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叶集

周叔迦

药师如来与念佛法门的关系

承上海《佛学》半月刊社来信,叫我作一篇赞助药师如来的文章。但是鄙人的学识,实在够不上赞扬如来。却又不便拒绝《佛学》半月刊的付嘱,只可尽自己的心力,就所见得到的,约略说一点。还要请十方善知识指教指教。

现在大家都知道,在庙里大殿上供三世佛。正中是释迦如来。那是本师教主,当然是应当在正中的。西边是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净土是西天东土一切贤圣所皈依的,念佛求生极乐是最实在、最简便、最根本的法门,也是应当供养的。那东边是东方净琉璃世界药师琉璃光佛。我们知道在焰口仪轨上,都说是东方阿閦佛,在密教坛中也是东方阿閦佛,并且佛也曾说过阿閦佛国经。何以不供阿閦佛,却供药师佛呢?这里自然有一条大道理呀。这庙中供三世佛的规矩,是始于晚唐,是创始于净土宗的庙宇,因为这二位佛全用念佛法门来摄受众生的呀!

我们知道佛经上说的“佛佛道同”,就是一切佛所得的功德智慧是平等的,因地中所修行也平等,一行不圆不能成佛。何以有无量佛土不同,所摄受的众生也各各不同呢?是因为诸佛的愿力各各不同的缘故。诸佛在因地中为救济众生,发下坚固大愿。于是经过无量劫,修行一切万行。在一切修行之中,全是回向满足本愿的。一切诸佛在因地所修行虽然是同,然而回向的愿力不同,所以果位所成就的佛土不同。阿弥陀佛在因地所发的四十八愿,是愿以自己成佛的名号来利益众生的,所以成就的佛土是以音声为佛事、以念佛为法门的。所以《弥陀经》中,飞鸟和鸣以至于风声、水声、树声、网声,都是演说无常苦空以至于五根、五力、七菩提分、八圣道分的教法。而那土的人民听见了,自然生念佛、念法、念僧的心。简单说,极乐世界是个念佛的世界,所以蒙弥陀摄受的,也只是十方念佛的众生。那药师如来呢,在因地中所发的十二大愿,也是愿以自己成佛的名号来利益众生的。愿力既然同,所成的佛土当然也同,所摄受的众生也同了。所以《药师经》上说:亦如西方极乐世界功德壮严,等无差别。又说:愿生西方极乐世界无量寿佛所听闻正法而未定者,若闻世尊药师琉璃光如来名号,临命终时,有八菩萨乘神通来,示其道路。可见净土是同,所摄受的众生也同了。这释迦如来的佛土中也是以音声为佛事、以念佛为法门的,所以叫人念佛,求生念佛的净土。凡是能信念佛的功德,修行念佛的法门,自然便算得真实的行人了。

既然是药师同弥陀的愿力相同、净土相同,所摄受的众生相同,何以国土却一东一西呢?我们知道在世上的东、西,是无定准的,譬如在西安说洛阳是在东,但是在济南又要说洛阳是在西了。可见说东、西是要先有一个固定的立场的。那佛国的东、西也是就某一个立场说的。是就什么立场说的呢?这里有两个立场。第一是以一切众生本具的佛性作立场。就众生的佛性如何分东、西呢?当然要先明了东、西的定义。凡是万物初发生的地方是东方,凡是万物成熟的地方是西方。走遍天下,太阳都是从东方出,从西方没。四时中春天属东,秋天属西。在佛性上也是如此。用一种行法,可以令埋在烦烦中的佛性发生觉悟的功能,便是东方。用一种行法,可以令佛性的功能完全显发,这力势尽于未来,自利利他,便是西方。这可以令埋没在烦恼的佛性发芽的法门,就是发菩提心;这可以令佛性的功能成熟的法门,就是万行方便。由此看来,药师同弥陀的法门在同一念佛法门之中,却有不同,药师是菩提心念佛门,弥陀是万行方便念佛门。所以净琉璃世界专是大乘法门,极乐世界却兼有三乘。第二是以众生无明作立场。在这立场上,是以阿赖耶识为东方,以意识为西方。因为阿赖耶识是生死的根芽,意识是生死的成熟。那药师同弥陀虽然是同以名号利益众生,却有不同。闻药师如来名,可以净除阿赖耶识中的三障异熟,所以堕落在三途恶趣中,全可以即时解脱。所以能除众生身心上的因病、果病。闻弥陀如来名,可以净除众生的意识分别,可以决定信解如来境界,所以国土有东、西的不同。生弥陀净土,可以见如来妙观察智所现的应身佛土;生药师净土,可以见如来大圆镜智所现的报身佛土。当然往生药师佛土是难了。所以念佛的众生,由于不能决定信解如来境界,不能决定往生极乐国土,却承药师如来加持的力量,并不是往生净琉璃世界,却是往生极乐世界。因为要往生净琉璃世界,是要由菩提心念佛门,得了五分别智以后的境界。但是这不过是两土比较上说,要是就各各佛说,各有法报应三身,那是不可拘泥的。要知道佛法是一多相摄、一多相人的呀。

