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相伴复相怜——佛源老和尚与净慧老和尚

相知相伴复相怜——佛源老和尚与净慧老和尚

惟升

相知相伴复相怜，苦雨寒灯六十年。

此夕闻公含笑去，雪头雨面送金莲。

九十春秋事若何？平生曾历几风波。

云门才拭辛酸泪，“反右”“交心”又折磨！

奔波南北老云门，卓锡传灯报祖恩；

天下丛林新气象，雪峰正脉长灵根。

生成铁骨金刚体，铸就悲心大丈夫。

胸次不曾遗少物，云门一老古今无。

这是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河北赵州柏林寺、湖北黄梅四祖寺方丈净慧老和尚（1），惊闻佛源老和尚在云门祖庭安详示寂后，于四祖寺方丈寮灯下有感而吟的组诗《哭佛源法兄和尚》（2），落款“法弟净慧妙宗九拜”。

1951年农历八月初三，佛源老和尚与净慧老和尚同得虚云老和尚印可，传云门宗法脉的法兄弟。佛源老和尚比净慧老年长十岁，戒腊也比净慧老长五岁，因此，佛源老和尚为法兄。1953年，佛源大和尚奉虚云老和尚慈命升座继席云门寺方丈后，净慧老先为佛源大和尚侍者，后为云门寺监院，于佛源大和尚座下农禅听经和协理寺务数年。据净慧老回忆：

佛源大和尚升座后，我给他当过侍者。我也住在方丈室，不过当他的侍者比较好当，为什么呢？他那时候很年轻，也不需要人照料什么，有时初一十五，有什么佛事活动我端个香盆就行了，后来也在云门寺做了一两年当家。

……

白天要劳动，不仅如此，晚上佛源大和尚还给我们讲经。1954年1955年的时候，云门寺没有电灯，每天都是点一个小油灯，尽管在小油灯很昏暗的光线之下，大家学习的积极性仍然很高。

他那时给我们讲了一部经一部论，《四十二章经》和《百法明门论》。他讲《百法明门论》时讲得很细，一个一个的名词术语讲得清清楚楚，找了很多的资料。讲《四十二章经》也讲得很细，去听课学习的也有二十几个年轻人。我的一点真正的佛学基础，就是从听他讲《百法明门论》和《四十二章经》时打下的。我们当时做了很详细的笔记，这笔记我一直都保存着。所以对于佛源大和尚，我们从心里来说，总把他看作是自己的老师一样，从我们这种学习的关系来说也确实是自己的老师。（3）

净慧老对佛源老和尚甚为谦恭，这修养难能可贵。2007年，《佛源老和尚法汇》出版，净慧老读后，题有《敬题佛源老和尚法汇文集》诗二首，其中对佛源老的谦仰之情可见一斑：

云门峰下祖师禅，砥柱南天抚绝弦。

铁面悲心存古道，清风浩气铸英贤。

文章性海潮音出，棒喝灵山正眼传。

愧列同门劳郢匠，每依几杖请蒲鞭。

同门同难复同心，六十年来岁月侵。

往事纷纭成旧梦，襟怀坦宕发新吟。

谈经白鹿金莲涌，卓锡曹溪慧雨霖。

岭外法雷惊四座，人天百万受恩深。（4）

作为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要是一两年不见，佛源老就会忆念起自己的师兄弟、徒弟等法亲眷属，希望他们能常回云门聚聚。作为云门的一员，净慧老与佛源老法亲情谊笃深，他不仅常回云门，还关心着云门祖庭的发展。佛源老和尚创云门佛学院培育僧才，净慧老便介绍了门下几位有能力的弟子为云门佛学院建图书馆捐功德。而净慧老住持柏林寺、四祖寺时，佛源老和尚也曾多次去探望、随喜、帮忙组织法会等。

1998年9月，柏林寺隆重举行赵州禅师舍利塔修复竣工暨净慧老升座法会，佛源老和尚应邀莅临主法，亲为净慧老挂珠送座。在柏林寺，佛源老和尚见往昔同在云门护持祖庭的年少法弟净慧禅师已成长为佛门中流砥柱，荷担祖师道场，门人济济，弘化一方，心里无限欢喜，赋诗赞曰：

