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三藏和奈良药师寺的法缘

药师寺副住职∵∵安田暎胤

一、日本佛教的源流和奈良的佛教寺院

药师寺建于公元680年,是由天武天皇发愿而建的国家官寺。奈良时代,佛教从中国传入六个宗派(三论宗、法相宗、俱舍宗、华严宗、成实宗、律宗),在日本称为“南都六宗”。其中,法相宗以唯识教义为所依经典,这些经典是日本的留学僧们分四次入唐求法又传到日本的。其第一传为道昭(629-700),第二传为智通、智达。道昭于653年,智通和智达于658年分别入唐,共同从玄奘三藏受唯识教义后回国。第三传为智凰和智雄,第四传为玄昉。智凰和智雄于703年,玄昉于735年入唐,从法相宗第三祖智周(668-723)学习唯识后回国。在奈良时代,法相宗教义成了主流。

到了平安时代,传教大师最澄传入天台宗,弘法大师空海传入真言宗。因这两个宗派都属密教,与之相对,奈良时代传来的宗派就被称为显教。

到了镰仓时代,净土宗和净土真宗的净土系、曹洞宗和临济宗的禅宗系、以法华经为中心的日莲宗系等等的新宗派呈燎原之势迅速在大众中普及开来,可谓日本佛教的大的展开阶段。这些新宗派的,与天台宗和真言宗一道,影响力一直持续到现在。

奈良的各寺院受镰仓时代新宗派的刺激,一段时期曾教学曾呈现复兴之势,但或许是教义过于学术化,未能抓住民众的心理,势力日渐衰落。

佛教传到日本之初,僧侣们并不偏向于哪一个宗派,而是综合学习各宗教义。因此,奈良各寺在南都六宗之外,在加上真言宗和天台宗,共八个宗派,作为兼学各派的“八宗兼学”道场,并未特别标榜其中一派。但是,所着时代的变化,在药师寺逐渐转变成为主要学习修行法相宗的唯识学和真言宗的密教。

明治初期,日本开始走上近代化道路,日本***把佛教传来之前业已存在的神道教确立为国家宗教,并采取弹压佛教、废佛毁释的政策。奈良的古寺因而受到极大的损害。以前并不偏重于某一宗派的传统也被打破,而必须标榜某个宗派。这样,东大寺为华严宗、唐招提寺为律宗、药师寺与法隆寺、兴福寺一道为法相宗,各寺都成为某一个宗派的专门道场。其中,法隆寺设立了学问所,那些不愿拘泥于宗派的众多僧侣及对古佛教感兴趣的各地信众特意来到法隆寺专门钻研唯识学。然而,这种学习活动并未普及。而且,由于奈良古寺即使现在也几乎没有地方子院,所以虽然有着最古老的历史和宗派,寺名也广为人知,但是作为教团组织,规模都较小。这样,知道南都六宗的人比较少。不过,我倒觉得,为保持不偏于一宗一派的精神和传统,自己宗派的名字不被人知也是值得的。

玄奘三藏有着强烈的责任感,那就是传播弘扬自己远赴异国,历尽艰辛,甚至冒着生命危险而求得的唯识教义。

玄奘三藏曾师从那烂陀大学校长、百岁高僧戒贤论师,解开了诸多疑问,受益非浅。回国后,在唐朝太宗皇帝支持下,致力于译经大业,而把自己的最大心愿——通过教学传授唯识教义的工作全部交给了弟子窥基。因此,日本法相宗诞生时,尊窥基为宗祖。而在日本,因窥基驻锡大慈恩寺,而尊其为“慈恩大师”,玄奘三藏则被视为法相宗的“始祖”或“鼻祖”。十一月十三日是慈恩大师的忌辰,这一天法相宗的僧侣会聚一堂,举行庄严肃穆的大法会“慈恩会”。直至今天,“慈恩会”仍然在药师寺和法相宗另一座大本山兴福寺轮流举行。因法会历史悠久,又是纪念宗祖,规模比玄奘三藏的法会还要盛大。

玄奘三藏翻译的佛经数量极多,日本各宗派(净土真宗和日莲宗除外)经常诵读的是《般若心经》。另外还有大般若经六百卷,但不是一字一句诵读,而采用只大声诵读经题(“经题”意为段落的标题),省略后文的读法。此外,供奉药师如来为本尊的寺院,还经常诵读药师经。所以,并不是只有法相宗的寺院,才读与唯识相关的经典。

