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法无我──

假如知道无我的话以『如是我闻』开始的,阿含部的一部经记载它。(汉译杂阿含经三、六四。南传相应部经典二二、五五、优陀那)那个也是释尊在祗园精舍时的事。那时,释尊于无人质问中,自己说出,嘴里将它这样地诵念:

『没有我这个人。

又,也没有我的物。

如已经知道没有我的话,

又能凭什么,有我的物。

假如,可以这样解说的话,

也能够好好地斩断烦恼。』

将释尊的说法,依照它的形式和内容,作种种的分类的古来佛教学者们,将它分为九或十二,称它做九部经或十二部经。∵其中有一段叫做优陀那(Udana)项目。译做『无问自说』,意思是没有人质问而自己说出的说法。这一部经的所说也同样,因为这个部分是这种无问自说的说法,所以南传题它叫做『优陀那』。

不用说,释尊的教法,不是单纯的学问所说,也不是思想的体系,结局是为着建立良善的人生的。无疑地,是实践的要求,是最优越的。既然这样的话,他的教法的所有经和纬、结局,必须与『我』的问题结合在一起。因此,『我』的问题,在这个宗教也同样,必须是他的教法的眼目。那个『我』是什么?

关于这个『我』,今日释尊也同样,独自一个人在静坐着暝想。这个,要这样地把握它,要那样地把握它,才能够克服烦恼。那种瞑想内容由他自己将它诵念出来时,便成为这个『无问自说』的说法。刚刚,这时有一个比丘听到释尊的这些话语,走到释尊跟前,问他:

『大德,刚才您所诵念的话语,意思是什么?』

他一定是还很年轻的,但是在热心求道的比丘。释尊对着这个比丘,用恬静温暖的眼睛看着他,这样地对他说教:

『比丘,假定这里有一个人。他,尚未见到觉者(佛陀),不知觉者之法(教法),不随顺觉者之法。或者,他尚未见到善知识(善友),不知善知识之法,不随顺善知识之法。所以他看定,色(物象)就是我,我有色,我中有色,色中有我。于这里就有迷惑的原因存在。

因为,他是这样地看定它,所以,不能够照本来原有形状知道,无常的就是无常。不能够照本来形状那样地知道,苦的就是苦。又,不能够如实地知道,无我的就是无我。一切依照因缘所结合那样而存在,又一切因因缘被解除而崩坏,他,却不能将它依照本来原有形状如实地知道。

比丘,又在这里,假定又有一个人,他已经见到觉者,知道觉者之法,随顺觉者之法。或已经见到善知识,知道善知识之法,随顺善知识之法。所以他,不将色看做是我,不将色看做我所有,又,也不看做我中有色,色中有我。

因为能这样地看定,所以他能依照本来所有形状那样地,知道无常的就是无常。能依照本来所有形状那样地,知道苦的就是苦。又能够如实地知道,无我的就是无我。一切依照因缘所结合的那样地存在,又一切依照因缘被解除那样地崩坏,他能够依照本来所有形状如实地知道。

像这样地,因为他能知道,色、受、想、行、识,全部都是会崩坏的,所以,又能知道:

『没有叫做我的。

也没有叫做我的物。

既然知道没有我,

又凭什么,有我的物?』

比丘假如能够这样地了解的话,他便能够斩断,将我们与欲界连结在一起的五种烦恼(五下分结)。我所说的就是这个。

最可爱的自己那么到底『没有叫做我的』是什么?不用说,那不外是『诸法无我』。可是,它到底要怎么样理解它才好?首先我们要明确地知道的是,它不是『忘我』,也不是『舍弃自己』。我们想起在『法句经』中,而为人们所熟悉的一偈所说的:

『自己的所依,只有自己而已。其它没有任何所依。自己能够有好好的调御时,人们便能得到难得的所依。』

如果这样的话,释尊所教的道并不曾有『忘我』。又同样,于『法句经』的一偈,也志载说:

『纵使有任何大事,不可只为他人尽力,而忽略自己义务。要知自己义务,经常专念自己义务。』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要知道,于这个道,要你舍置自己的事,是非常错误的见解。关于这些,于阿含经的一经(南传相应部经典三、八、末利)所志载的有如下开的说法,实在是给人很深感铭教示。

那也是释尊在那个祗园精舍时的事。于那时的有一天,该国(憍萨罗)的国王波斯匿,与他的夫人末利一起,登上高楼观看四方的风景。那时王忽然问他的夫人说:

『末利,你有没有想到有比你自己更可爱的?』

夫人想了一想,然后回答说:

