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现代的知识份子,如果认同佛教的旨趣,有不少人把研习佛教经典看作是接受佛陀的教育,把身体力行佛陀的思想视为生命艺术的实践。这些不是出家人,他们在世间多半有家庭、事业;也不一定是居士,不一定做早晚课,不一定曾拜在师父的门下或是参加佛教的团体。他们是相当入世的,人数众多,中外皆有。本文谈佛陀教育,即以这群人为对象,所谈的不是制式的教育,而是近乎佛学的普及教育、社会教育、或是终身教育。

推动这种佛陀教育的理想,须有三个支撑:其一是需要良好的传播管道,以使得佛教的文物典籍能无障碍的送到每一个人的手中;其二是需要提供良好的语文工具和协助,能让他们十分容易了解佛教的文物典籍;其三是要有方便的沟通管道解惑,并以使之能亲近大德、同道。这样子的环境,实在是前所未有。既然是前所未有,那么,徒言何益?这是因为,当国际网络(Internet)日益普及时,若我们有心于此,即可能实现上述的环境!这篇短文就是希望能说明这个道理。

近五年来,中际网络和资讯科技的普及,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许许多多改变,这是很多人已体会到的事实。学者则一致认为,它正在改变我们的文化。时下的各种大众传播媒体,无日不刊载这类的报导,所以,本文不拟在国际网络和资讯科技的功能和效果上再作赘述。然而,为了解此变局,我们不得不问:造成这史无前例巨大变局的缘由是甚么?它究竟怎么变?变化有多大?变的有多快?会持续多久?什么时候会停止?如果不明白这些道理,不仅无法对未来作适切的规划,恐怕只得被时代的巨轮牵引着随波逐流了。简单直说,所有国际网络和资讯科技带来的变迁是源于两个源头:即沟通的改变和对知识处理的改变。本文将从这两方面开始讨论。

二、沟通——文明的源头

“没有沟通,就没有文明”这是无诤之论。到现在,还有一些民族只有语言没有文字,其文明、生活环境就只能到那个水准。有了文字以后,人们的社会经历、知识才可以记录、讨论、反省、累积,慢慢地迈步往前,发展更高层次的文明。“教育是文明的基石”这也是大家所公认的,教育是推动文明进程的摇篮。事实上,教育可视为一有特定目标和特定内容的沟通。此所谈的佛陀教育,亦可如此观。

沟通是文明不可或缺的必要机制,沟通的良窳直接影响文明的内涵。人际关系靠沟通建立,机关组织靠沟通而建构、运作,行业之间的依存也赖沟通维系。事实上,国家社会莫不依赖沟通而产生、而运作。明白了这个道理,则显而易见,当沟通改变了,所有受它影响的事务都会随之而起变化。所以,我们可以说:“沟通就象是文明的基因”。

有学者说:“资讯科技就是沟通的科技”。资讯科技和国际网络提供的新沟通技术,对我们都已不再陌生。它不仅改变了人们沟通的观念、想法、做法、和效果,就连传统的语文表达系统也受到影响。例如,文章不再只是线性的,可以跳跃式的建构和阅读,大批的文献可以极容易的汇集、参照。更进一步,多媒体技术使得文字、语音、图像、音乐、动画融于一炉,创造出前所未有的表达艺术。这些技术的运用,也就不知不觉地改变了我们文明的方向和趋势。有些学者认为,在这种学习情境下,儿童不仅改变了学习的行为,甚至怀疑会改变他们脑子里建构的知识网络。这是空前的巨变。

佛教论及认知问题时,常称人为“能知”,也把人们已知道的和未来可能知道的所有事务,总称之为“所知”。所知中有知性的成份也有感性、创意、和意志的成分。沟通时,所知一定要凭借能被察觉的物质形式表达出来,才能供人们辨识、沟通、保存、和作种种利用。所以,自古以来所知的表达,无论是知识性的还是艺术性的,无不依赖物质,也正因此,而受限于这些物质的性质和所发展出来的表达技术。为了讨论方便,让我们用“媒介”一词来指这种表达所知所用的物质以及相关的设备和技术。

