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在一段时间里,世尊就住在鹿野苑传法,人们怀着迫切的心情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聆听他的教诲,因为他的说法与他们所听到过的截然不同。这种说法使他们摆脱了婆罗门教义的枷锁,因为那种教义使他们提心吊胆怕激怒神祗,导致没完没了的祭祀和忏悔。

而且如来所教的都是他们原来闻所未闻的东西:

“没有任何教士、神祗可以解救人类。恶事是自己所做,耻辱和痛苦也都要自己承受。只有靠自己的意志和努力才能悟道。每个人,除了他自己,谁也救不了谁,天上地下也没有这样一个救世主,现在所需要的就是自己按道行事,觉悟者只能给予指引,而不能替代,僧侣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能帮助你们呢?”

对这些人来说,这个教义真是绝妙无比了,它鼓舞人心,给他们以巨大的勇气和力量。于是,他们议论道:“如果事情是这样的,如果每个人的手心里就攥着解脱之道的话,那么这一定可以实现。和尚们,今天咱们就开始第一步。”

佛陀开始教给他们如何粉碎自我虚幻的枷锁∵那个认为“自我”是一种实在、自在的信仰。因为处在这种显而易见的自我的囚牢中自鸣得意,而不是高瞻远瞩去追求那广大的我,这本身就是虚幻的残余。更何况自我就是万恶之母。

他戮穿了那种认为人的善行可以解脱人类以及祭祀牺牲,供颂神祗能给人类以安全的信条。有哪一个能对自己说,“现在我已经平息了神祗的愤怒,可以安然无恙地我行我素了?”

在巨大的贝拿勒斯城中住着一个高贵的年轻人,叫舍陀。他的父亲是城中一个商会的头目,阔绰得很,从小对他娇生惯养,视如掌上明珠。舍陀有一个避暑的夏宫,还有一处为雨期而备的别墅。他的房子里到处都是悬珍挂宝,遍置金银,娟秀优雅的舞女袅袅婷婷,从不离身,他的奢侈豪华程度敢与国王抗衡媲美。

就在这纸醉金迷的痛快生活中,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厌烦的感觉,因为他已经尝到了世界上最在的快乐,似乎现在已没有什么再值得欣赏的了。就像口中含了一个美味的东西,时间一久,也非吐掉不可。

一天夜里,他躺在美女们的中间,尽管她们一个个长得好像须弥山上的神女一样动人,但舍陀越来越觉得厌恶。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便轻轻地起来,穿上镀金的靴子,走到深夜的花园中,他看到树叶和花朵都挂上了珍珠般的露水,在纯净的月光下熠熠发亮。他呼吸着平静安谧、凉爽宜人的空气,走在黑白相间,若明若暗的曲径上。头上轮廓清晰的繁枝茂叶像倒悬下来的石雕,月光从这里筛下,它们的影子像梦幻一样掠过他的长衫和面颊。他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身上所感到的那种无可言喻的厌烦。

他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心呵,你是多么压抑!我的灵魂呵,你是多么疲倦!世界上有谁能告诉我什么是美好的事呢?”

他走着走着,不觉来到了花园门口。大门敞开着,看门人正在酣睡,他沿着灌木丛的阴影处溜出了门外。街道上根本看不到往来的行人。

这时悉达多刚刚起来,正冥想着在树下踱步,当他看到一个青年走过来,便在这寂静中听到了青年的心声:“我的悲伤,我多么不幸!”悉达多立刻对他产生了同情心,因为自己也曾与这个青年同病相怜。

于是,佛陀坐下来大声说道:“你已经厌倦了那种生活,但我这里却掌握着一条既没有痛苦,也没有伤感的道路。坐在我身旁,听我讲述它的成因,这个教义既不压抑,也不伤人心。”

舍陀听到此话抬头一看,只见树下坐着一个相貌尊贵、标致,但却穿着一身黄袍的壮年人,于是,他脱掉了自己的镀金靴子,彬彬有礼地寒暄之后就坐到了这陌生人身边。在这黎明的前夕,佛陀开了口,他讲了苦,讲了淫欲的无谓性和毁灭性,讲了出家,讲了佛法的高深。舍陀听着听着,心里燃烧着的那把厌烦之火早已消匿,一股清新的般若之流注入了他的心里,就像一个旅行者将滚烫疲乏的双脚放到清凉的湖水中一样舒适。此时舍陀纯洁的内心对高尚的东西感到十分亲近,就像一块白净的绸子很容易染得十分华贵。