至于弥陀同药师愿力相同相别的道理,却不是简单可以说得清楚的。鄙人现在将弥陀的四十八愿,和药师的十二愿,就鄙人的愚见,对照列在下面。读者诸君就经文审思比较,自然也可以见出相同和不同的意思来了。

国无恶道,不更恶道。身真金色,形色相同。(弥陀愿。下同。)

第二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清净,无复瑕垢。光明旷大,威德炽然,身善安住,焰网壮严过于日月。若有众生生出世界之间,或复人中昏暗及夜莫知方所,以我光故,随意所趣,作诸事业。(药师愿。下同。)

得宿命智,天眼普见,天耳普闻。得他心智,神足无碍,不贪计身。

第三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以无边无限智慧方便,令无量众生界受用无尽,莫令一人有所乏少。

住定证灭,光明无量,寿命无量,声闻无数,随愿修短。

第四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诸有众生行异道者,一切安立菩提道中;行声闻道、行辟支佛道者,皆以大乘而安立之。

第一大愿:愿我来世于佛菩提得正觉时,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数,无边世界,三十二大丈夫相及八十随好,以为庄严。我身既尔,令一切众生于我无异。

不闻恶名,诸佛称欢,十念必生,临终接引,欲生果遂。

第九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令一切众生解脱魔网。若堕种种异见稠林,悉当安立置于正见,次第示以菩萨行门。

三十二相,一生补处;供养诸佛,供具随意;演说妙智,那罗延身。

第七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众生诸患逼切,无护无依,无有住处,远离一切资生医药,又无亲属,贫穷可悯,此人若得闻我名号,众患悉除,无诸痛恼,乃至究竟无上菩提。

一切严净,道树高显,诵经得慧,辩才无限。

第五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众生于我法中修行梵行,此诸众生无量无边一切皆得,不缺减戒,具三聚戒,无有破戒起恶道者。

照见十方,宝香妙严,蒙光柔软,闻名得忍。

第十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众生,种种王法系缚鞭挞,牢狱应死,无量灾难,悲忧煎迫,身心受苦,此等众生以我福力,皆得解脱一切苦恼。

脱离女身,常修梵行,天人致敬。

第八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女人,为妇人百恶所逼恼故,厌离女身,愿舍女形,闻我名已,转女人身,成丈夫相,乃至究竟无上菩提。

衣服随念,乐如漏尽,树中现刹。

第十二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众生贫无衣服,寒热蚊虻日夜逼恼,我当施彼随用衣服,种种杂色如其所好,亦以一切宝壮严具、华鬘涂香、鼓乐众妓,随诸众生,所须之具皆令满足。

诸根无缺,清净解脱,闻名得福,修行具德,普等三昧。

第六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众生其身下劣、诸根不具、丑陋顽愚、声盲跛躄、身挛背伛、白癞癫狂,若复有余种种身病,闻我名已,一切皆得,诸根具足,身分咸满。

随愿闻法,闻名不退,得三法忍。

第十一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众生饥火烧身,为求食故作诸恶业,我于彼所,先以最妙色香味饭饱足其身,后以法味毕竟安乐而建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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