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倪南先生《易学与科学简论》,自己也有些想法,与大家分享。

顾名思义,“易”者,“换”也,交换者必是等价之物,《易经》天文地理无所不包,是对宇宙自然的描述和概括,窃以为它就是自然世界的一个镜像,能看清楚多少和镜面的反射系数有关,也和我们的眼力有关。∵我这里用了一个镜子的比喻,下面详加解释:

所谓“镜面的反射系数”是指语言的表达程度——两千多年以前文王受河图洛书启发,悟天道而演周易,是用意象表达宇宙自然的本质。意象的高度概括性远远胜于文字,而后来的《易传》等“十翼”(《易传》共7种10篇,它们是《彖传》上下篇、《象传》上下篇、《文言传》、《系辞传》上下篇、《说卦传》、《序卦传》和《杂卦传》。)都是对这意象的解释,使之更容易为世人理解。

能作这种解释的人在当时就该数绝顶聪明的,且不管他们是全部的还是部分的体会到这意象(代表的道)的本意,他们的表达方式却一定会受当时认知水平的局限,毕竟那是两千多年以前了——而语言这种交流工具本身是不可能完全准确的,听者和说者的本意总会存在或多或少的偏差,因此累世口耳相传下来,就算原来是一面精光澄亮的镜子也会日渐混浊,你也磨我也磨,大家的用意本来都是好的,但用力不均,镜面只会越来越不平,甚至多个小平面共存,折射出来的镜像难免更模糊不清了。∵

“我们的眼力”则是指我们后人的认知和辨析能力,随着科学的发展,人们对自然规律的把握越来越深入,对易经的内涵也就越来越有进一步的了解。文中说“象数易学中的一些图式和规则与自然科学的某些知识结构相类似,很容易使人将二者联系起来。”仅仅是相类似那么简单么?不妨类比一下:科学原理中的根本定律是“守恒”与“均衡”——动量守恒是冲量与动量的互相转化,机械能守恒是动能与势能的互相转化,还有熵的变化,各种能量的互相转化,一系列守恒定律都有一定的条件——在条件范围之内,通过转化达到一种均衡;条件改变会带来平衡的动态调整;突破了这个条件,这个定律被打破,旋即在更大的范畴里找到更大的均衡与守恒。

科学的发展就是这样由微观到宏观螺旋式地不断扩大着人类的认知范畴,而易经的根本思想也是生生不息和互相转化,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且不说从无到有思想和宇宙产生于大爆炸的“湮灭剩余”理论暗合,就是内在规律上,易学思想和科学定律也处处吻合——太极图里的阴阳鱼,此消彼长、阴极阳生是质变,是内部的均衡;河图洛书蜗牛壳似的螺旋状是量变,是更大范畴内的不平衡带来的运动——当然会有某些极端现象,可是别忘了同是科学手段里的统计学方法,也不排斥小概率事件,但加权平均之后,科学的不断扩展依旧不能出脱易经的理论框架。∵

无论是研究易学与古代科学技术的相互关系;还是用现当代科学的某些成果重新解释传统易学;或是用现代科学比附传统易学,两者终究要有可比性。

我很同意倪先生提出的“独知”和“共识”的不同视角,也很欣赏他对科学易的相对客观的认识态度。“独知”和“共识”只能说是两种不同的认知方法,只是因为前者超出了受现实局限的“共识”可以理解的范围,就被很多人斥之为“迷信”而大加排斥。∵

不光是易经,还有老庄、佛学等种种流传至今的着名思想流派,就因为是思想者个体在某种目前尚不能解释的特殊心理状态下所获得的认识,也不管其是否言之成理,是否与实际吻合,就被斥为“神秘虚幻”的东西而被一再否定,这种以“出身论英雄”的想法实在不能不说是现代人的悲哀。∵

同样是两千多年以前的庄子说过一个故事——这个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那个答:“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这两句话里并非只有思辨的乐趣,而是代表了人的习惯思维方式——我不能,我就认为你也不能;如果你说你能,我就认为你是在骗人;即使你用事实证明你真的能,我也可以说你只是运气好碰对了。这话尤其适用于某些自以为是的现代人,反正死了几千年的老祖宗也不可能再来跟你吵架。

∵佛家的最高境界是“大圆镜智”,认为人的心智彻底清静如一面镜子,自能朗照出世界的本来面目;道家的“清静妙悟”也是这个意思,文王演周易的过程也和这个类似,而且三家流传下来的对宇宙自然的概括也和科学理论的发展相合,可见这种“天人合一”说未必不是认知世界的另一种方法——只是科学认知是从部分到整体,而易经则是从整体到细微——这且不论,反正英雄不问出处,问题是这种类比有什么用,是不是真的对现代社会的发展进步有指导性的作用?

答案是肯定的,如果我们早些擦亮眼睛的话,也许不会犯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误——比如环境和生态问题,人类逐步把自然的“自在世界”转化成“人化世界”,做过了头是会遭到自然的报复的,这个标准怎么把握?

易学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改造自然”只能顺其自然地改造,“和光同尘”,把自己作为自然的一部分加入大自然的良性循环则可,以自己为中心去征服自然,让大自然的一切围着你转则注定失败!

∵现在环境问题因为吃了亏已经有很多人醒过味来了,亡羊补牢,时未晚也;可是人类作为有高等智慧的生物,总不能每次都等到摔了跟头磕掉门牙才知道看路,尤其是我们有着几千年文明,老祖宗不是没留下好东西的中国人——当今社会上流行一种“唯科学论”和“唯西学论”,以“求真务实”为借口把本国的传统文化打入十八层地狱,对科学暂时不能解释的现象便一味排斥,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看都不看就一棒子打死。

科学并不是不好,不好的是这种打着科学的幌子盲目偏激的态度,很容易造成想象力和创造性的枯竭;西方的科学是比我们先进,但抛弃的自己的根本一味在人家屁股后头追是永远不可能超越人家的,科学实验和严密的逻辑思维在微观上提供了最好的研究方法,但没有对事物的宏观把握难免不会舍本逐末,钻到牛角尖里出不来。

东方文明演进数千年,在对宇宙人生的宏观规律方面有自己的独到之处,是可以补微观科学之不足的。∵从脑神经科学的角度上说,逻辑和理性思维属于大脑左半球,艺术和意象等感性的东西属于右半球的功能,科学创新必须要突破思维定势,要有开阔活泼的眼界和思路,而东西方文明本就各擅胜场,恰可取长补短。

学文科的人了解一些科学常识可以使头脑更清楚;搞自然科学的人学一点哲学,也可以避免头脑僵化——几千年的文化遗产能流传下来自有其可取之道,而将之与现代科学对立起来,则从根本上违背了“动态平衡”的科学之道,最终只能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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