三、媒介与知识

从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观察,媒介对所知的表达影响非常大,此影响进而决定了我们知识的获取、传承、和利用的情境、以及文艺的创作和传播。凡是出现一种新媒介时,必定引起知识和文艺的传播和拥有的改变,进而引发思想上的变迁、组织和社会的变迁,而产生新的文明。木简、石碑、纸、印刷术等等对文明的影响是众所周知的例子。近代化学感光物质的利用,引发了摄影、电影、刻版印刷、微缩影卷册、甚至促成微电子技术积体电路(如:记忆晶片和微处理机)的发明等,这样一连串的效应更是佳例。

纵观古今所用过的媒介,除了电子媒介外,都是以消耗或破坏物质本身的方式来表达所知。因此,不仅要耗用物质,更要用去不少资源来达到目的。制成承载所知的产品,也会受制于媒介的物理性质,而有生产、储存、运输、分配等经济上的问题。在使用时,除要保养维护外,还要面临折旧、损耗、腐坏,甚至于遗失、灾害、被盗取、破坏等意外。因此,历来知识和艺术的传播,代价都十分昂贵,并且受经济法则的约束而无法摆脱商品化的箝制。是故虽有孔老夫子“有教无类”的气度,虽有“人类累积的知识应由全人类共同享用”的人权理想,但是在现实中是做不到的。所幸,电子媒介的出现使得这种情况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机。

电子媒介利用带电的粒子、电波、电磁、光电等材料的能量变化,或是能量平衡的状态来表达信息(所知)。因此,电子媒介只耗用少量的能(energy)而无物质损耗。通常,电能是最方便的能源,它能方便地转化为各种可见、可听的形式,来满足各种应用的需求。再者,能的消耗常常是可以补充、可复原的。这种能重复使用的性质,免除了物质的消耗,大大降低了生产、销售和使用的成本。尤有甚者,当电子媒介数位化后,所费更低,应用面更广,如虎添翼。

数位化之前,各种电子设备依然受其技术规格的限制,有其适用的范畴,无法彼此相互为用。如在广播方面,调频和调幅的规格不同,即表达所知的形式互异,因而不能相容。VHS和Beta录影也是如此。一但技术规格决定了,机器做好了,便不可能追加或改变功能。象是广播就不便传送画面,电视只作单向沟通等,这些限制若要变更,不是技术做不到,而是在现有的机器上无法更改。于是,我们须要拥有各式各样的机器,分别作不同的用途。然而,数位化技术的发展使得没有一种传统媒介不能转变为数位形态,因此,它变成一种适用于任何形式来表达所知的媒介,而所用的主要设备也统一了——即电脑和网络。数位媒介是汇集所知的能手。目前的多媒体、超媒体,即利用数位媒介把传统各种语言文字、声音影像、图绘电影等媒介所表达的知识作整合、综合的处理。

在此变迁下,知识的取得、拥有和利用也随之改变;对学术界而言,新的工具引导了研究环境的改变,扩展了所知领域的范畴,新知识获得的速率是前人所料未及的。目前观察到的变化虽颇惊人,但仅仅是冰山一角。真正重要的,是势之所趋引起无可规避的文化变迁。此变迁的过程中,又以文物的数位化影响最为深远。文物数位化的目标是多重的:其一是利于长久保存;其次是数位化资源几乎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其次是可以大量汇集和参照,可以发前人所未见,产生相辅相成(synergy)的效果;复次,当社会的资讯基础建设使国际网络无所不在的时候,这些承载着所知的讯息,也就几乎瞬息千里而所费无几。其实,文化资产数位化的好处多得不胜枚举,这里所举的不过是其大者。处此变局,佛教的传承和推广所涉及的数位化问题,也已正式呈现在我们眼前。

