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化”生活的反思

2008年，奥巴马入主白宫时，强烈要求带上他的黑莓手机。当年这说的是一个新潮的奥巴马。两年后，他又说到黑莓：“我必须承认，它已经不好玩了。”他是指可与他通话的只有10个人，且通话内容会留存白宫档案，因此他抱怨说：“没人发真正好玩的东西给我。”

前儿美国《纽约时报》发表题为《用黑莓真丢人》的文章，说很多黑莓用户，在公开场合不愿拿出黑莓手机，因为它太老土了，搞得黑莓制造商的CEO海因斯写公开信，强调“数以百万计的用户都以拥有黑莓为荣”。

也许我就是个老土，手机能通话、发短消息、玩个弱智游戏、上个网，这就足够了。我对“以黑莓为荣”和“以黑莓为耻”都很不理解，同样对“以苹果为荣”也不理解。依我看，几年来红红火火的苹果手机，只是一种持续的赚钱把戏，出来一个新款，赚你一笔钱；再出来一个新款，再赚你一笔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有朋友拥有几代苹果手机，有时候在我眼里，他的人生时间线，纵向分割成了几段，以苹果出品新款划断。他自称是“享受创新”的生活，我称之为碎片时尚生活。但对他而言，那种享受的感觉，也是真实的。

昨儿有个叫和菜头的老网友发表博文说，习惯了微博的碎片化，让他无法专心读一页书，所以他决定不再更新微博，不再在微博潜水（只看不发言）。

确实如此。苹果手机之类的时尚玩意儿，不予理睬容易，微博之类的社交媒体，更容易的却是形成依赖，无论是情感依赖还是信息依赖。互联网的碎片化，就这样成就了一个浅阅读、浅思考时代。

许多人一边“浅”着，一边担心着。担心也许是必要的。如果不能确定那些远离喧嚣的深度思考更有价值，至少在我看来，它更有生命的质实感，不是一代代的新产品可以轻易取代的。

这里涉及一个问题：人究竟应该怎样生活？

十多年前，互联网还很稀罕之时，我曾在小说中思考过一个问题，如今人们生活在表面，就像在一条河上，浮在水面。四五年前，不少媒体记者开始反思互联网和手机，过上一段远离它们的生活，做了不少体验式报道。这样一回顾，那些担心也许与千百年来人们一直感叹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一定的幻觉成分。

从社交媒体看，碎片化很主流；网下的生活，却未必如此。但网上也经常出现这样的话题：现在读完一本书，会遭人讥笑。但人都有不同的生活选择，有不同的兴趣和作为，这些存在不用理由。嘲笑深度阅读和深度思考者，与嘲笑碎片化生活，从某个角度看，其实是一码事。

探讨、反思、评论也是必要的。有时候，这不仅是一个生活态度问题，而是一个很切身的问题，比如有些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工作或者工作不得力，沉浸在回忆大学时代美好的悠闲生活中，却没想到正是当时的悠闲，才有今日的困境。个人遭际如此，一个时代也是如此。并不是说将来看我们这个时代一定是个荒漠时代，而是觉得我们有时也真该想想，是不是别在碎片中玩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