侣?九霄绝翳,何在穿通?一段光明,未曾昏昧。若到这里,体寂寂,常的的,日赫焰,无边表。圆觉空中不动摇,吞烁乾坤迥然照。

夫佛出世者,原无出入,名相无休,道本如如。法尔天真,不同修证。只要虚闲不昧作用,不涉尘泥,个中纤毫道不尽,即为摩王眷属。句前句后,是学人难处。所以一句当天,八万门永绝生死,直饶得似秋潭月影,静夜钟声,随扣击无亏,触波澜而不散,犹是生死岸头事。

道人行处,如火销冰,终不却成冰。箭既离弦,无返回势。所以牢笼不肯住,呼唤不回头。古圣不安排,至今无处所。若到这里,步步登玄,不属邪正,识不能识,智不能知,动便失宗,觉即迷旨∵。二乘胆颤,十地魂惊。语路处绝,心行处灭。直得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须菩提唱无说而显道,释梵绝听而雨花。若与么见前,更疑何事没栖泊处?离去来今,∵限约不得,心思路绝。不因庄严,本来真净,动用语默,随处明了,更无欠少。”

时复斯言,大道灼然可见。然则,虽安一字不得,随缘度生也不得不广施方便,故宜由禅通教,达言了旨,方能顺逆横纵自在而拈也。

净田禅师的一喝公案,分明举出了一个禅者深达禅教一致的真智慧。

在一个十大法师,禅讲千僧的大大法会上。“有善华严者,乃贤首宗之义虎也。对众问诸禅曰:‘吾佛设教,自小乘至于***,扫除空有,独证真常。然后万德庄严,方名为佛。尝闻禅宗一喝,能转凡成圣,则与诸经论似相违背。今一喝若能入吾宗五教,是为正说;若不能入,是为邪说。”

听了这一提问,许多禅者都看着净因禅师。在徽宗皇帝参加的这一法会上,这一问题无疑关系到宗自身能否立世的关键所在,如果禅不能摄教义,即非正道了。禅教双圆的净因禅师,并没有被难倒,出头来谦逊而说:

“如法师所问,不足三大禅师之酬。净因小长老可以使法师无惑也。”

于是净因禅师叫了一声:“善华严”善华严便答应一声。禅师先就五教义而阐述道:

“法师所谓法小乘者,乃有义也。大乘始教者,乃空义也。大乘终教者,乃有不空义也。大乘顿教者,乃即有即空义也。一乘圆教者,乃不有而有,不空而空(或作空而不有,有而不空)义也。如我喝,非唯能入五教,至于工巧技艺,诸子百家,悉皆能入。”

禅师言毕,震声喝一喝,问善华严说:“你听到了么?”回答说:“听到了。”禅师说:“汝闻此一喝是有,能入小乘教。”片刻又问善华严:“你现在听得见么?”善华严答听不见。禅师论道:“汝既不闻,适来一∵喝是无。能入始教。”言罢又对着善华严说:“我初一喝,汝即有道,喝久声销,汝复道无。道无则元初实有,道有则而今实无。不有不无,能入终教。我有一喝之时,有非是有,因无故有,无一喝之时,无非是无,因有故无,即有即无,能入顿教。须知我此一喝,不作一喝用。有无不及,情解俱忘。道有之时,纤尘不立。道无之时,横遍虚空。即此一喝入百千万亿∵喝,百千万亿喝入此一喝是故能入圆教。”

善华严听了净因禅师一喝妙理,立即起身拜了再拜。净因并未就此罢休,接着又发挥道:

“非唯一喝为然,乃至一语一默,一动一静,从古至今,十方虚空,万象森罗,六趣四生,三世诸佛,一切圣贤,八万四千法门,百千三昧,无量妙义,契理契机,与天地万物一体,谓之法身。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四时八节,阴阳一致,谓之法性。是故《华严经》云:“法性遍在一切处,∵有相无相,一声一色,全在一尘中含四义。事理无边,周遍无余,参而不杂,混而不一。于此一喝中,皆悉具足。犹是建化门庭,随机方便。谓之小歇场,未是宝所。殊不知吾祖师门下,以心传心,以法印法,不立文字,见性成佛。有千圣不传底向上一路在。”

亏得有这向上一路,才使闻者叹仰。

从净因的作略上,可以看出禅者通教善说的重要性,不仅要通教,且要有丰富的现代知识,有处世的善巧方便,如此才能使这一颗玲珑透明的禅心,在当今的时代里,起着无可限量的作用,才能使禅的真精神遍地开花,奉献给人类纯真无尚的归依处。