舍陀起身说道:“现在让我再回到以前那种生活去是不可能了,因为我看到那是假的,愚蠢的,就像发烧的病人胡诌时的一场梦,没有丝毫意义。请佛陀正式收我为弟子,这样我可以无限地学习这些道理。”

佛陀答道:“和尚,来吧。从今天起开始你新的生活。”

这样,舍陀即被正式收作徒弟,他那假我已经不复存在。

不一会儿,舍陀的父亲来到这里向佛陀打听是否看到了他的儿子。这样两人就随随便便地攀谈起来,很快这位父亲也被佛陀的伟大尊容和思想吸引,就像蜜蜂迷恋馥郁的花香那样,对于许多人来说,真谛本身就是无比香甜的蜜糖。

最后,这位父亲高兴地叫道:“太妙了,伟大的法师,实在是太妙了!你的说教的确是迷路人的明灯,我愿受佛陀,佛法的保佑,愿您收我做一个居士,一直到我死为止。”

佛陀接收了他,然后,看着他的儿子摘掉珠宝,穿上了裸露肩膀的袈裟,问道:“当居士的,你说高贵的青年舍陀还得回到淫欲、享乐的尘世上去吗?”

他回答说:“那些绝对不可能的,对舍陀这个高贵的青年来说,心里的解脱十分必要,愿世尊从今以后收舍陀在身边,就像收其他的弟子一样。”

佛陀默默地答应了,从此这两位从欲念中解脱出来的人也进入了禅定之境,他们知道了真谛,所以他们的愿望是:

“引导我,从虚幻真实,

从黑暗到光明,

从死亡到永生。”

和舍陀要好的许多朋友看到他的欢悦,也被吸引来聆听佛法,他们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并身体力行。更多的人,包括女人(因为佛陀没有种姓)、性别之分,同样欢迎女居士也寻路来到鹿野苑听讲。

下面就是他们所领受的十戒,其中前五条是在家的男女信徒规定的:

1∵不杀生

2∵不偷盗

3∵不淫

4∵不妄语

5∵不钦酒

6∵不涂饰香

7∵不歌舞观听

8∵不坐高广大床

9∵不非时食

10∵不蓄金银财宝

每个十条都适用于沙弥,这些人只要在这最高僧团中,就还要遵循不娶妻,不承担家务的规定。

此时,佛陀已收有60名大彻大悟的弟子,他心生一念,现在是把他们分发到世界各地去传播义的时候了。于是便对这些弟子们说:“你们都已渡过了河,到达了寂静的彼岸,因为你们再不受生死轮回的影响,已经与无为法合为一体。现在你们就出发到各个国家去,叫那些还未听到过佛法的人们都听一听佛法的源起、进程和终结的奥妙。既要以情动之,又要以理说之。去吧!每人都单行一路(后来是两人一对走的),去拯救众生,接受信徒。我也出发——工作开始了。”

但他并未送舍陀出去,因为他上年纪的父母需要他留在贝拿勒斯照顾。

弟子们毕恭毕敬地听完佛陀的吩咐就开始各奔一方了。那时没有书,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套佛法大全。佛陀本人奔往伽耶的头山,后面跟着许多曾经当过苦行僧的人,这些人一路上都很欢悦,兴奋得像汹涌高涨的波涛一样。

正当佛陀和信徒们坐在伽耶的头山上远眺王舍城优美的山谷时,突然山谷的丛林冒出了巨大的火焰,他们观看着大火,佛陀开始了他伟大的火教:

“和尚们,我们周围的一切,我们体内的一切都燃起火焰,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因为爱慕,仇恨和虚幻都像火一样控制着我们的各种感官,使我们不断地受着各种各样的捉弄和蒙骗。人们观察事物,接触事物所使用的每一方式,都燃烧着爱慕和虚幻的火焰。只有睿智尊贵的信徒们看到这个景象后,不管它是否使人惬意,都不受各种感官的欺骗,并采取无动于衷的态度,熄灭火焰,冷却灰烬,使自己从爱慕和幻觉中解脱出来。解脱之后他就会取得自由,而不再死死抱住自私的自我,从此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诱惑他的东西。”