『大王,我想不到有比我自己更可爱的。大王,您是不是想到,有比您自己更重要的,更可爱的?』

王被她这样地反问时,王也同样说,他也想不到有比他自己更重要的,更可爱的。

王与夫人终于在『没有比自己更可爱的』的这个结论有了一致。可是,那种想法,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他们两个人好象有些不安心。两个人所想的是不是有什么错误,王这样地想,赶快从高楼下来驱着马车,前往祗园精舍访问释尊,向他求教。释尊对于它,所回答的那部经,以偈文(韵文)将它志载如下:

『任何方面都是人们的思惟所能到的。

可是,不管你到任何方面,

人们也不能找到比自己更可爱的。

跟它同样,其它人们也是,

全部都是没有比自己更可爱的。

因此,而知道自己是可爱的。

必须慈爱其它的人。』

这部经的话语所要说的,可能是在于这个偈的后半。可是,与它同时,释尊也绝不否定王与夫人在高楼上问答所得到的结论,不但没有否定,甚至深深地点头对于该结论表示同意。那些『任何人都不比自己更可爱』的话语,是任何人都不能否定的。释尊也不是否定它而说道。不过,如认为自己才是最可爱的话,必须真正爱惜自己。为着要真正爱惜自己,必须要明确知道,怎么样才是真正爱惜自己之道。假如我们,能用心玩味释尊教法,便能知道真正爱惜自己之道的。

诚心地爱惜自己的人

『假如知道应该爱惜自己,

要好好地爱护自己。

贤者在夜晚的三分之中的一分,

必须要觉醒。』

这样地说着的『法句经』的一偈也同样,很可能所传持的一定是释尊教示:

『无知而愚蠢的人,

对待自己好象仇敌那样。

因为,他行恶业,

给自己身上带来了苦果。』

这样说的『法句经』也同样,一定是释尊所讲的。其它,释尊又有:

『知道自己是应该爱惜的话,

不可将自己与恶结连在一起。

盖行恶业的人们,

是得不到安乐的。』的讲说,是被志载在一个经典。(南传相应部经典三、五、爱者。汉译杂阿含经四六、七)

它也同样,是释尊在那个祗园精舍时的事,它的内容也同样,是那波斯匿王与释尊的问答。今天也同样,访问释尊,那个王膜拜了释尊后,说明他自己的静坐思索结果,请释尊批判与教示。

『世尊,我在独自一个人静坐思索时,忽然,想到这样的问题。真正爱惜自己,是指怎样的人呢?又不爱惜自己,是怎么样的事?世尊,关于那些,我是如下这样想─

世尊,无论任何人,他的行为所作的是恶行,他的话语所说的是恶话,他的意所想的是恶念的话,那个人,我以为不是真正爱惜自己的人。假如,那些人们虽然说──我爱惜自己──可是他们,不是真正爱惜自己的人。因为,他们,学不爱惜别人的人,施于他所不爱惜的人的言行,本身照样地做。所以,我以为,他们不是真正爱惜自己的人。

反之,世尊,如任何人,他的行为行善,他的话语作善语,他的意怀善念的话,我以为那个人,是真正爱惜自己的人。假如,那些人们虽然说──我不爱惜自己──我以为,他们才是真正爱惜自己的人。因为,他们学爱惜别人的人对待所爱惜的人所作的,他们本身也照样做。因此,我以为他们才是真正爱惜自己的人。

世尊,我在独坐静观中,曾经这样想,这些您觉得怎么样?』

释尊听王所说的话,深深地点头,然后说:

『大王,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完全照你所说的那样。无论任何人,如在身、口、意的三业行恶的人,他们不是真正爱惜自己的人。』

又无论任何人,于身、口、意三业行善的人,可以说,他们才是真正爱惜自己的人。』

而释尊,复又以偈说:

『假如知道应该爱惜自己的话,

不可将自己与恶结连在一起。

因为,行恶业的人们,

是得不到安乐的。』

诸法无我那么,我们要怎么样才好呢?人们全部,都比任何物更爱惜自己。所以,没有人明明知道反而将自己与恶连结在一起。没有人故意将自己陷于不幸。又,人们比任何人更爱惜自己,却将自己与罪恶连结在一起,而陷自己于不幸,那又为什么呢?

