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相信汽车有魔法。然而一旦坐进这个铁皮罩着的盒子里,很多人就像中了邪一般,美女变成野兽,绅士变成斗鸡,公路变成战场。这不是有意为之,而是车的激发,使藏在我们心里的那头野兽蠢蠢欲动,不受控制,回到了丛林之中......

超车、闯红灯、酒后驾驶、乱按喇叭......这些现象在我们周围司空见惯。我们潇洒地转着方向盘,随意压踏着油门,就像弹奏钢琴时踩着踏板那样轻松。是什么让我们对自己和他人的安危置之不理?其实,很多马路上的魔鬼,是写字楼里的天使。

我的地盘,听我的

40岁的范雷是网站管理人员,手下管着上百号员工。平时,他严谨温和,不苟言笑。然而在常去的汽车论坛里,他的帖子却最为火暴,不但言辞激烈,而且粗话连篇。搭过他的车的朋友也证实,坐进驾驶室的范雷,就像被放进斗鸡场里的公鸡,永远处在亢奋状态。不是骂别人开得慢挡路,就是探出身子,冲被超过的车甩出一句粗话。如果有人不小心别了他一下,一场角逐立刻升级,他一定会加大油门追上去,以牙还牙。

33岁的Jane管理着一家英文报纸。与工作伙伴接触时,她总是面带笑意,连走路都是摇曳婀娜。然而在车里,Jane却判若两人。尽管拿本不久,她却常常上演谁与争锋的惊险镜头。等红灯时,如果有人想从旁边加塞,Jane宁可对撞,也绝不高抬贵手。一辆小巧可人的POLO,早被她当成斯巴鲁战车。

■∵分析:重塑自我

对某些人来说,驾驶也许是重塑自我最好的方式。驾驶弥补了真实的自我和想成为的自我之间的鸿沟。无法在生活或者工作中得到放纵,或者不能拥有一份甜美的爱情,作为补偿,都会让我们尽力要变成公路上的国王。车于是就被当成无所不能的统治者,好让那些开得慢的人赞叹欣赏。这也可能是面对焦虑不安采取的自我保护和解脱的方法。

飙车满足虚荣心

“二环十三郎”使北京的地下飙车族浮出水面。在此之后,有着10年飙车经历、30岁的姚瑶,也组织了一个全部由女性组成的飙车团队,并自称“二环十三妹”——10分钟跑完二环路。

“一次从酒吧出来,车里坐着几个姐妹。突然一个人喊,前面开奔驰的是个女的,超过她,看是个什么人!”姚瑶说,超车的一路上,车窗全部摇下,音乐放到最大,这样一群张扬的美女,自然非常抢眼。“在当时,超车,开快车,就是为了满足我们的虚荣心。从此,这样的快感便欲罢不能。”

■∵分析:需要兴奋

对强烈刺激的需求有其生理原因。处于危险中时,大脑超速运行,并分泌出一种物质——多巴胺。事实上,危险对我们的吸引与生俱来。年轻人需要安全,但同时也需要探索周围的环境,探索极限,“我可以做到什么?只要不摔断脖子,我能做到什么地步?”这种探索的倾向伴随我们到成年,跟我们的安全意识共存。无论是谨慎的人,还是普通的人,都可能在驾驶时变得疯狂。

对限速不满

自从警方更多地采用电子眼监测执法后,反监测手段就层出不穷。28岁的邓林在他的捷达王上装了一套2000多元的“电子狗”——一种可以侦测电子眼的位置,并随时报警提醒司机的装置。这种仪器几个月中便风靡了他的朋友圈。他们不仅自己使用,而且还共享资源,把侦测出的位置示意图在MSN上公开,并不断更新。

这种对法律的公然挑战并未让他们内疚。相反,邓林这样解释他的行为:“北京四环上的限速简直是变态,80迈,那不过是一脚油的事,只有‘女魔头’(女人,磨合,头次上路)才这样开车。还有北清路,那么好的路况只能开70迈,这种规定完全是反人类”