许多新弟子听到这个说教,接受了它,并进入了禅定之境,他们看到了虚幻不实后面隐藏着的世界的真实面目。

世尊从伽耶出发又来到频毗娑罗国王统治的主要城市王舍城,他的弟子们,包括他睿智的大弟子摄摩腾也随他一起来了,摄摩腾以足智多谋驰名遐迩,王舍城的许多居民竟分不清他和佛陀谁是弟子,谁是法师。佛陀有意抬高一下这个弟子的声望,于是就当着国王和人民说:“欢迎伟大的法师吧!摄摩腾的确熟谙了佛法,取得了最高的智慧。现在他就像一个家产万贯的贵族掌握了财宝一样,他可以使那些苦难的人忘记悲痛,显示出自己的智慧!”

据说,佛陀话音刚落,摄摩腾就立刻入定。观看的人眼前出现了奇妙的景象:摄摩腾升到了半空中,人们的眼里充满了崇仰的神情,于是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世尊做我们的法师吧!我们是您的信徒。”

佛陀看到他们听法之切,就立刻讲起假我和谎骗。佛陀说:

“思想和所有的感觉都要服从生死的规律,要理解‘我’的概念,理解‘我’组成的那些迁流变化之物,以及思想和感觉的功能是如何发挥的,这样,你身上就没有余地来容纳个体的我,因为,正是对自我的信仰才导致了一条绳索将我们束缚于虚幻世界的痛苦。但当一个圣人知道无我的道理后,这种束缚的绳索就被砍断了。

“在那些相信假我的人中,有的说‘我’死后仍然存在,有的说它迟早会消匿。这两个错误实在严重。如果说这个‘我’可以消匿,那么它所努力获得的果实也要消匿,因此世上就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了,难道这可以说是解脱吗?

“如果说这个‘我’永垂不朽,那么在虚幻世界的生死轮回中一种既不生,也不死的物质——偏偏是这种自我,这一来整个宇宙只需一件东西就够了——我行我素,无需什么高尚、尊贵的行为,因为这种贪得无厌的我统管了一切,一切都已完成,又有什么可去争取的呢?

“但当一个人了解到世上并无这贪得无厌的‘我’,它只不过是一场虚幻的话,那么这个人就会从中解脱出来,进入到一个较广阔的视野,来世里他也会过着与此相同而又不尽相同的生活,就像嫩芽从种子中发育出来,但种子又不是嫩芽一样。因此,要记住,‘我’并不存在,在‘我’的虚幻下掩藏的才是真实的面貌。”

世尊就这样向国王和他的臣民传播了这个道理。他们听了解后都非常喜悦,知道了所有的恶果和无知都来自这种自私的‘我’。

国王从此变成一个居士,他一生中虔诚地遵守着教规,国王身边许多高贵的人和许多臣民也信了教。

佛陀就在这个地方——欢乐的王舍城获得了两个最大的罗汉。

一天,佛陀的一个叫阿世耶的弟子正沿街化缘。他身穿袈裟手托大钵,神情庄重而平静地深思着走在树荫下。有一个出身名门望族正在研究精神世界的婆罗门青年舍利弗多罗,看到阿世耶那种庄严的样子心里十分感动,他想:“这一定是个达到净身的人!我得过去打听一下他是以谁的名义依照什么与世断交的。”

舍利弗多罗站在一旁观望,当阿世耶从户主手里接过饭菜返回身来正要走时,他迎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说道:“朋友,您的眼睛炯炯有神,您的面色和悦平静。您是以谁的名义弃世的?谁是您尊贵的老师?”

