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位女孩子到我家喝茶聊天,窗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她皱着眉头说:“真讨厌,在上海这是被禁止的,这就是外地与上海的差别。”几乎同时,我也下意识的说了一句:“我的耳朵快受不了!”我对她的反应太熟悉了,早几个月前我也会这样表达,甚至还带着愤愤然的声调。

这个小细节过了好几天,当我在念佛时突然被捕捉到。试想,那个司机听到我们的表达会如何反应,我自然地表达了他的行为对我造成的伤害,按喇叭无疑要避开危险,这样的表述可能会激发他的同情,自愿修正。女孩的指责让他觉得很不体谅他,很可能让他急于辩护:“又不是故意,我在警告一辆车,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的辩护为了减少精神上受指责的痛苦,还带着少许受“地域岐视”的痛苦,我们的指责源自受苦,他的辩护只能令人误以为死不认错。不经意间,彼此的攻击开始了。

为什么人们习惯通过“厌恶”的态度来表达内心受到的伤害,难道“抱怨”一下可以多少减轻心中的痛苦吗?哪道指责可以让对方看到我们的痛苦并纠正错误的行为吗?仔细看上述事例,指责非但没有止息痛苦,反而加强了,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我意外发现,经过一段时间“心灵锻炼”,禁止自己升“厌恶”的心,痛苦转向一种“自然表述”。婴儿通过哭泣表达痛苦,家长并不怪他,却常常将儿童的哭泣视为无理取闹,以为他们会说话了,没有理由再哭,小孩子常常听到:“不许哭”,伴随着家长粗暴的语气,粗暴也是家长发泄心烦意乱的痛苦。无法驾驭语言的儿童,非但没能从大人那里舒解自己心中的难过,反而加上粗暴的压力,模仿力极强的小孩子会从大人那里学到转嫁痛苦的办法,他们破坏玩具,或是向更小的小孩子说:“不准哭,不然我就打你。“时间一长,自然的表达被淡忘了,而厌恶,愤怒,指责的表达被日积月累地加强。我们为愤怒和指责找到一个非常正当的理由:“谁叫他让我这么痛苦!”那些不良情绪受到肯定,会象一个宝似的接纳在内心深处,时时拿出来进行“正当防卫。&rdquo

我常常会看到当孩子摔倒后,母亲上去打他:“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以前觉得那个母亲很可笑,小孩子已经受到自已行为的惩罚,为何还要打他,弄得他哭声更大,他心中的委曲更大,他的哭声表达了:“我都已经这么倒霉了,你不来安慰我,反而还来打我。”但孩子还说不明白,他用哭表示他受到了双重打击,不过很不幸,哭声会惹得母亲更加心烦意乱,她可能打得更重:”不许哭。“她会误以为:“你哪有哭的理由,自己摔倒了还要哭。”母亲要通过打击给孩子一个教训,好让他记住下次不要摔跤,其实连她自己可能都意识不到,潜意里她是想转嫁自己的痛苦。如果她继承到表达痛苦的习惯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妈妈多担心。”相信小孩子就会本能地了解到,自己的不小心不但给自己带来痛苦,还会让母亲痛苦。可惜,母亲错误的表达没让孩子意识到母亲也在受苦,他应付自已双重打击还来不及,更可惜的是他模仿(学习)到了错误的表达,一受苦就生气,愤怒,指责,报复,他长大便理所当然地转嫁给他的小孩子及周围的人。

剥开愤怒那个强势的面纱,隐藏在后面的居然是痛苦。对于这样的痛苦,我们很难报以同情和体谅,甚至很难察觉到,因为我们只顾着自己的痛苦了,没有觉察到那个给予我们痛苦的人,他也处于苦中,前几年我常常冲我家师兄发脾气,幸亏他理解对了,没有回击我,不过他很困惑:“每次都要我做猜迷语的事,花很长时间去着摸你为什么发脾气,你不能直说吗?”从小没有机会训练自己表达痛苦,条件反射地将痛苦与怒火挂勾。“不准哭”三个字在潜意识中埋藏得太深,渐渐地变成了不准说,伴随大人怒气冲冲的表情,我以为表达痛苦是件多么丢脸的事情,执着自己痛苦的我象一个瞎子,看不到别人的痛苦,愤怒的起因居然也是苦,更想不到可能还藏着良善的动机。南无阿弥陀佛!愿我养成同情的习惯,让痛苦止息在自己这里吧,别让它传来传去,没完没了的。

忽忆地狱长时苦,不舍须臾忘安乐。

安乐佛国无为地,毕竟安身实是精。

∵∵∵∵∵∵∵∵∵∵善导大师《般舟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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