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我三次见到朴老的经过

我们尊敬的朴老往生已经四年多了,然而他老人家那睿智而慈悲庄严的佛教长老形象,依然长留在广大佛教徒的心中,如同一道无法磨灭的风景和一座屹立不倒的丰碑!几年来,全国各地不同教界的前辈、***官员、大德高僧、护法居士已经写了不少缅怀朴老的文章,在浩瀚神奇的网络世界我不仅看到了他老的纪念馆,还看到了净因法师所写名为《朴老与我的求学生涯》的文章,并为之深深感动!我知道法师文中流露出心灵深处对朴老的无尽怀念、感恩与依恋之情,是能够代表很多青年佛子心声的!在教界,我只是一位平凡的比丘尼,因此没有、也不可能有单独拜见朴老的因缘。然而,我的一生中还是有三次近距离的见到过朴老,而且这三次见面都有着比较特殊的因缘。由于朴老的德高望重,我几乎从未想过要写点什么来纪念朴老,我也一直认为怀念朴老的最好方法就是用实际行动做一个合格的、踏踏实实的出家人,要庄严国土、续佛慧命;要知恩报恩,回报社会。我深信这才是朴老于常寂光中所乐见的。

最近几天,为了给常住尼僧寻找晚间共同学习的佛教常识资料,我将自己出家二十年来所收集的各种录音带找了出来进行整理,其中发现了两盒“朴老在四川尼众佛学院的讲话”的磁带,昨晚整理在佛学院就读六年期间的学习笔记时,居然发现自己当年所写的一篇“听赵朴初名誉院长讲话后的感想”的文字,这个小小的因缘一下子打开了我尘封了十六年的记忆,第一次见到朴老时的情景一幕幕呈现在我的眼前,而且如此清晰,仿佛就在昨天!之后便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动与想写点什么的冲动,于是我打开电脑,在键盘上敲下了那难忘的会见经过,以表达对朴老的缅怀。

第一次见到朴老是在1988年的6月25日,当时我只有22岁,是进入佛学院学习的第二个年头。在此之前只知道朴老是佛学院的名誉院长,并没有见过他老人家。学院通知说:赵朴初名誉院长因为到大足宝顶山和峨眉山的缘故,明天要来佛学院视察。大凡有这样的活动,佛学院是免不了要进行一番大扫除的。因为朴老是全国政协副主席,来到了四川省会成都,自然也免不了要与一些***领导见面,还要听取统战、政协同志的工作汇报,来佛学院视察只是诸多工作中的一个项目,当然到佛学院来的也绝非朴老一人,还有一大批我们不认识的***官员呢。

那天上午我们没有安排上课,只是做好了迎接朴老的准备,据说还可以听到朴老讲开示,同学们都很期待。那时佛学院还没有电话,徐平副院长忙里忙外的身影不时从教室旁掠过,她既要嘱咐同学们在教室一边复习功课,一边等待朴老的到来;还要安排厨房工作人员准备午餐,因为朴老一行会在佛学院用餐。总之,那天给我的感觉是,要见到很多从北京与省市下来的大官了。后来,市内来了人,通知说朴老一行很快就要到了,于是副院长带领全体同学在山门内列队,大家穿着整齐的黄色校服,合掌相迎。站了很久,只见一辆小车飞快的开进了山门,然而走下来的并不是朴老,大家都很失望;虽说成都的气候比较潮湿,但六月的晴天还是有点热,何况同学们都穿着长大褂站在外面的太阳底下呢。之后又有一辆小车快速向山门驶来,同学们又合掌相迎,然而走下来的依然不是朴老,还是我们不认识的市内领导。毕竟都是20多岁的年轻人,看到两次来的都不是朴老,难免有些心浮气躁,一个个都露出了疲倦与不耐烦的神情,甚至在窃窃私语: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迎接一位居士呢!?这种情绪没有逃过与我们一起站在外面迎接朴老的铁像寺老首座(也是与恩师隆莲上人几十年共患难的同参益友)定净老法师,这时老人说话了:“娃娃们,朴老不是一般的人哦。这个老人的慈悲与学识很了不起,等一会你们自己亲自看到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的了。”这些话果然有效,我们不再浮躁,站在原地恭候。