邓林并不是唯一“出轨”的人。在一个汽配商店,电子狗一个月卖出了4套,而便宜的号牌涂改液,更卖出了80多瓶。

除此之外,他们最喜欢做的就是抱怨交通管理——新的交通法规纵容了行人乱走、保险赔付纵容的是违章者、警察暗中执法让人鄙夷......总之,一切都是别人的错。他们说话时的口气,就仿佛他们从来不会下车走在大马路上一样。

■∵分析:挑战权威

我们喜欢悄悄地挑战法律的边界——借公交车道行驶,稍稍超过限速,黄灯冲关,只喝一瓶啤酒......法律让我们遵从文明行为的准则,但很多人更喜欢稍稍越界。我们的小动作传达了一种愿望:挑战权威,像小时候挑战父亲那样,试探一下他的能量:会不会被他“修理”?能不能把他那把钱骗到手?......这种下意识的需要,有时又会导致挑战过头,最终受到无情的惩罚:警察处罚,或者,交通事故。

开车改变人格

李东曾是朋友圈里的笑柄,他为人怯懦,优柔寡断,总是处在被欺侮的境地。6年前他当上有车族,也被同事称为“面瓜”。第一年他竟发生12次剐蹭,保险公司说什么也不再续保。

但第二年,随着技术熟练,李东仿佛变了个人。他开始开快车,并乐此不疲。他不能容忍有人超车,否则就认为对方是在示威。为此,一年前他特意把自己的富康换成了宝马318i,而且拆下消音器,让爱车有了赛车般的轰鸣。

在这个铁皮包裹的壳子里,人们的勇气被放大了许多。晓川,一家贸易公司的经理。每天从地库开车出来的时候,他总看到一辆本田车横在车库门口等人,别的车只得小心绕行。晓川曾无数次有过直接撞上去的冲动,这种冲动要靠极强的控制力,才不至于爆发。但他担心,早晚有一天,这辆本田会让他失控。他不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件小事,竟让自己如此愤怒?而且自从开上车之后,他有很多类似的时候,有难以抑制的破坏冲动。

■∵分析:独立空间

车是一个独立空间,远离驾驶者所熟悉的人群,会产生无所畏惧的心态。独立空间造成我们动物心理的复苏,不用再压抑自己,所以会在驾驶过程中做出超出平时做人标准的举动。就是在这里,方向盘旁,一种非常强烈的属地感,往往伴随着侵略性,尤其是在堵车时为甚:按喇叭,急刹车,开前大灯示意,咒骂或者打出猥亵的手势。

■∵驾车为何让我们放纵?

小男孩儿的经典游戏:站成一排,看谁撒尿弧线高、射程远。这是男性在男性关系和群体当中的主要行为动力和模式的原型。男人必须证明自己作为“成人”的能力,这是男性群体中的通行证,是自尊登记的等级标签。车也是社会认可的工具。自信缺乏的男人,若被超车,便如同被取消了“成人通行证”,当然会勃然大怒。越是自卑,开车也许越猛,与平时判若两人。此时车上坐着的,不过是平时看不见的被压抑的自我。

而女人开车,则另有风景。在高速上,我多次被开着大越野车的时髦女郎风驰电掣、当仁不让地超抢。正应了荣格说的:女人的内心有一个男人。

■∵驾车行为能改变么?

人在车流中,就如同动物在丛林中出没,每个“动物”都被“丛林法则”所改变;与此同时,每个“动物”也凭借自己特殊的行为方式,改变着“丛林法则”。愤怒的小鸡总想与老鹰争斗,无妨一试,翅膀折断了,自然也就败北,生命即是代价。偶尔跑过的一只“怪鸟”,飞扬跋扈,虽有些搞怪,完全可以一笑置之。总之,对于马路上林林总总的疯狂,我们不妨抱着略微从容的态度,毕竟约束我们的,还有罚金,还有不留情面但也许会被更改的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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