二、药师寺玄奘三藏伽蓝的建立

1942年,侵华的日本兵在南京发现了玄奘三藏的顶骨。1944年,全日本佛教会接受其分骨,供奉在东京的增上寺内。但是,由于战争日益激烈,增上寺有遭空袭的危险。位于琦玉县岩规市的慈恩寺,因地处农村,不会遭空袭,寺名又与西安的大慈恩寺相同,经商议,将玄奘三藏顶骨移至该寺。

战争结束后,日本人疲于重建家园,无暇顾及玄奘顶骨。当时慈恩院住职大岛见道师一个人多方集资,建起了十三重石塔。但因地处偏僻,参拜者极少。为让玄奘三藏顶骨更加显彰于世,大岛见道师也在苦思良策。1971年为请求分给药师寺分骨而拜访慈恩院时,我并不知道大岛师当时的心情。听了我的请求,大岛师说,“药师寺与玄奘三藏法缘殊胜,我非常希望分骨也能够在药师寺得以显彰。不过,顶骨不属于我个人,此事须征得全日本佛教会的同意才行”。于是,我和大岛师一起又拜访了全日本佛教会并得到了认可。

如前所述,药师寺不但在宗派上与玄奘三藏法缘深厚,而且据史料记载,曾在药师寺西院伽蓝供奉过玄奘三藏影象。

另外,药师寺跟玄奘三藏的直系弟子道昭也有缘。公元692年,在药师寺大讲堂,道昭为持统天皇制作的大绣佛的开光诵经。持统天皇为天武天皇之后,天武天皇驾崩后继任天皇,并继续完成了药师寺伽蓝的建设。

当时道昭颇得持统天皇信任。他是日本第一个荼毗,也许是受他感化,持统天皇也一改以前土葬风俗,留下遗嘱将自己的遗体火葬。玄奘三藏和道昭、道昭和持统天皇、持统天皇和药师寺,各自都结下了法缘。

1988年,药师寺建成供奉玄奘三藏顶骨的玄奘三藏院伽蓝,邀请中国佛教协会的僧侣参加了盛大的落成法会。第二年,中国佛教协会赵朴初会长莅临访问,并亲书“玄奘三藏院”额匾。当时赵朴初先生感慨地说,“一个中国人在异国受到如此隆重的供奉和纪念,真是难能可贵。”药师寺的玄奘三藏像不是负经旅行之姿,而是左手持经,右手执笔的译经姿势。赵会长对此很感兴趣,并说,“这才应当是玄奘三藏的本来姿态。今后,我们要改变玄奘三藏的形象”。赵朴初会长的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的确,冒着生命危险完成艰难之旅本身,已成为广为传诵的佳话,而他回国后历时十九年倾注大量心血从事的译经事业,相比之下则不太为人重视。从那以后,我和赵朴初先生的交往日渐亲密,每次访问中国,都一定前往拜访。

以玄奘三藏院建立为契机,药师寺开始举行规模盛大的玄奘三藏显彰法会。玄奘三藏的忌辰本为2月5日,但因2月正是日本一年中最冷的时节,所以将法会改在每年的5月5日举行。

另外,药师寺还请日本着名画家平山郁夫先生在为玄奘三藏院伽蓝绘制题为“佛教传来之路”的大型壁画,内容是玄奘三藏所走过的苦难旅程,预计本世纪最后一天完成。这一壁画,是平山先生沿着玄奘三藏的足迹,以自己的双足亲自体验后,历时三十余年的杰作。如果以玄奘三藏顶骨为真身舍利的话,我想将此壁画作为绘身舍利来珍藏。壁画的完成伴随着21世纪的开始,药师寺也将从此迎来新的显彰活动。

三、学习玄奘三藏的精神,为世界和平做贡献

1964年,即玄奘三藏示寂1300周年之际,我曾在阿富汗境内沿玄奘三藏当年走过的路程,骑马翻越了兴都库什山脉。因此我个人也深感法缘殊胜。近年来,我还有缘参加了奈良县“丝绸之路博纪念国际交流财团”组织的缅怀玄奘三藏之旅活动,从1997年至2000年的4年间,前后与一百余位朋友结伴访问了中国、中亚、巴基斯坦、印度等地,。

此次旅行,也是朝日新闻社为纪念创刊120周年而举行的实践玄奘三藏事业的一部分。朝日新闻社是日本最大的报社之一,日本***规定,公众机构不得参与宗教,这样,作为一家大的新闻社,开展以一个宗教家为主题的纪念活动,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玄奘三藏的伟大。