四、数位化的佛教典籍文物

近五年来,佛教典籍的数位化在世界各地都已有相当成效。目前,仍许多计划正在积极进行。仅就大藏来说,泰国大藏经的光碟版和视窗版已经上市有四、五年,其中有泰文和巴利文的45册经藏(超过三千万字)以及70册的论藏。韩国海印寺已将该寺所藏之高丽藏全部电脑化,这是第一部汉字电子大藏经的档案http://www.nuri.net/~hederein/index.htm。日本文部省也在1995年正式宣布了大正藏的数位化计划http://www.l.u-tokyo.ac.jp/~sat/index.htm。***做数位大藏的机构有佛光山的禅藏等十三部典藏计划、中华佛学研究所的多版本大藏经http://ccbs.ntu.edu.tw/cbeta/index.htm等。

除大藏外,就某专题所做的数位佛教典籍更如雨后春笋,美不胜收。其中,不乏现代的佛学论述,如:日本花园大学禅学研究所的禅知识库计划http://www.iijnet.or.jp/irizhyml/irizhome.htm;京都本愿寺的净土真宗圣典;日本大津市睿山学院的天台电子佛典;美国纽约世界宗教研究所的电子佛典http://www.dharma.org.tw/usa/ebs;***的印顺导师全集http://www.yinshun.org.tw、净空大师全集http://www.amtb.org.tw、南山律;大陆的中华佛典宝库http://person.zj.cninfo.net/~buddha等等。美国加州大学早在1993年即有鉴于此,发起电子佛典推进协会(The∵Electronic∵Buddhist∵Text∵Initiative,简称EBTI)以加强各电子佛典计划的交流与合作,并盼能拟出相关的标准,以利佛典之流传与共享。

至于佛教的图书、文物、艺术品和各种仪式的数位化,则有零星的作品分散于各处,如:台大经典系列的“佛学书目国际网络”http://ccbs.ntu.edu.tw建立了较完整的中英文佛学资料库以利学术研究;此外,提供佛经数位化技术和相关标准和规范的,提供佛教歌曲和梵唱、早晚课、佛像佛寺照片的,作意见交流和问题讨论的,甚至于教导做素食的网络上都有。到上述的网站浏览一番,也许就能找到你想要看的。

五、佛陀教育的现代风貌

我们不可避免地要接受现代科技文明的洗礼,佛陀教育也不例外。从上述的谈论可知,本文开始时所说理想佛陀教育的三个支撑,已看到了实现的曙光。首先,网路上各种数位化的佛学文物典籍,已日益茁壮丰硕可资利用。这情境提供了实现三个支撑的必要基础。其次,国际网络的建设正如火如荼的在各地急速增长。这又增上了实现三个支撑的可能。至于第二个支撑,也就是古今语、中外语和语文工具的问题,本文虽着墨不多,然而,中外的学术界已为解决这个问题投入了多年功夫,并取得了相当的成绩。有学者乐观地认为,在三五年后,国际网络就能作多语同步翻译的服务。目前,在网络或光碟上,已可找到几部佛学辞典。有古典的,如《一切经音义》、《佛学小辞典》;现代的,如《佛光大辞典》;也有中英日韩多语的,如Muller教授发展的网站:http://www.human.toyogakuen-u.ac.jp/~acmullr/。梵文、巴利文在国际网络上的教学软体和工具书,则比汉文建立得又早又好。

从前文可知,数位媒介带来史无前例的沟通革命和知识处理的革命。这革命,大幅变更了文明的两个极重要源头。这种象文明基因似的突变,也就使得未来的文明势必全面改观。从此观点可知,其所引发的文明变迁亦将是相当巨大、长久、和深广的。如何善用这机缘,使佛教和佛学活出现代风貌,就成了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关键。把前文说的三个支撑作为网络时代来临时我们的大愿,或可创造出一片前所未有的光明未来。

(作者系***中央研究院计算中心主任∵本文刊登于《佛教文化》1999年第6期·总第4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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