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兴嗣,字延之,自号清逸居士。自宋嘉(一○五六年至一○六三年)起,公卿交相荐举,皆不就,隐居于豫章(今江西南昌)东湖,以琴书自娱,因以「清世之逸民」而自号。问道于黄龙慧南禅师,受其印可。时慧南弟子清隐清源造访,见其正在弹琴,曰∶「老老大大,犹弄个线索在。」潘兴嗣对曰∶「也要弹教响。」又曰∶「知音能几人?」(《居士传》卷二五)这是宋代士大夫中的特例。潘兴嗣终身不仕而以释氏为归依,「此天下士大夫所共闻」,也深受丛林好评。觉范慧洪题其像曰∶「毗卢无生之藏,震旦有道之器。谈妙义借身为舌,擎大千以手为地;机峰不减庞蕴而解文字禅,行藏大类孺子而值休明世。」(《罗湖野绿》卷中)以为这是极难见到的人物,属于整个丛林的光荣。

潘兴嗣的参禅学佛,不仅与唐代士大夫居士佛教有明显区别(如他善解文字禅),而且也与同时代士大夫居士佛教有很大不同。宋代士大夫居士绝大多数于公事之余方参禅,功名利禄与禅学修养并进,忠孝仁义与般若性空不悖。他们以儒、释的融合统一为思想依据,早年多偏于功名,晚年则偏于禅学,但即使耽于禅学,也始终未能真正抛却世间。这是由时代所决定的。宋代士大夫居士在追求超现实的精神享受的同时,无法摆脱历史的重任,放弃现实的社会责任,他们注定要在这权利和义务之间作痛苦的抉择。这一代士大夫承负太多的压力,功名富贵难以抵消精神的痛苦,禅学也只是一种暂时的安慰。

潘兴嗣走的则是另一条路,他决定放弃功名利禄,在禅学和琴棋书画中优游岁月。但当他的禅学素养为丛林所折服时,对社会责任和时代义务的忽略未必能使他获得精神上的真正解脱。士大夫不能不超脱,否则便失去人格魅力;但又不能全然超脱,因为他也是有传统教养的知识者。人生必然与痛苦相伴,但这不同于小乘佛教所言。只有以自己的痛苦换得他人的快乐,这才是宗教家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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