20世纪马上就要过去了。此时,有必要回顾一下本世纪人类所走过的道路。物质文明的进步极大地改善了人类的生活,世界也从长期的殖民统治中解放出来,这可以说是20世纪最辉煌的部分。然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前半个世纪的两次世界性的战争,夺取了无数生命,并留下了核武器的威胁。同时,后半个世纪,人类在致力于追求物质文明的同时,日渐失去了精神方面人类的美好心灵;地球的环境污染也日益严重。这些都是值得我们深刻反省的部分。

因此,我认为人类在21世纪面临几大课题,即避免核战争,争取和平;提升精神文化,净化人类心灵;改善地球环境等。因此,有必要更加积极地促进国际间的文化交流。玄奘三藏可谓异文化交流的先驱,他以慈悲之心,为人民而奉献了一生,功德无量,至今仍是我们学习的典范。

在日本,知道玄奘三藏这一名字的人不多,小说《西游记》却非常有名。玄奘三藏在小说中被称为“三藏法师”,所以,只要提“三藏法师”,谁都知道。但那毕竟是小说,很多人以为“三藏法师”只是虚构的人物。另外,根据小说改编的《西游记》电视连续剧的收视率很高,因扮演玄奘三藏的是个女演员,很多人就认为玄奘三藏是女性。总之,日本人对玄奘三藏的正确认识还远远不够,所以,药师寺今后更应积极地宣扬玄奘三藏的功德。

四、日本与玄奘三藏有关的出版物

奈良时代以后,日本出现了玄奘三藏的《大唐西域记》和《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等书的书写本和木版本。另外也有依据《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而作的绘画本,该书已被列入日本国宝。不过,这些书一般已很难见到。这也是过去世人不太关心的真实写照吧。进入20世纪后,考古学盛行,曾有学者携带《大唐西域记》踏上旅途,再次考证玄奘三藏的记述是否准确。这样,社会对玄奘三藏的关注也渐渐多了起来。

下面是20世纪日本出版的有关玄奘三藏的书籍,以资参考。

《玄奘着、弁机撰大唐西域记》的日语译本

堀∵∵谦德∵∵解说西域记∵∵前川文荣阁∵∵1912年

小野玄妙∵∵大唐西域记∵∵大东出版社∵∵1936年

足立喜六∵∵大唐西域记之研究(二册)∵∵法藏馆∵∵1942年

水谷真成∵∵大唐西域记∵∵中国古典文学大系第22卷

∵平凡社∵∵1971年

水谷真成∵∵大唐西域记∵∵玄奘三藏之旅(二册)上记普及版

∵平凡社∵∵1983、1999年

桑山正进∵∵大乘佛典第九卷∵∵大唐西域记∵∵中央公论社∵∵1987年

取访录∵∵玄奘西域记∵∵小学馆∵∵1992年

桑山正进∵∵西域记∵∵玄奘三藏之旅∵∵小学馆∵∵1995年

水谷真成∵∵大唐西域记(新装版)∵∵平凡社∵∵1999年

ゴーウェスト三藏法师天竺ヘ∵∵讲谈社∵∵1999年

图说三藏法师之路丝绸之路∵印度∵∵河出书房新社∵∵1999年

三藏法师∵∵中央公论社∵∵1999年

三藏法师之丝绸之路∵∵朝日新闻社∵∵1999年

《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之日语译本

高田∵∵修∵∵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国译一切经∵史传部)

