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门庞居士，中土维摩诘

禅门庞居士，中土维摩诘

张子开

在中国居士史上赫赫有名的“庞居士”庞蕴（?一808），字道玄，唐代衡州衡阳（今湖南衡阳市）人。日本西明寺藏《庞居士语录·诗颂序》称他为襄阳（今湖北襄樊市）人，误；庞蕴虽后居襄阳并卒于斯，人称襄阳庞居士（《景德传灯录》o乎之为“襄州居士庞蕴”），襄阳却不是他的出生地。居士的父亲是衡阳太守，寓居城南，居士便在宅子的西边建庵（此庵后来叫做悟空庵），在庵内修行数年，全家人都因此而得道。居士又舍旧宅为寺（此寺明代尚存，即能仁寺）。可见，居士虽然出生在书香世家，却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明悟了尘世之劳，立志追求真谛。

贞元（785—804）年间，居士乘船溯湘江而上，泛至洞庭湖，将船上载着的数万珍宝全部沉入水中。从此以后，居士一家的所有资财便只剩下了一条小船。当时居士娶有妻子，并有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为了糊口，他不得不和女儿灵照一起编漉篱（又叫笊篱，一种用竹篾编成的构形漉具），卖了买粮食吃。一天，居士去卖笊篱，下桥时，不小心扑倒在地，灵照见了，也便在居士身边卧下。居士问她为什么，灵照说：“见爹爹倒在地上，特地来扶您呢!”居士一家平常过的，就是这种充满佛和禅趣的生活。居士自沉财宝而甘愿清贫的举措，鲜明地显露出了他们一家人全身心追求佛法的诚意。

那时候，佛教界禅律大行，祖教相分，学禅者中间逐渐形成了一种行脚参访的风气。居士顺应时势，也前往衡山参见石头希迁（700—790）。初见面时，居士便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什么人?”石头以手掩口。居士遂顿融前境，豁然而达忘言之旨。一天，石头问居士：“子自见老僧已来，日用事作么生?”居士答：“若问日用事，即无开口处。”这也就是说，自从见到石头，居士已臻佛法的最高境界，这种境界是不能用言语来表达的。居士又呈进一偈，进一步对自己平常的行事作了阐述：“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头头非取舍，处处勿张乖。朱紫谁为号?丘山绝点埃；神通并妙用，运水及搬柴。”石头肯定了这首表达道无处不在的偈子，又问居士愿意披袈裟还是愿意保持俗装。居士因为仰慕古来素衣修行的人，便不剃染。在师从石头的这段时间内，居士与丹霞天然禅师（739—824）成了好朋友。

当时，湖南以石头希迁为代表的青原一系的名声势头，还不如江西以马祖道一（709—788）为代表的南岳一系。居士为了获得新的启迪，远至洪州（今南昌市）参问马祖：“不与方法为侣者，是什么人?”马祖答道：“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居士于言下顿领玄要，因契合本心，乃留驻参承，长达两年。他曾有偈道及自己一家的生活曰：“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团栾头，共说无生话。”居士在洪州游历诸方，较量至理。所至之处，前辈禅者多往复问酬，居士皆随机应响，没有谁能够难住他。比如，居士一日在市场上卖笊篱，见一僧正在化缘，便取出一文钱说：“不辜负信施的道理，你说得出来么?若说得出，这文钱就舍给你。”这个僧人回答不上，居士代答道：“少人听。”正是在洪州的时候，居士举事通玄，无非合道，机辩迅捷，声誉鹊起。

无和（806—820）初年，居士北游襄汉，随处而居，或在凤岭鹿门（今鹿门之南二里，有庞居士岩）的岩洞中，或在集市闾巷之间。最初住在东岩，后来移居襄阳西门外的小舍。当时，襄阳太守于颐采集民谣，无意中得到了居士所作的诗篇，非常惊异羡慕，便选择吉日，亲自去拜见居士。两人情投意和，一见面就像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以后便互相往来不绝。元和三年，居士将入灭，对女儿灵照说：“幻化无实，随汝所缘。”让她出去看看太阳出来没有，到中午进来告诉他。灵照刚出去一会儿，就跑进来叫道：“已经中午了!只是，太阳上有个缺口（即日蚀）!您不信，自己出去一看，就知道了。”居士问：“真的有缺口吗?”灵照说：“真的有!”待居士离开卧席去窗边观望时，灵照趁机登上榻（古代的一种狭长低矮的床），在父亲原来的坐处趺坐，合掌而亡。居士回头看见，笑道：“我的女儿机锋好快捷啊厂于是拾柴火化灵照，将自己的寂灭日子延长了七天。于颐来问安，居士手枕着剌史的膝头，看了好久才说：“但愿空诸所有，慎勿实诸所无。好住世间，皆如影响广说完，异香满室，端坐若思。于公赶紧叫喊，居士已经长生矣!遗命焚化，骨灰撒下江湖。荼毗之后，派人去告诉居士的妻子。妻子抱怨居士和女儿先行不打个招呼，又去对正在开垦荒地的儿子说：“你爸爸和灵照已经去了!”儿子放下锄头，“啊”了一声，过了片刻，也立着亡去。他妈妈说：“蠢儿子，你怎么这么蠢呀!”只好也将儿子焚化。四邻大众，对庞家三口先后化亡之事，都感到很诧异。没过了多久，居士的妻子到各个乡邻家去告别，说要去隐居。之后，便踪影全无，人们都不知道她究竟到哪儿去了。

居士平日所作的诗偈及玄谈言语，流传人间，颇多散逸。于颐将它们搜集起来，共得三百余篇，编成两卷以警示后学。这两卷《庞居士诗》影响极广，中国和日本都有过多种手写本和木刻本。中国的正史和各种书目中，也留下了它的印痕。目前所能见到的最好版本，是日本西明寺所藏文明十八年（1486）逆翁宗顺的书写本；最精辟的介绍和论述，是日本花园大学国际禅学研究所的禅党巨匠入矢义高先生的<<庞居士语录》（筑摩书房《禅语录之七》）。至于有关居士的事迹，则主要见于西明寺本《庞居士语录·诗颂序>)、《景德传灯录》卷八、《唐诗纪事》卷四九，另外，圆悟克勤《枯岩漫录》等著作中也稍有涉及。

当时传说庞居士就是印度毗耶城的净名（维摩诘）在中国的化身。因为两人有很多相同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