对于它的解答,释尊已经在最初所举的经典中,很明白的讲说。它结局是因为不知道正教,所以对于『我』有错误想法。人们大抵是指自己的肉体做『我』看待。释尊指那些教示说:『他们也许看定色就是我,我有色,于我中有色,于色中有我。那就是迷惑的原因。』

可是,仔细想时,我们也并不是不知道那是错误的,因为我们绝不会,指我们的手,而说它就是我。也绝不说我的脚就是我。也绝不说我的胃就是我。释尊说那些时,常常提起芭蕉譬喻。芭蕉,是躲在它的什么地方,任你将皮剥掉,什么也不出来。跟它一样,找遍肉体(色)的任何地方,也找不出一个地方,可以说它就是『我』。释尊,关于它,教示我们,『色即是我』的看法,不是真正的看法。

而,又同样的事,对于我们的感觉(受)也可以照样说,又,对于表象(想),对于意志(行),对于意识(识)也可以照样说。对于它,释尊又说,不应该说『受者我也』、『想者我也』、『行者我也』或『识者我也』。而『诸法无我』,不外是这种想法的总括。

关于它,据古经典所记载,释尊的比丘弟子们,都保有可以叫做佛教的教义问答(catechism)的两种惯用句。其一,如既述那样:

『色者我也,我有色,于我中有色,于色中有我,于受……想……行……识中有我,不应该将它这样看待。』的形式。另一个是:

『色者无常也,无常者苦也,苦者无我也,无我者,非我所,非我,非我体。』

并教示说,假如比丘能以正慧,如实地将它观得,即能斩断烦恼,能得到解脱。于最初偈文『无问自说』有:

『无所谓我。

又无所谓我物。

既然知道没有我,

又凭什么有我物。

假如,能够这样地得到解脱的话,

便能够斩断烦恼。』也不外是它。

好象花朵的香味那样据上面所举说法,释尊一方面,说应该爱惜自己,另一方面,却不断地力说无我教示。那么,到底所谓的自己,应该怎么样把握它才好。如果还有一片疑问的话,我以为可以由下开的经,将它解释。(南传相应部经典、二二、八九、差摩。汉译杂阿含经九、一○三)

那是在拘睒弥的瞿师多罗园精舍,有多数长老比丘们集合时的事。那时叫做差摩和陀娑两个长老间,交换了这样的问答。

『朋友差摩,我闻你说有我。你所说所谓的我,是指何为我。是指肉体(色)为我,或指离开肉体有我。或指受、想、行、或识说它是我。或指,离开那些,还有我。朋友差摩,你所指的我,到底是指什么,而说有我?』

在那样问的陀娑语气中,好象有着,想对于差摩所说,诘问的气势。可是,差摩却以平静态度,说明他的所说,而这样说:

『朋友,我不是说肉体就是我。又也没有指受,想、行、识,就是我。或也不是说离开那些,另外有我。

朋友,那譬如,分陀利华的花朵香味那样。若有人说,是它的花瓣有香味的话,那是对的吗?又如说,是它的茎有香味的话,那是对的吗?或是它的花芷有香味的话,那是正确的说法吗?』

『朋友差摩,那些说法,恐怕不正确。』

『那么,朋友,那时要怎么样回答,才是正确回答?』

『朋友,那依然,说它的花朵有香味,才是正确回答。』

『朋友,这个也跟它同样。我不是说肉体(色)是我,也不是指受、想、行和识,那些就是我。或,也不是说,离开那些,另外有我。朋友,我虽然于肉体与精神的假和合的总体(五取蕴)看到我,却不以为它就是我的所有。』

这个差摩所说,是想将那无我教说更积极地,于所谓的时间的统一中看出自己的,可以说是循着释尊所说,而另外提出可注目的所见,所以这部经的话语,诸长老们也听他的所见,而将全部完全接受,欢喜。予以志载而作为它的结束。

--------------------------------------------------------------------------------

第十四章能看到法的人便能看到佛

要做法的继承人在释尊的很多说法中,使我们铭感最深的说法是那一个,我曾经这样地问我自己。但是每一次,我都不能回答我自己的问话。因为,对于我来说铭感很深的说法,绝不止于三、四。可是,如果要我从其中举出三、四的话,我将举下开说法。

其一,『你们要做我法的继承人,不要做财的继承人。』所教示的『法嗣经』(南传中部经典三。汉译中阿含经八八,求法经)的说法一部分。它也是,在那个祗陀林的僧园时的事。释尊忽然对着比丘们,这样地说:

『比丘们,你们必须做我的法的继承人。不要做财的继承人。我怜愍你们,愿我的弟子们做法的继承人。勿做财的继承人。

比丘们,假如你们做我的财的继承人,不做法的继承人的话,你们会因它,受别人指摘,批评你们说,那位大师的弟子们,是财的继承人,不是法的继承人。我也会因它,受别人指摘批评,那位大师的弟子们,是财的继承人不是法的继承人。

比丘们,所以你们必须注意做我法的继承人,不可做财的继承人。那么,你们和我也同样不会受别人指责、非难,那个师的弟子们是财的继承人,不是法的继承人。因此,我在这里对你们说,你们要为我的法的继承人,勿为财的继承人。』