∵大东出版社∵∵1940年

长泽和俊∵∵玄奘法师西域纪行∵∵桃源社∵∵1965年

长泽和俊∵∵同上改订版∵∵玄奘三藏∵∵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

∵光风出版社∵∵1985年

长泽和俊∵∵光风出版社新装版∵∵玄奘三藏∵∵西域印度纪行

∵讲谈社∵∵1998年

关于玄奘三藏研究的书籍

前岛信次∵∵玄奘三藏∵∵史实西游记∵∵岩波书店∵∵1952年

知切光岁∵∵玄奘三藏∵∵佛教出版局∵∵1954年

兼子秀利∵∵玄奘三藏∵∵人物往来社∵∵1967年

高桥康雄∵∵玄奘三藏∵∵第三文明社∵∵1975年

桑山正进·侉谷宪昭∵∵《玄奘》∵大藏出版社∵∵1981年

∵改订版∵∵1991年

中野美代子∵∵三藏法师∵∵跋涉三千世界∵∵集英社∵∵1986年

长泽和俊∵∵新考∵∵玄奘三藏之旅∵∵佼成出版社∵∵1987年

伴野∵∵郎∵∵西域传∵∵大唐三藏物语∵∵集英社∵∵1987年

松崎铁之介∵∵玄奘之路∵∵角川书店∵∵1988年

汤浅泰雄∵∵玄奘三藏∵∵名着刊行会∵∵1991年

三友量顺∵∵玄奘∵∵清水书院∵∵1994年

中野美代子∵∵三藏法师∵∵中央公论社∵∵1999年

追寻玄奘之旅的纪行性书籍

青柳∵∵健∵∵走玄奘三藏之路∵西域/兴都库什山脉

∵芙蓉书房∵∵1970年

陈∵∵舜臣(文)陈∵∵立人(照片)∵∵三藏法师之路∵∵丝绸之路纪行

∵平凡社∵∵1980年

陈∵∵舜臣∵∵通往天竺之路∵∵朝日新闻社∵∵1986年

杉本茂春∵∵走三藏法师之旅∵∵1986年

高田好胤(文)、副岛∵∵泰(照片)

∵犍陀罗·大唐西域记之旅∵讲谈社∵∵1988年

∵印度·大唐西域记之旅∵∵讲谈社∵∵1990年

松原哲明(文)、福岛一嘉(照片)∵∵三藏法师之旅

∵佼成出版社∵∵1993年

陈∵∵舜臣∵∵西域丝绸之路全纪行3∵∵长安之梦

∵读卖新闻社∵∵1995年

陈∵∵舜臣∵∵西域丝绸之路全纪行4∵∵丝绸之路巡历

∵读卖新闻社∵∵1996年

安田映胤(文)安田顺惠(照片)∵∵

∵玄奘三藏之丝绸之路∵中国编∵能登印刷出版部∵1998年

∵中亚编∵∵东方出版∵∵1999年

∵犍陀罗编∵∵东方出版∵∵2000年

《西游记》的日语版

安藤更生·小杉一雄∵∵全译西游记(四册)∵∵富国出版社∵∵1949年

太田辰夫·鸟居久靖∵∵西游记(上)∵平凡社∵∵1971年

∵(下)∵∵平凡社∵∵1972年

小野∵∵忍∵∵西游记(1-3)∵∵岩波书店∵∵1977-80年

中野美代子∵西游记(4-10)∵∵岩波书店∵∵1986-98年

《西游记》的研究及相关书籍

中野美代子∵∵孙悟空的诞生∵猴子的民话学和西游记

∵玉川大学出版部∵1980年

庄司格一∵∵西游记∵∵追求领悟∵∵日中出版∵∵1982年

太田辰夫∵∵西游记之研究∵∵研文出版∵∵1984年

中野美代子∵∵西游记之秘密∵∵和炼丹术的专题论文集

∵福武书店∵∵1984年

庄司格一∵∵向悟空学习向上之路∵∵高文堂出版∵∵1987年

山田久延彦∵∵孙悟空是日本人∵∵扶桑社∵∵1987年

实吉达郎∵∵西游记动物图∵∵六兴出版∵∵1991年

中野美代子∵∵孙悟空是猴子吗∵∵日本文艺社∵∵1992年

マジシモンキーズ编∵∵西游记之谜∵∵光荣∵∵1993年

矶部∵∵彰∵∵西游记∵∵形成史之研究∵∵创文社∵∵1993年

中野美代子∵∵与孙悟空之对话∵∵日本放送出版协会1993年

张∵∵明澄∵∵密教秘传西游记∵∵东明社∵∵1994年

武田雅哉∵∵猪八戒的大冒险∵∵三省堂∵∵1995年

西∵∵孝二郎∵∵西游记的构造∵∵新风社∵∵1997年

入谷仙介∵∵西游记的神话学∵∵孙悟空之谜∵中央公论社∵∵1998年

另外,画卷本的复制品及写真集等,从美术角度的出版物也有很多,在此就不一一列举了。

由上可知,特别到最近以来,关于玄奘三藏的书籍才日渐增加。可以看出,这一倾向始于药师寺迎来玄奘三藏顶骨的1980年左右。适逢玄奘三藏法师诞辰1400周年之际,希望玄奘三藏法师的显彰活动,能以中日两国为中心更进一步开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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