久慕庭前柏树子，喜看新秀力参天。

赵王昔日曾相见，直到座前笑不言。

狗子佛性问有无，一味随机总不殊。

一卓升堂人法彰，香花丛里庆欢呼。

又联：

贺吃赵州茶，同参柏树子；

庆登宝王座，大放佛陀光。（5）

2003年葵未八月十六，本焕老方丈暨湖北黄梅四祖寺常住敦请净慧老于四祖寺升座接掌法席，佛源老和尚又应邀前往送座并有诗联以贺，其联曰：

万论千经，鹿苑***通鹫岭；

一花五叶，黄梅风月映曹溪。

佛源老、净慧老同为当代禅功卓越的着名禅师，是同炙于虚云老和尚座下的同门同脉法门兄弟，净慧老在《云门宗史话》序言中说：“今佛源法兄固持云门，我亦勉励赵州，南北虽殊，其心实一。”（6）但两人接引学人的手段与禅风，颇值天下禅和参品玩味。

参访过净慧老的禅和子都知道，净慧老清风和雅的举止谈吐，让人有如置身于碧波千顷的湖岸，清风吹拂，心旷神怡。参访禅师，有如静静地饮下一杯暖茶，清和静雅，通身氤氲暖润，因此诸方前来参礼者络绎不绝。

佛源老则棒喝天下。日常接引学人，多以顾、喝、棒手段而闻名。和尚之顾，有象王顾视之威，摄心摄魂；和尚之喝如狮吼，棒如霹雳，威猛自在，痛快淋漓，令人妄念截流，回肠荡气。如此棒喝自如的禅宗风光，放眼当今天下禅林，惟云门佛源老和尚所独有。相信这是老和尚最多时一个月打断三条拐棍，而天下禅和子却源源不断慕名前来，参访领棒的因缘所在。

古代禅人依云门文偃祖师和赵州从谂祖师的禅风，总结为“云门饼，赵州茶”。若于当代，云门佛源老不仅有“云门饼”，与赵州净慧老两禅师风骨相较，喻之为“云门棒，赵州茶”相信亦为贴切。

注释：

（1）、净慧老和尚（1933-∵），虚云老和尚弟子、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河北柏林寺方丈、湖北四祖寺方丈。师湖北新洲籍，15岁至武昌三佛寺剃度。1951年，恭诣广东云门礼于虚云老和尚座下受戒，虚老留为身边侍者，并与法兄佛源和尚、朗耀和尚、法云法师等同嗣虚老云门宗法脉，虚老赐名妙宗，为云门宗第十三世法脉传人，表信偈云：“妙宗开化佛悲怀，道济苍生法界宽。净戒严持崇胜德，慧命相传般若灯。”

佛源和尚遵虚云老和尚慈命升座继主云门后，净慧法师曾为佛老身边侍者、监院。数年后上云居山随学虚云老和尚，又嗣临济、曹洞宗法。

1956年，中国佛学院成立，虚老荐师就读，师成为该院第一届学僧，并任班长。

1962年，师将收集到的虚老遗珍，编成《虚云老和尚法汇续编》。

文革结束后，师回到北京，任中国佛教协会会刊《法音》主编。随后同时担任中国佛教协会副会长、河北省佛教协会会长；创《禅》刊，任主编；创河北禅学研究所，任所长；创河北佛学院，任院长；历任赵州柏林寺、北京房山云居寺、湖北玉泉寺、四祖寺等名刹方丈，主持重建邢台玉泉寺、湖北老祖寺、芦花庵等道场。每年举办生活禅夏令营，率领广大青年学禅，深有影响。

师为人谦卑，团结、组织协调、教化能力很强，所住持的道场既能保持旺盛的禅林古风，又能将弘法事业开展得轰轰烈烈，并于佛教有智慧的宏观战略思维，对教规教务开展多进嘉言，为海众所尊仰。

（2）、见《禅》，2009年第2期，第25页。

（3）、见明向主编《佛源老和尚纪念册》，第198页。

（4）、见《正觉》，2007年第1期，第84页。

（5）、诗联见《佛源老和尚法汇》，第130页。

（6）、见冯学成着《云门宗史话》序二，南方日报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