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凡

中午用餐时,和觉兴法师随兴聊起对禅的看法,觉兴法师说:「禅,不是逃避。一个坐禅的人,不仅能在禅堂坐,即便是在五欲、六尘里,都是对境链心最好的因缘。」是的,禅不离生活,搬柴运水、扬眉瞬目都是禅,而师兄这一段话,倒让我想起自己一次坐禅的经验。

有一年我回佛光山女众禅堂进修,常常天未亮,大家便开始在蒲团用功。而佛光山向来素有:「一山五岭天下少;两院七众世间稀」的美名,在佛光山禅修,就像在人间净土里任性般的逍遥,尤其早晚用功时,真是一大享受。怎么说呢?清晨禅坐,微风鸟鸣,自然说法,好不惬意;夜晚静修,万籁俱寂,狂心顿歇,超然物外。然而,这样的好日子,随着同参习气不同,开始有了转变,让人生起烦恼。

每回我上坐沉浸在大自然的喜悦,享受花香鸟语时,怕热的同参一到位置,二话不说(禁语,也不能说)就把电风扇打开,平常动中,不觉电风扇转动声吵,可是,当一切都在静中时,电风扇的声音,就像沈复在《浮生六记》中描写儿时记趣般的轰轰烈烈:「夏蚊成雷,私拟作群鹤舞空,心之所向,则或千或百,果然鹤也。」可沈复是开心看蚊成鹤,我可是听电风扇的声音,像千军万马的惊涛骇浪啊!每天,我都祈祷着「同参啊,不要开电风扇」,然而,每每事与愿违。

大家对夏日炎热的忍耐不同,总不能要求别人跟我一样,怎么办才好呢?一日清晨,微风从窗户轻拂过我的脸庞,清脆的鸟鸣像天乐般悦耳,我心里思维着烦恼的起源,来自「贪执」顺己之心的境界,然而一切世间法,无非缘起空性,突然,内心闪过一个念头,鸟鸣是声音,电风扇也是声音,声音本身并没有好与坏、对与错,好坏对错是我心里的分别,这念头一起完,同参已经顺手打开电风扇,一样呼呼作响的风扇声,却随着心境的改变,已经没有所谓的喜不喜欢了,它,只是声音,如《信心铭》中所言:「至道无难,唯嫌拣择,但莫憎爱,洞然明白」。

许多人想到禅修,不是深山古刹,就是山林水边,总之是离开人群越远越好,然而,这是禅吗?禅宗里有一则公案,赵州禅师和弟子文偃禅师打赌,谁能够把自己比喻成最下贱的东西,谁就胜利。

赵州禅师说:「我是一只驴子。」

文偃禅师接着说:「我是驴子的屁股。」

赵州禅师又说:「我是屁股中的粪。」

文偃禅师不落后说:「我是粪里的蛆。」

赵州禅师无法再比喻下去,反问说:「你在粪中做什么?」

文偃禅师回答说:「我在避暑乘凉啊!」

我们认为最污秽的地方,禅师却能逍遥自在,为什么?因为远离分别的心,常住清净国土啊!心净则国土净,五欲六尘都是解脱的地方。

禅,是什么?禅是承担,是接纳、是自在,是物我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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