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孝经》、《开宗明义》以后,分几个层次:天子、诸侯、卿大夫、士、庶人,那今天是诸侯。现在这个文先请念一遍。

弟子:

在上不骄,高而不危;制节谨度,满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长守贵也;满而不溢,所以长守富也。富贵不离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盖诸侯之孝也。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那现在我们看〈诸侯〉。中国古时候的诸侯啊,我们勉强来找,实际上这个诸侯跟现在的基本精神,是可以说完全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了。那这个根本的精神是什么?如果这个不了解,我们勉强去找现在的说,这诸侯相当於现代的什么?相当於现在的省长、省主席。如果说那个基本的精神把握不住,单单把那个地位相比的话,那是四不像,不伦不类的。就他的地位来说,那是省长;可是现在的那个省长,虽然不像军阀的时候,大家靠拳头伸出来,我争你夺争得来的,实际上也差不了太多,这个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那么古时候呢,那个地位相当於省长,可是他那个特点以德行为主的。德行的根本是什么?仁道,推己及人。他有这个仁,可是他那个能力很高强,所以他能够帮助更多的人。

近代有一个伟人,就是我们国父孙中山先生,这个人真了不起!他能够真正地把握中国的传统的这种理想,所谓“天下大同”,现在表面上面去看,选总统好像天下大同的这种景象,可是他这个天下大同是因为他的德行,然后才能处处地方真正能够有这样的内涵;而这个最了不起的是佛,所以佛是天中之天、圣中之圣,他要帮一切人,而且有这个能力。世间的来说,就是天子,天子要治理很多地方,就要分封很多诸侯,“啊,你这个地方,你去教化他们,好好地带动他们。”现在的人本质上面,因为我们中国传统的这种思想留下来的,所以他还是理论上面是讲这样,乃至於嘴巴上也这样讲,我们现在但愿他的内涵上面也这样,那就好了。

现在我们看看那个诸侯的孝又是怎么样?说“在上不骄,高而不危”两句话。上,那就是他的地位;高,都是说明他那个地位。骄,骄的反面是什么?谦、恭。通常骄,就“骄慢”两个字连在一块儿,我行,别人就不行,就这样。他沾沾自喜,对自己的成就很执着,这个是“骄”。因为自己觉得很高,“嗯!他不如我”,这个叫“慢”。这个“骄”跟“慢”,有的时候分不开的,有的时候我们称它为难兄难弟,就是这样;那佛法上面很仔细地分是可以分得开。一般来说,我们内心当中,就这样的一个状态。

那么现在呢,他高高在上做一个诸侯,古时候是君,真正所谓能够统治着老百姓的。要我们现在来说,能统治住老百姓的话,他当然觉得很骄傲啊,然后骄慢心来了。但他说,虽然在上呢,没有骄慢,因为这样,所以虽然地位很高,但是他不会危险。假定说他地位很高,然后他很骄慢,处处地方看别人不起,就是他真有本事,但是他觉得好骄傲:“我行,你不行!”你心里怎么想?你会不会觉得:“是,你是,你行”?我们通常不会这样想。“哼!你行,我才不在乎咧!我也要想办法爬上去,要把你压倒。”我们常人的心里是不是这样?如果你真正了解了这一点的话,就算你爬得很高,但是你很危险,因为别人一天到晚跟你说:“好,你觉得很高啊,我也要想办法爬得比你更高,要压倒你!”结果呢?他心里面一直战战兢兢,一直怕别人。的确也随时有这个危险,被别人爬到他头上。你既然在上面的时候很骄傲,然后老是看不起别人,要压制别人,一旦等到人家爬到你头上,你就麻烦来了。

