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期记录年龄已经八十的释尊,色身已经变为衰老。原来,这位大师的身体好象并不强健。在几个说法记录中,有因『我的背痛,想暂时休息一下。』而使上足的弟子继续说法。譬如,于『求法经』(中阿含经八八),说『要做法的继承人,不可做财的继承人。』后,即用手招舍利弗,『你,为诸比丘,如法说法。我患背痛,今欲小息。』而命他将师的教示继续广说。或,于『有学经』(中部经典五三),于莅临释迦族的新会堂开幕典礼,说法到夜晚,他在这里也诉说背痛,命阿难代他,『为迦毗罗城的释迦族,使他们成为有学识而顺从道的人们,更详细地说。』我们每一次看到那些经的记录时,都使我觉得不胜悲愍,同时又使我们觉得好象有在这里瞻仰到那位大师的现身感觉。

无论如何,释尊,以那样的身体,不挠不倦地,继续游行说法达四十五年。现在,衰老的样子更加浓厚,使人觉得他的末期之日已经不远。虽然如此,释尊却依然带着阿难等,再继续走上最后的游行传道旅途。那个记录,现在为游行经(汉译中阿含经二─四)和大般涅盘经(南传长部经典一六)而留传着。

事实上,游行经或大般涅盘经,很明显地,有很多痕迹可以看出不是从开始就是完整的一部经。稍为注意地阅读的话,可立即觉得,在几个地方,前后的连络很缺紧密。又有若干所说,所提及的显然是后代事实,。可是,编篡虽然那么散漫,成为这部经的骨子的却很明确。那不用说,是为着要将这个无与伦比的人伟大的死,和面对着死所讲说最后的说法留给人们的。而这部经所有重大价值和绝大魅力也同样,存在于他的伟大的死的事实,和他的最后说法的珠玉般的教示,我现在想将那些事实和那些话语,写在这里,当做这部传记的结尾。

最后旅途最后的说法旅途,从王舍城开始。

『好,阿难,我们到安巴刺蒂加国去。』

『是,世尊。』

而释尊,离开王舍城,向北踏上旅途。除侍者阿难外,有很多比丘随从他。从王舍城往安巴刺蒂加国,又经那烂陀往巴咤厘村。而释尊在所到处,为请求教示的人们说法。那些说法的模样,据记载经常以类型化加以表现、演述。

『这就是戒。这就是定。这就是慧。如与戒同时修定的话,它的效果很大,它的利益很大。如与定同时修慧的话,它的效果很大,它的利益很大。与慧同时修心,得从诸烦恼解脱。』

所谓巴咤厘村,是现在的巴特那地方,在过去与现在都是恒河中流要冲。释尊从那里渡河向北。释尊在离开这个村时,那个国的大臣,雨势等为他送行。

『今天,将世尊所出去的门,起名做瞿昙门,又世尊所过渡的渡头也起名做瞿昙渡头。』这样地记载着以纪念最后别离。又过了那个渡头后站立在北岸的释尊,观看着渡河人们的情形,据记载,他曾说这样的偈:

『世间的人们,能以船茷渡过河,

能舍深处而架桥,

使人们渡河的人,

真正能够摆渡人的人,

这种人叫他做贤者。』

他的心不用说。是教人们要舍弃这个充满着苦痛的此岸,前往究竟安稳的彼岸。那么,要怎么样才能渡过去呢?在这里不是有经精密地观察,经精细地组织的这个道吗?他以他的自信所指点的就是这个教法。

要以自己为依处渡过恒河往北走的释尊一行,更往北行,到毘舍离国都附近时,雨期开始。那是湿度与暑气可怕的季节。释尊命弟子们,各人找各人所知的人和朋友进入于安居,他自己也在竹林园村避雨安居。可是已经衰老的这位大师的身体,因受不了那种暑气和长雨,发生疾病。那种苦痛几乎近于死。

可是释尊,却以他的精神力与他的疾病搏斗。

『我,不能在这里死。因为不面对弟子们留下最后教训而死,对于我是不适合的。我现在想以正念,忍受这个疾病,而延长我的寿命。』

释尊那样地念着,真的能以他的老耗身体克服了疾病。

雨期不久终结,大师克服疾病,坐在为他准备的坐席时,阿难在他的面前伺候他说:

『世尊,您的健康已经恢复。世尊,您很能忍受疾病。世尊病重,身体衰弱时,我觉得四方变为黑暗。可是,我忽然觉得──世尊,在没有对于比丘僧伽有讲说,交待以前,您是不会死的,那时,我才稍为安心。』

面临着大师的病情危笃,而说四方也因此变为黑暗的阿难心痛,是察之有余的。可是释尊,不会对于这个教团没有任何遗言而入灭的理由,这是为什么呢?那不用说,是因为他期待释尊会指名他的后嗣,在大师弃世后任的这个教团指导者。可是,释尊却说他们的期待错误,而这样说:

『阿难,比丘僧伽对于我有什么期待?我不是已经不分内外地,将法全部讲说了吗?阿难,于如来的教法,是不会将某种部分,做为教师所巴持的秘密奥义而不告诉弟子的。又阿难,假如我,以为「我是比丘们的指导者」或「比丘们是依靠我」的话,我应该向比丘们有所说述。可是我却不以为我是比丘僧伽指导者,或比丘僧伽是依靠我。所以,我关于比丘僧伽没有什么可说。

那么阿难,你们只要以自己为灯明,以自己为依处,不以他人为依处;以法为灯明,以法为依处,勿以其它为依处。

真的阿难,在现在,或在我死后,能以自己为灯明,能以自己为依处,能不以他人为依处,能以法为灯明,能以法为依处,能不以其它为依处,而修行的,阿难,这种人才是处在我们比丘们中的最高处的人。』