又过了不久,第三辆小车飞速驶向了山门,与前面不同的是:小车没有直接驶进山门,在山门外几米远处停了下来。这一次我们看到了盼望已久的80多岁的朴老从容的下了车,与之一起的还有夫人陈邦织女士(后来才知道的)。老人合掌缓缓走了进来,恩师隆莲上人与定净首座也合掌迎了上去,我清楚的看到朴老在笑着与故人致意的同时,依然没有忘记向恭候在两旁的同学们分别行问讯礼。此时此刻,很多同学的眼睛都湿润了,朴老以最亲切的方式向我们印证了首座长老尼的话。也正是这个对晚辈的问讯礼,令我们铭记一生,见证了朴老谦谦君子的风范!

朴老在接待室稍作休息后,即由恩师等人陪同参观了佛学院阅览室和学僧宿舍,之后便来到教室,为同学们作了精彩的开示。午餐后,佛学院安排我们与朴老照相做留念。全体同学用过斋,便在玉佛殿前集合排队,前排是朴老与恩师和领导的几个座位。一切准备好之后,朴老出来了,但老人坐下之前,依然没有忘记微笑着对同学们行了一个九十度的问讯礼,夫人却不肯与之坐在一起合影,后来才知道,朴老与僧人合影的时候,夫人为了尊重佛教男女有别的传统习惯,一般都会回避合影。第二天,负责斋饭的居士说:昨天吃午饭时,朴老不让在他面前摆放盛饮料的杯子,她看到朴老碗中菜汤凉了,想换一点热的,朴老制止了,让她加点开水后全部喝完了。

我第二次见到朴老,是在1995年5月,那一年中央统战部与国务院宗教事务局共同委托中央社会主义学院举办“第九期宗教教职人员读书班”,主要是对全国各地的教职骨干进行有关宗教政策、法规以及爱国主义思想的教育,为期45天,来自全国20多个省份的40名法师、居士参加了学习,因为名额的限制,很多省只有一个名额。40位同学当中只有5位比丘尼,5位比丘尼有三位是四川尼众佛学院毕业的,我是其中的一位,还是湖南有关方面选送去的唯一人选。学习快要结束时,朴老在中国佛教协会所在地——广济寺,设素宴招待了全体同学,还应同学之请求与男女僧人分别合影留念,我也保存着这一张唯一的一次与朴老合影留念的照片呢。(因为在佛学院的合影不知什么原因同学们都没有得到。)

我第三次见到朴老,是因为中国佛协与省佛协推荐,参加1996年在北京召开的第六届中日佛教学术交流会议,虽然是中日佛教界的学术会,但韩国也派代表参加了盛会。当时中方代表是4人,分别是中国佛教文化研究所的正副所长吴立民老先生和何云先生,还有中国佛学院副院长传印法师和我。会议期间朴老到开会的宾馆看望外国佛教友人和全体与会人员,我再一次有幸倾听了朴老对会议的赞叹、鼓励,以及朴老对三国佛教界友好交流史的美好回忆。每当朴老讲到佛教界为世界和平所作的特殊贡献,他的脸上总是挂着孩童般的甜蜜笑容,那种笑容绝对是令人终生难忘的。朴老走的时候,我们起身相送,我默默的合掌退在一旁,目送老人离开。

我纪载的这一段文字,主要是表达我对这个佛门前辈、慈祥长老的怀念之情,这些小小的回忆,在佛教界很多同修的心里一定都珍藏着不少,有幸在他老人家身边工作和直接受到老人培养的人们一定有着更为亲切的记忆和深刻的印象。然而象我这样的普通僧人就只有从这些细微的情节来纪念、缅怀他老人家了,因此我愿与所有与我一样平凡的同修分享这份回忆。

(此文写于铁炉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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