禅机新说∵

禅机新说㈠

禅师在室,据中而坐,来客从门而人,见破屋旧檐,不堪风雨,便问道:

「近日秋雨连绵,不知有漏无漏?」

禅师云:「天上地下一片,连你也浸在其中!」

「自离杭城,未测西湖水是浅是深?」

禅师举指道:「是浅是深?」客无语。

温州禅客刚好到来,一把抓住禅师的手说:「我打你痛不痛?」

禅师俨然不动说:「连别人打你我也痛!」

一学人默然而坐,不发一言,禅师问云:

「南岳破马祖打坐,贵於悟心,你如今坐也不坐?」

学人答云:「坐时不坐,不坐时正坐!」

禅师追问道:

「你是在井里还是在井外?」

「学人处无有井之可见,何有里外之分?」

一研究生忽插话云:

「禅师曾举镜子公案,未知此刻是明是暗?」

学人直视云:

「你唤甚么作明暗?」一座无语。

一大学生从无锡来上海,问:

「禅机我不会,佛法也未悟,只是如何是一丝不挂?」

禅师云:「你未曾到上海!」

一学生离家寻师,禅师问道:

「学佛为甚么?」学生无言以答。

禅师训斥道:

「回家!」学生顿感亲切而泪下。

又一行人再拜禅师,师云:

「为何还不回家?」

「家在何处?」行人问道。

禅师直指云:「只贵自知,何须问人?」

有人问南方禅师讲禅论道:「未审见地如何?」

禅师截住云:

「止止不须说!」

一比丘尼问:「如何是一合相?」

禅师举起茶壶云:「这个是!」

有人问:「据说南山闲人已超祖位,不知机用如何?」

禅师分断云:「只知清闲,未办空忙!」

有语颂曰:

点燃旧油灯,捧起破沙盆,

一杯源头茶,话东却道西。

应机无倒说,酬容说为梦,

穿透根尘甲,妙语不见禅。

禅机新说㈡

云山雾路,九折十弯,过来人一身轻快,一路平直,那正是春花烂漫,清风飘香的时节。

禅师虚步而行,众弟子无心而随。到了荫郁的参天古树下,禅师指向前山说:「古时五台山下有婆子,凡行脚僧问台山路怎么走,都答以:蓦直去!

当时人走过之後,又下语道:『又一痴汉上当了!』,後来被趟州勘破,诸位!趟州老人到底勘破个中甚么道理?」

一学生回答说:「时人只知假相的山路,未明参禅的心路,老婆指示用功的方法,故云:蓦直去!∵趟州即勘破他如此用意。」

禅师又问:

「如有时人问路於你们,如何将自己的日用方便以示人?」

各位弟子依次而答云:

「跟着师父上。」

「照上山的路线上。」

「只管上。」

「注意脚下平直去。」

「虚行无上下,了然古时路。」

最後一位翘起脚板,向虚空一踩。

禅师评断道:「有唱师家曲,有吟自家调,到底无声琴,能演无无禅!」

诸位不知你是那一类?其中笨、法、觉、观、悟、妙又如何分断?试参看!

一行上得顶峯,长啸振喝,云空分明,遍观诸山,一眼所现,於是空手而回,闲坐品茶。

禅师指着庭前柏树考验大众说:

「当年趟州『庭前柏树子』,诸位还见么?可各呈一偈以述见地。」

明性不动本座说道:

前後俱无见,左右恰逢源,

万法一性融,何必再指陈?

明心到了树前摇动树枝说:

的的祖师意,古今原无别,

尘累消括尽,依然柏树是。

明机把手中的茶水往柏树一泼说:

倒却柏树子,了尽古今心,

杯中空无物,瞬目亦非意。

明德合掌慈目而说:

万德显本性,借假显妙真,

平常庭前树,正果从根生。

明达闭目而云:

从来闲语言,都说难思面,

透得境外心,尘断赵州树。

明行一边品茶一边云:

禅树自有风,无庸它方颂,

论理小儿戏,一行了万机。

禅师一拍桌子,径自拂手而去,从此不复再见。

有语颂曰:

拾来古人机,问向山路时,

智眼随步转,大歇空外身,

自家风调足,历落峰头云,

谁知拂手去,从此不见师。

禅机新说(三)

海印虚舟,彼岸中流,愿行直航,尺浪重波,一水天际,一性逍遥。有一行

人,越出师门,归来无为,不传师法,不宣师旨,无宗无派,离悟离迷,种一片自家田地,画一个无样葫芦,率性天真,更绝缘虑。有禅客来问:

「师承何家禅法?」

「元音无寄。」

「何为元音无寄?」

「因为佛未曾说过,祖师不许道着!如今更无可继承!」

「如何方能见性?」

「不见见!」

「如何是明心?」

「眼前无异物。」

「如何是道?」

「离开不是。」

「学人欲求个实修的下手方法。」

「不昧!」

「如何是不昧?」

「竹绿水清。」

「如何是悟?」

「不许向人问!」

「如何是不悟?」

「忙向荆棘林!」

「参禅、止观、持咒、念佛是否都可以修而悟道?」

「鸡鸣日出天下白。」

「为甚么当今人悟道这么难?」

「黑海裹翻波。」

「如何参拜明眼宗师?」

「看透天下不是明师的假相。」

「如何依止善知识?」

「似水合水。」

「参禅人吃素还是吃荤?」

「不知是饥时是饱时?」

问客无语。

「目前禅文字很多,不知看文字是,还是不看文字是?」

「从门入者皆非真。」

一日僧问:

「西方三圣塑像在此,真佛那里去了?」`

「对面不相识,何论东与西?」

有住山僧来相见,问:

「如有老虎逼於崖前,退後是深渊,向前即被虎吞,此时如何?」

「空中骑虎归。」

「如何骑?」

「转身即是。」

一年轻学人进问:

「悟前如何用功?」

「直向看处看。」

「悟後如何用功?」

「哺养新生儿。」

「长大後如何?」

「盖天盖地去!」

「如遇障碍怎么排除?」

「虚空不说人过。」

「如何超越四相?」

「行云流水。」

「不知如何融会台、禅、密、净四宗法行?」

「身眼手脚!」

「向外说自己开悟的人是否是真开悟?」

「不是家里人。」

「自己认为自己开悟了是否开悟?」

「落。」

「烦恼来了怎么办?」

「他乡客。」

「如何调伏习气?」

「日出溶却西山雪。」

「如何说法?」

「互换。」

「如何起机用?」

「虚空裹藏不得。」

有语颂曰:

行回源流机,饶舌恁么时,

深海澄波光,纯种水里田,

无孔笛声扬,曲孤无人接,

万派消归海,千山也倒岳。

秋日禅语∵

秋日禅语∵∵

秋风吹过大地的时候,∵

禅在秋的机缘里,∵

发现了红叶与白云的悠悠,∵

那一个富具禅思的心,∵

便在无处不禅的天地里,∵

神往那幽邃奥秘的——∵

祖师西来意。∵

就在那凝思反观中,∵

透过这白云红叶的,∵

古老深山。∵

频频传来古寺的钟声,∵

这不是隐修开士,∵

借那激越的鸣响传递,∵

禅的消息么?∵

是浑浑然然的深密混沌∵

是寂寂然的奥秘无为,∵

使思维无法攀缘,∵

意念难以把捉。∵

禅人的心,∵

在向往中寻寻觅觅,∵

荒芜已久的古路,∵

终于呈现在面前。∵

也终于用那一双,∵

嫩嫩的脚,∵

磨砺在荆棘布满的,∵

无路之路上。∵

高处随其高,∵

低处任其低。∵

于是在心的底层,∵

如幻如化地看到,∵

山在移变;∵

云在流转;∵

水在吟唱。∵

只是那悠悠的钟声,∵

不知何时失落,∵

在何方,∵

行行复行行,∵

当那不胜倦怠的脚,∵

翻过那无比沉重的山岭时,∵

那沉重的世界,∵

也同沉重的身心一样,∵

在无声无息中,∵

休去、歇去。∵

寂寂然地觉受,∵

却把妄知涤尽,∵

于是,∵

山不再是峰峦叠翠;∵

云不再在漫游空际;∵

水不复为奔流叹息。∵

不知在何时,∵

不知在何方——∵

蓦然间,∵

却响遍了禅的钟声,∵

真音到处,∵

山有了秀色欢颜,∵

云有了美妙庄严,∵

水有了自在方便。∵

于是禅人的心,∵

偕着秋天的风,∵

在白云与红叶间,∵

为那不知处的古寺,∵

敲响了又一阵钟声。∵

于是秋天的行人,∵

豁然悟得——∵

秋是禅的秋,∵

禅不是秋的禅。

悟∵

那一条无路之路亘古亘今;∵

那一扇无门的门常闭常开,∵

自从我走向禅的世界,∵

威音王畔的消息便频频传来。∵

不用说悟的灵思;∵

不必论击石之证,∵

只有在因地一声下,∵

泯绝了身心;∵

粉碎了虚空,∵

融在此刻的唯是自性光明。∵

当死后复苏青天又是白云自在,∵

于是我的手中既有无数星云的沉浮,∵

复含三际的始始终终,∵

我的心里明鉴一切而即事即理;∵

印照缘起乃世即出世,∵

因而就在性相交融的当下,∵

呈露的只是一片寂静光明。∵

质疑者曾问:你虽有总持的力量;∵

明照的智慧,∵

圆明的功德,∵

可哪儿是你脚跟立处?∵

我以无言之言暂作标月之指:∵

—当见于即相无相;∵

如闻于大声希音,∵

在觉而无觉之时,∵

曾或知知不知之际,∵

于是那无形的脚跟,∵

便不立而立。∵

此地没有言说,∵

此刻无法“见取”,∵

假如你欲证知超越的便应超越。∵

当到无离不离,∵

灵智不再徘徊,∵

豁然顿现的因缘时节,∵

把你带进禅的世界:∵

一相空灵;∵

一性如如。∵

假如你返照而神会,∵

一把擒住的便是那顿悟的契机!∵

十分的亲切,∵

万般的自在。∵

那无量的受用就在永恒的此时此刻,∵

没有佛而即佛;∵

不离生而无生,∵

你恍然明彻无余:啊!你原来就是我!∵

而我却说:我并不是你。

秋雨闲语∵

秋雨闲语∵

(一)∵

无梦的季节看∵∵

如梦的世界∵

雨在飘逸的∵∵

风里透出闲的诗意∵∵

秋就象秋本身一样∵∵

凝思∵∵

落叶与细雨∵∵

变幻了如空的牖与∵∵

牖里的禅坐∵∵

升起的觉意直向∵∵

悠悠虚明∵∵

那是归来的小房窗前∵

的秋雨∵∵

生命在历经热烈的激奋∵

终止于平凡而孤寂的∵

禅思∵

不应把往事滞留∵

识田因着智光而∵

清澈无痕∵

尽管细雨仍旧落入∵

我看那个看雨的看∵

只见雨与看的释离∵∵

明与空便超然∵∵

剩下那绝相的看∵∵

安住于原本的地方∵∵

无语的此刻∵

便有了心的默然∵

法尔的自然啊∵

跃然于心的自显上∵

无梦的心看梦的∵

变幻,明净的秋雨∵

也就有了∵

生生不息的妙姿∵

开悟要诀二十颂∵

开悟要诀二十颂

一、正解

全然心是佛,迷惘生二边,

离相当体归,穷源真灵妙。

二正念

持念入法行,内外消括尽,

一心自然空,怡然慧水充。

三、正观

立断中道落,观知无寄明,

从容照目前,有无皆不住。

四正知

妄知浮尘缘,真知了踪迹,

一念出关山,新新唯觉知。

五不立

养道深谷内,山峰从中显,

一任升平曲,终究无奇异。

六不择

虚舟顺河流,海印万象真,

空手荷锄归,南山悠然见。

七不迁

云遇群山头,空自不迁流,

变幻万有相,一合法尔常。

八不生

本位无移异,了然目前机,

圆活无尽用,还同未生时。

九了境

真知了万境,境了智亦空,

茶中自无味,整然由心生。

十了心

朗然知心照,照用原无体,

一应群芳研,妙处全无心。

十一了悟

神悟无心知,妙知却非悟,

全体是一个,说似犹成妄。

十二了性

湛然无际空,言恩都消融,

从此人不识,宛然不灭中。

十三镜喻

