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门大德管窥记

陈樱宁

当代佛教尊宿如虚云大师,举世皆知,何待不佞之谬赞!况彼等素日与虚公常亲近者,所见所闻,必更详悉。虽用拙笔尽力描写,亦不能得其十分之一。寥寥短篇,更无足重轻。只以大师年来明夷艰贞,由粤而汉,由汉而京,早有传说。最近应“祝愿世界和平法会”之邀请,复由京至沪。本市居民急欲瞻仰慈容,群趋卓锡之玉佛寺,肩摩踵接,几于户限为穿。不佞受本刊编辑人之嘱,谨撰芜词,聊以酬答此一希有之因缘,特就愚见所及,;略叙大师生平实践如左。

(一)深入禅定。民国初年,虚公莅沪,不佞方识其人。彼时月霞法师适纂述《维摩诘经讲义》,不佞任校对及整理稿件之役。偶阅经文“四禅为床座”句,因与月师谈论坐禅工夫。月师遂告我以虚云大师,往年住终南茅篷,一定多日,废寝忘餐之事实。窃叹巉岩幽谷,积雪迷途,灶釜尘封,蒲团冰峭,诚如前代高僧诗云:“门无过客窗无纸,炉有寒灰席有霜。”此种境界,岂庸俗所能梦想得到!

(二)功成弗居。虚公发愿宏法,历年以来,屡兴古刹,如大理鸡山祝圣寺、昆明西山云栖寺、曹溪南华寺、乳源云门寺,皆除旧布新,宗风丕振。当其事业未成,则竭蹶以赴,而不畏辛勤;及至功德圆满,则去往他山,而绝少贪恋。其募缘修建,纯从护持佛法着想,并未尝一顾其私。较彼庙产独占、子孙相传、为世诟病者,贤愚盖有别矣。老子云,“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殆亦类是乎!

(三)法不偏执。禅宗与净土宗,皆属佛法中之一门,本无胜劣可说。世间学人,或崇禅而黜净,或扬净而抑禅,已嫌偏执之弊,为导师者,不事补偏救弊,反而推波助澜,遂致多生荆棘。虚公有鉴于此,故凡开示后学,皆就其根性所近而利导之。往年上海某君,在香港谒见虚公时,询及用功法门,于禅净二者何择。虚公告以“汝自审,果能处烦恼而不乱,住禅定而不寂,则可以参禅;若未能做到,则当一心念佛”。以上数语,某君返沪,曾为余言之。

(四)至诚感人。在繁华都市中弘法,其事较易。若行化于山野边荒,则困难重重。讲经论,明因果,给普通绅商界听,容易博得多数人信仰。若要使贫苦无识之村农及枭悍不驯之魁桀归依佛教,非慈惠足以赡其体,德望足以服其心者,每每遭彼辈之拒绝,甚则报之以嬉笑怒骂。虚公自己修证到何等地位,门外汉不敢妄测。但知历年以来,滇边、粤野,蛮族、苗疆,受其感化者,辄盈千累万。此种人与都市中绅商士女性质不同,最难化导,因此见虚公之不可及。

(五)谦卑自牧。∵∵《易经》云,∵∵“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乃儒教之美德。佛教力戒贡高骄慢,亦同此义。虚公以如此年龄,在云门时,尚不辞劳瘁,随众出坡。诸方锡杖所临,亦不肯俨然受人恭敬礼拜。处世接物,一律平等。慈颜温语,满座腾欢。而日用四威仪中仍不失其严肃。奉养色身,素极俭约,一切与大众共之。凡此各节,皆难能而可贵者。

总而言之,虚公今日在佛门中所以克享大名者,自有其特出之点,实非幸致。世人徒惊羡其寿龄逾恒,而群相称道,亦浅之乎测高僧矣!不佞于民初识虚公一面,距今将届四十年,其印像尚存脑海中。《觉有情》月刊社为本刊征文,自当踊跃随喜。惟一念及紫柏、憨山二大师应化之往迹,不禁深悲于娑婆忍土行菩萨道,非如大力金刚具有铜筋铁骨者,真不易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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