“朋友,我的法师是释迦宫延伟大国王的后裔;我只不过是个小和尚,现在我还不能解释那高深的佛法,但我可以用几个字把它的精神表现出来。”

“那好,朋友,请讲授给我听。”

阿世耶沉思片刻,说道:“佛陀所教诲的是,明显分别的各种存在都来自法界,它们之间都以一定的关系相互依存,那些表面存在的区别是由于无明和虚幻造成的。佛陀还讲了如何能够结束这种虚幻状态,使其统一的真实面目重新出现。”

舍利弗多罗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这些说法中所蕴含的道理,使宇宙上下都变得豁亮起来。他表示理解地说:“任何服从于生的规律的东西都得服从死的规律,‘我’也不能例外。”

接着他又心情激动地说:“如果佛法仅此而已的话,那么不管您怎么说都已经超越了苦难的阶段。多少世代没有见到的东西现在已经摆在我们的面前。”

阿世耶又默默地赶路了,舍利弗多罗双脚如同长了翅膀一样直奔同窗好友目犍连延那里。目犍连延看到舍利弗多罗,大声叫起来:“你的双眼在放光,你的气色纯正明断,你发现超度死亡的道路了吗?”

“我已经发现了它,我已经发现了它!”

于是,舍利弗多罗站在那里一口气把阿世耶的每一句话都如实讲了一遍。世上没有贪婪的“我”这一真谛也清晰地闪现在目犍连延伟大的心中。他们一刻也不愿耽搁,向教诲他们的那个苦行僧告辞,怀着渴望真谛的心情,直奔佛陀传法的那个林中,此时佛陀正坐着给弟子们授课,看到两个神情迫切、庄严的青年匆匆赶来,便对弟子们说道:“欢迎这两位,们他将是我最出色的弟子——一个将具有无比的智慧,另一个将具有无比的力量。”

佛陀十分高兴,因为他看到这两人将会像众星捧月一样围在他的身边。

当两位青年说明来意后,佛陀说:“过来,和尚们!从今以后过一种灭除苦难的纯净生活吧,”就这样,佛陀收下了他们。

不久,佛陀在这里建立了扇搋,并亲自制定了第一部章程。

从此,他的信徒与日俱增,不但一般的黎民百姓来到这里学法,就是摩揭陀王国中的许多豪门子弟也来向这位释迦牟尼的王子学习。

这样就激怒了城中一些人,他们说:“苦行僧乔答摩快要把这城变成无子嗣,无丈夫,门衰户落的地方了。”

同时,这些人还编了一个顺口溜在城中传开了:

“高僧来自林中,

危危坐在山顶。

他是想偷就偷,

多少男女失踪。”

佛陀的弟子们听到这个顺口溜就在他面前详细地讲了这些人的无礼言行,他看到弟子们气愤的样子,微笑着说:“这种冲动将延续7天,只能延续7天,如果他们用这顺口溜辱骂你们的话,就这样去回答他们:

佛陀靠真谛引导,

谁能说这不好?

如果讲法有罪,

光明何以普照?”

弟子们听后都十分满意地笑了。果然,7天之后事情烟消云散,高贵者和卑贱者仍源源不绝地到这里来听教。

尔后,佛陀在祗园精舍休息讲了如下一个故事:

“有一个忠心耿耿、高贵欢悦的信徒想再听一听佛陀的说法,一天晚上他来到阿西拉弗底河畔,想乘船渡河,但正巧船夫也听佛陀说法去了,河边没有船渡,于是,这个青年冥想着轻身术,踩着水面向河对岸走去。他的脚一点也不往水里陷,走在上面如履平地。但到了河心,他看到滚滚的波涛,欢乐立刻消逝,脚也陷了下去,困为恐惧进入了他的灵魂,而恐惧就是欲界的枷锁,人们一旦套上了这个枷锁就会受到它的束缚。但他立刻冥想起觉悟者来加强他的心灵,这样脚又踩到水面上,过了河,来到祗园精舍,他向佛陀致礼之后就恭恭敬敬地坐到了佛陀身边。佛陀问道:‘弟子,你这一路上有没有一点累的感觉?缺过什么,吃的东西吗?’那青年回答说:‘在欢快的冥想中,我得到了帮助,于是我一点不沉地从水面上走过了河,一直来到祗园精舍,就好像走平地一样。’佛陀说:‘前世也有过同样的情况。’佛陀所以向青年讲出了前世的情况,是因为他考虑到把这种全能威力显示给无明者的时机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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