圆镜无台照无边,来去不动显万机,

美丑依旧呈姿态,正是无为即有为。

十四海喻

一入海中便无我,千波万浪不再出,

载舟击岸别无事,为使元音传家事。

十五空喻

无际空显无边相,无边相际任运知,

明空无碍呈大力,透彻万法超功勋。

十六光喻

光照万有类自分,灵根妙应早发芽,

一俟时至花正开,花光同欢笑太平。

十七互字

体用互回痕迹空,自他互换方便同,

因果互知妙智显,理事互融平常心。

十八妙字

妙知无知头脑知见空,妙行无行身心无为同,

妙悟非悟自然朗照显,妙证非证法尔实相心。

十九绝字

照时绝照照无可照,寂时绝寂寂无可寂,

绝时绝绝绝无可绝,绝待游戏绝了无绝。

二十圆字

圆见妙见千差万别总是圆,圆行妙契尘刹法门总入圆,

圆机妙应赴感恒顺总显圆,圆连妙存一性常光总无圆。

十归颂/心法二十要∵

十归颂

圆会一切知见归於无见,痛除一切欲念归於净念,

消融一切隔阂归於平和,跳出一切有为归於无为,

破除一切执着归於空明,觉了一切万法归於一性,

明察一切因果归於无作,随应一切缘起归於无缘,

印证一切境界归於自心,运转一切机用归於法界。

心法二十要

修养道德以立本,明解正理以发心,

弃欲忘尘以归根,参学明师以得旨,

一心正持以入定,正观明了以开慧,

离相无住以趋境,顿脱根尘以见性,

透彻方法以照心,调伏身心以却障,

化转习气以净德,安住本位以无为,

博通经论以逢智,圆融世谛以和尘,

妙逢因果以了照,示传正法以利世,

方便道场以安众,自然宗风以行化,

十方圆明以成就,随缘应化以究竟。

行人二十种病气∵

行人二十种病气∵

怯弱气--认为自己根浅慧薄,无力胜任大道。应发大愿,立大志而向上发心也。∵∵

孤僻气--生性孤僻,心量狭窄,不和合于大众。应放开心量,方便利济群生。∵∵

出头气--利用宗教出头,拉帮结派,而欲为人上人。应放下做头思想,归于无为。∵∵

神秘气--心怀计谋,不能直心而行,处处显示神秘踪影。应坦平无私而对大众。∵∵

奇异气--宣扬自己功高,悟境玄妙,处处当众显示自己。应归于平常,普通而不做作。∵∵

贪着气--以法住而享受人世间的名利供养,不知惜福,反而贪心不止。应放舍贪心,尽量∵节约,以培后福。∵∵

傲慢气--以学识禅功执于心中,贡高我慢,看不起他人。应平和而化人我之见,谦虚下怀∵,接纳众人之德行。∵∵

无知气--于佛法无正知见,不明事理,终日随队打转。应警觉自心,省悟不昧,开发心智∵而得旨。∵∵

世俗气--虽修心法,却全以世俗眼光看问题,不能离欲。应超脱尘俗之累,一心向道,清∵净无为。∵∵

急进气--急功近利,过分执着用功,反使身心不平衡。应放下求得之心,而无心用功。∵∵

懈怠气--不愿打坐观照,任其妄念纷飞,而不制止化转。应精进一心,勇猛无畏,方能透∵过妄境。∵∵

刚气--自以为悟道,不听他人善言,也不印证于明师,结果落在知见里,不得转身。∵∵

不和气--看到他人或他宗殊胜,即不服气,硬与人争辩高低,结果伤了和气,失去了心地∵法喜。∵∵

执病气--有障不去,有漏不消,自以为安心即可,不知总成病障而不得成就。∵∵

焦虑气--惧怕自己不开悟,顾虑修道时长,心中老是不安。应安心于法,一往直前,总有∵到家时日。∵∵

计较气--在师门中计较人我,分放辨好坏,不能无心而行。应放下计较,平等无住。∵∵

不安气--无论在何处都不得安心,老是转换地方找法门。应从内心推究不安的原因,使自∵心安忍不动,随遇自在。∵∵

法行气--太在意于法行,不能出离法执,难以变通应机。应悟神而归本,以无住本,而方∵便立一切法。∵∵

神通气--因定或法而通,虽为利益众生,而不知含藏,造成行人的向往与执取。故应隐其∵通而使妙慧达道,自证而利人。∵∵

成就气--道业成就而流露非凡的气质,使众人尊而敬之,于是影响凡欲,造成麻烦。应化∵去道气而归于平凡,无道可寻,点化无类。∵

行法的人∵

行法的人

行透了世间的行,

观遍了法的真观,

以彻底回归的心,

剥落了尘缘的苦涩,

以欢乐的寻求之志,

踏上了道的正路。

行法的人满是信任,

全部融入师与法时,

真诚便升腾而起,

觉知消落了自我意识,

杀那顿现为明朗静空,

让慧风吹过,

化解为不仁的灵悟。

行法的人觉知相继,

在心法交融的尽头,

实现为无寄的真实,

念与空不异的当下,

跳出有为的故园,

与觉知一同掉落,

空无边际的性海。

行法的人无法可行,

愿行次第与境界,

不再成为问题,

见修行果早已,

显为一体的灵明,

流布在平常处,

自然全现活泼的真机。

常光无尽妙用无边,

无人的人应用无法的法,

花开花落人来人去,

正是妙有的化身,

一念万年的法尔,

圆消十方的森罗,

此时此刻,

我们无法用名言,

称之为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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