所以我们现在阅读这个说法时会使我们错觉,好象释尊在亲自对我们今日的佛教者垂示教诫。悲哉,今日的佛教者,做财的继承人的依然很多,想努力做法的继承人的却非常之少。今日的佛教之弊、结局,完全在于这些地方。如果那样的话。这部经的说法,岂不是今日的佛教者所应该倾耳、惭愧而最应该受持的。

可是,不只做财的继承人也做法的继承人,说起来容易,实行却很困难,就是释尊直传的圣弟子,尚且往往会做财的继承人,而懒于做法的继承人。因此,也才在这个祗陀林精舍,说出这样的说法。而释尊又更加说,关于想不只为财的继承人也能做法的继承人,应该要有怎么样的决心,而叙述下开譬喻:

『比丘们,我现在想关于它,说譬喻。比丘们,我现在,有食,得充分地吃,尚有剩余,正想将它舍弃时,假定有两个比丘很疲累,空着肚子回来。那时,我对他们,这样说:

「比丘们,我刚吃完,这里还有剩余的。我,想将它舍弃,假如你们要它的话,就吃好了。」听他这样说,一个比丘这样想:「师说,这里还有剩余的食物,所以你们吃好了。那些食物如果我不吃会被舍弃。可是,师却经常教示我们说,你们要做我的法的继承人,不可做财的继承人。然而,这些食物也是一种财。这个我想不吃的好。」于是他,将疲累而空着肚子的身体躺下,过了那一夜。

比丘们,可是另外一个,却这样想:「师那样地说。那是剩余食物,不吃的话要舍弃。那么,我还是吃它,来充实饥腹,回复体力。」而他将余剩食物接过去,充实空腹,而过那一夜。

于是比丘们,这两个比丘都没犯戒,都值得尊敬。一个比丘能充实空腹,身安道隆的过一夜。可是,更加值得尊敬,值得称赞的,是另一比丘的道心。因为,他虽然必须忍一夜空腹,若身体强壮受得了,却能久久地帮助他得到少欲、知足、精勤。

比丘们,所以,我说你们要做我的法的继承人,不只做财的继承人。』

如站在世间的常识立场来解释的话。这个说法,好象有些地方使人无法接受。可是,如仔细地将它深加玩味的话,这个说法的内含,的确是很深奥的,是想追随释尊的人们所应有的用心,毕竟,可以说是尽于所谓的『做法的继承人,不可做财的继承人。』的这一句。

能看到法的人便能看到佛于『如是语经』的第五二经,题为『和合衣』的,虽然是短短一文而已,但是它对于我,也是铭感最深的经之一。它,是在什么地方,对什么人所说的虽然不知道,它的全文,如下开:

『比丘们,假使比丘,手执我的和合衣下裳,从后面随着我行,踏着我的足迹,如果他抱着激烈欲望,因欲望而抱着激情,抱着瞋恚,被邪恶思惟所驱使,放逸而又无知解,永远地被迷惑的话,他是离开我得很远,又我也离开他很远。为什么呢?比丘们,因为那个比丘没有看到法,没有看到法的人也不能看到我。』

那是用恬静、和缓的语调所说的。可是,在那些和缓的话语中,加以熟玩时,却充满着不肯妥协的俨然态度。对于追随他而『没有看到法,也没有看到我。』的人,没有比这更严峻的话语。我们,只是偶尔上寺参拜的人,是否可以称为佛教徒。但是站在这些话语之前的人,必须断然地回答『否』。又像我们,不能以偶尔看经的缘故,得以称为遵行佛道的人。能够接触到这些话语的严峻的人,只有立即地回答『不然』此外没有别的。又,我们不能以常常在佛门合掌缘故,而自称我是佛弟子。因为,他告诫我们说,纵使我们手执释尊本人和合衣下裳跟着他走,不能看到法的人也不能看到我。

那么我们要怎样做,才能够成为真正佛弟子,真正佛教徒?关于它,于这部经的释尊话语,说如下开:

『又比丘们,设使比丘,虽然住在离我一百由旬(由旬yojana是距离的单位,有三种,大八十里,中六十里,下四十里)的远处,假如他,不抱激烈欲望、不为欲望而怀抱激情、不怀抱瞋恚、不为邪恶思惟所驱使、不放逸而又能知解,道心坚固,能将他的心止于一境的话,那他就在我的身边,而我,也在他的附近。原因是什么?比丘们,因为那个比丘是看到法的,看到法的人也看到佛。』

点赞(0)

评论列表 共有 0 条评论

暂无评论
立即
投稿
发表
评论
返回
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