这个说法,我们后世的佛教徒,叫它做『自灯明,法灯明』的垂训,或『自归依,法归依』的教示,是于如来的几千百说法中被尊重为最重要,最基本的说法之一。因为那是对于想实行这位大师所垂教的正道的人的根本态度的最明确、最简劲的教示。假如有人问我们,你身为佛教徒以什么做依处的话,我们便要断然地回答说:『我自己就是我自己的主。以我自己做我的依处。』如将它用现在的话来说,可以说佛教是无神论。对于我们,我们所依靠的除了自己以外无别人,所瞻仰的除了正法以外没有别法。我们的膝也不应该在神前屈,我们的舌头也不应该称赞其它任何人为『我们的主』。『法句经』的一句将它叙述如下开:

『我自己才是我自己的主。其它没有任何人是我的主。如自己被调御得好好时,人们真是得到了难得的主。』

而现在,大师将这种自主自信的道的精神,于他的入灭前,留下了这个最简劲明确的垂训。

在沙罗双树下最后的说法旅行,更向北继续。可是,终于,在到拘夷那竭的末罗族所住附近的叫做优钵滑他那沙罗树林时,如来的生身的力已尽。

『阿难,我很累,我想躺着。在这个沙罗双树间,作一个头向北的床铺。』

阿难将床铺做好。释尊右胁向下,两足相叠,如法地躺着,保持着安静。那时,据经的话语,沙罗双树非时开花,香华从虚空散布在如来身上。微妙的音乐从天空发出。那些全部都是为供养如来的。那些经的话语无疑地,是要庄严地描写这个伟大的师的最后。可是,与这种古式的描写关连着,在这里所志载的释尊垂训,是能贯穿千古而辉耀的话语:

『阿难,虽然诸树开着非时花,从虚空散布香华,从天空发出微妙的音乐,但是不应该用这种手段,尊崇供养如来。阿难,只要比丘或比丘尼,优婆塞或优婆夷,能住于法与随法,才是对于如来的无上尊崇、供养。所以,阿难,你们现在应该住于法与随于法,照法去做,应该这样学才对。』

我们想起它时,觉得它真是可怕的垂训。我们常常在佛前献香华,并读读经,便以为为佛徒的能事已毕。可是,他却教我们,这些绝不是供养如来之道。他教我们,你们唯有知法、随法、实践法,才是真正的供养如来。

这部经的这部分的编集,虽然真正极其散漫,可是在那些散漫之中,这位大师的教法真髓却很灿烂地辉耀着。它的光辉,是任何物都无法将它遮盖的。

阿难现在很明白地知道,这位大师的入灭已经接近,他独自一个人退出,潸潸然地哭泣。

『嗳呀,我应该学的还有很多,可是愍惜我的导师,却即将弃我而去。』

那时,叫阿难前去,教谕他的大师的话语,是很富于人情味,而且很毅然的。

『阿难,你不要悲伤,不要恸哭。我不是经常教示你吗?凡人与所爱的,终究必须别离。有生的一切,不能无坏。

阿难,你亘于长时间,做我的侍者,服侍得很好。真是很了不起的事。今后,你应该要更加精进,很快地将究极的目标实现才好。

阿难,或者你们会这样想也说不定──大师的话语已经完毕,我们的大师已经不在──云云。可是阿难,你不应该这样想。阿难,因为我所说的、所教的教法和戒律,在我死后,会为你们的导师而存在。』

于这里也同样,又有我们于佛灭后的佛徒所应该服膺的垂训,炳然地在辉耀着──以法为师,以戒为师。

伟大的死释尊复又将比丘们叫到他的病床附近,对他们说:

『比丘们,假如你们对关于佛、关于法、关于僧伽或关于道、关于实践方法等,有疑问或迷惑的话现在问好了。不要等到以后有──我虽然面对着世尊,却没有问他──的懊悔。

那是使导师释尊的面目,很活现的话语,应该深加玩味。师现在躺在病床,不久即将死去。到了这个场地,大师依然又说又教,不愿留下疑问,不愿有迷惑存在。因此他还挽住他的余命,而催促弟子们要问现在就问吧!在这里,我们能够深深地玩味到人类的伟大教师的这个人的真髓。

可是,比丘们却谁也没有发问。在面临这位大师的临终,没有人出声问题。二次,而三次地,师催促他们。可是,大家都默然。

于是,阿难说:

『世尊,真是稀有的事。世尊,我相信这些比丘僧伽已经连一个,都不再有疑问或迷惑。』

释尊,对于他的话语深深地点头。稍时默念后,静静地开口说最后的话语。

『那么比丘们,我要告诉你们──诸行是坏法,要不放逸而精进才好。──这是我最后的话语。』

而释尊,静静地闭上眼睛,不复再说话。是宁静的,而又适于觉者的临终。

『阿那律,世尊已逝。』

阿难,轻声地在阿那律的耳朵边这样说。

经典的话语,在这里也企图着最庄严的表现。记载说:『在世尊入般涅盘时,与般涅盘同时有大地震,人人恐惧,身毛竖立。又从天空发出大鼓响声。』又这时,梵天与帝释天说偈。那些不用说,是古典的表现的惯用手法。在那些之中,阿那律所说偈,不期然而然地沁入于我们的心胸:

『心甚安静拯救者,

现在入的气和出的气都没有了,

无欲的人到达于寂静,

圣者现在已经入灭。

能以不动摇的心,

忍受一切苦,

好象灯火熄灭那样,

完成了心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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