所以从小的地方,譬如说我们现在有的时候自己看人家不行,开人家玩笑。你开人家玩笑,他心里面很难受;他也想,等他爬上来,他也开你玩笑,他处处地方捉弄你,你受得了吗?所以儒家的根本精神──仁,总是推己及人,这样。所以能够这样的话,不骄傲,而是很谦下、很恭敬。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这仁,就是说推己及人──我不要的,我不要给人家;我已经成就的、好的,我也希望帮人家忙。那个才是真正重要的。然后呢,我既然是很高高的位子,说我能够代人家着想,我有这个能力,我也要去帮人家忙。正因为我高,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好好地爬上来,我很恭敬。在这种情况之下,就怕你不高,人家都希望你越高越好,因为你高了,可以帮别人忙,大家都受你的好处。现在我们说很高的人,他一天到晚帮我们忙,我们是不是很恭敬他?你说呢?是不是这样?希望他更好,这样。所以很多平常的时候啊,我们佛法固然这样讲,儒家也是这样。

现在我们世间的学问都错了,反过来的。因为古人处处地方反过头来就找自己,我要改善;现在人处处地方看别人。所以为什么我早一阵子一直告诉你们,你们不要看别人的错,要看自己的错。看了自己的错,改善,帮别人。不要人家一点点错,“喔哟!你这个又错了。”难道你没错吗?如果你自己去想一想,我们浑身是错,你找别人,别人也找你,大家就打架了,天下大乱。你从深远的地方去看,那个时候才晓得在根本上面,这样才对,所以这种叫“圣人”。从这两点,就“高而不危”。

下面呢,除了这个以外,“制节谨度”,那个制节谨度的反面是什么?奢纵放逸。奢,知道不知道?奢侈。纵呢?放纵,那是最糟糕的。放逸,就平常真正现在世间的人来说,要讲不放逸的很少。只要我们忙世间的事情,譬如说你们诸位现在用功,那很好,世间人去赚钱,很好;可是就究竟意义来说,拿佛法来说,是不好。那平常我们生活当中的话,古人、圣贤、佛菩萨心里面都有他一个真正的中心目标,说我做人,我的志趣,我立志要做一个很了不起的伟人,佛是最伟大,要学佛。他因为要达到这很高的目标,平常的时候就要很认真,所以战战兢兢。下面就讲,他心里面一直感觉到:“啊!我有了这个高大的目标,我要努力地去做。”所以他内心当中有这样的一个力量维持着。

平常我们有没有?没有,所以心目当中,就没有这个做人的目标在,如果勉强有的话,赚一点钱,好吃、好乐、好玩。表面上去看,好像脑筋很好,骨子里去看,跟畜生差不了多少。所以儒家说:“士志於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真正一个有志趣的人,他的目标当中要求那个道;而为吃为穿,那这种人就不谈了。佛法更是说:“但念水草。”那跟畜生一样。平常我们的生活当中,是没一个中心思想的。喔哟!看见好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玩的,大家觉得碰隆隆隆去了,所以心里面不可能有战战兢兢的这种情况出现。现在我们要学佛,也是像这个地方,儒家他有圣人的目标在这里,所以他随时随地都很谨慎地不会放逸,所以他“制节谨度”。

那么在这种情况之下,“满而不溢”。现在这个满而不溢呢,是从里边他内心当中有这样操守,所以同样地在外面也一样。譬如我们现在来说,这个地方从表面看,那是讲富跟贵,富就是有钱,现在的人有了钱以后,啊!那好奢侈,古人他心里面当中目标不太一样。奢侈的原因,一天到晚装扮那个门面,啊!我比你高,啊!要想……,就是为了一些……他维持那个高的地位,然后拿这个骄慢,很多很豪华的东西,让别人看,觉得我比你强,那都是同样一种根本的原因、心理状态所产生的身口的行为,那古人不是这样。他因为制节谨度,他不会放纵,他有节制,最好的就是“克己复礼”,处处地方有他一定的分寸,很谨慎,一定有尺度,所以他虽然满,但是不会溢出去。现在我们举一个比喻,像那个茶杯里面的水放满了,如果你乱来,那一定泼得到处都是;反过来说,虽然满了,你很小心的话,它那个水不会跑出去。物质是如此,现在我们心灵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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